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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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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立刻发觉他们互相称呼之间的距离和不相称,慕天雕细细回忆护送她回伏波堡那天的每一幕,那天的情景,每一幕每一言他都清晰地记得。 往事如烟,一幕幕清晰浮过慕天雕的眼前,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一天每一夕都惦念着伏波堡中的那个小姑娘。 甚至在他濒于死亡地沉在大难滩底,他何曾间断过在心中默念着“姜婉”这两个字,在他以为那可爱的姑娘该早就忘记他这个“马夫”了。 但是,这个突然的重逢,第一个钻入耳朵的“慕哥哥”三个字,他感到有些眩然。 但是对婉儿来说,那是再自然不过了,虽然她只和慕天雕见过那一次,但是慕天贻占取了她全部的心扉。 在她的芳心中慕哥哥就是慕哥哥,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称谓了。 此刻,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着,她的俏脸泛红着,直到慕天雕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一句话挑动了婉儿辛酸的心弦,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慕天雕着了慌,他呐呐地道:“……可是你师父又责骂你?……”姜婉辛酸地听着这一句话,她为了慕哥哥涉水越岭走遍了天涯,吃尽了万般苦楚,而慕天雕却一点也不知道。 她把自己的经过一点一点说了出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坐在草地上,慕天雕坐在她的身旁。 慕天雕感动地聆听看,他激动地几乎要紧紧地拥抱着她,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旦夕不忘的她,竟也这样疯狂地爱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在突然之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忽然,他脸上的兴奋消失了,因为另一种绝美的脸孔浮上他的心头,乔汝明,他的未过门的妻子…… 有时候,他也曾想过:“我连自己是什么人,双亲是谁都不知道,那种婚约不守也罢。 但是这种念头在诚实的慕天雕心中,从没有坚持过两遍,也许他对乔汝明也有相当的好感。 婉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慕天雕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乔汝明的影子暂时在他心中退去,他又觉得快乐起来,婉儿这一会儿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她只是无比地快乐与满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道:“慕哥哥——” “嗯?” “我们——我们不会再分手了吧?” “嗯。”慕天雕漫应了一声,这一句话把他带入残酷的现实,他又想到乔汝明,接着他师父,仇三弟,故多烈腾腾的火……最后,是与天全教主的殊死之约! 婉儿轻轻摇了摇他的臂膀追问道:“慕哥哥,我们从此不会再分离了,是不是?”他没有听见婉儿在说什么,他只瞪着黑暗,黑暗中火焰在飞腾,血花在横溅…… 蓦然,婉儿一跃而起,她的眼泪又流不来,她颤声地叫道:“我……我知道了,慕哥哥,你在想乔姊姊,对不对?……” 慕天雕吃了一惊,他茫茫道:“乔姊姊?” 婉儿哭道:“我知道,乔汝明姊姊,是你的妻子……” 慕天雕有一肚子话要说,他奇怪何以婉儿叫“乔姊姊”,但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暗自咬牙想道:“就让她这么想吧,就让她误会吧,等我……等我杀了天全教主……报了血仇——如我还没死,我再向她解释吧……” 婉儿揩了揩眼泪叫道:“我……我差不多忘记自己是一个姑娘家,披头散发地跑遍天下寻你……唉,这些也不必说了,我……天啊!”她伤心地跑出林子。 慕天雕在这一刹那,理智的堤防崩溃了,他追上去,把婉儿一把拉住,激动地拥在怀中,伤心地吻着她。 “婉儿,不要走,我们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永远……永远……” 婉儿擦了擦泪水,天真地道:“慕哥哥,乔姊姊对我最好,我去同她说……”在慕天雕的怀抱中,婉儿带着泪珠和微笑,沉沉走入睡多。 慕天雕默默不定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决心,他用尽了一切努力,把情感压制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天全教主,血债血还……” 黑暗之中,他闭上双眼,他不敢再看婉儿一眼,他怕只这一眼,又使他的决心为之改变!他在地上写了“血债”,又写了“大难滩”。他轻轻地把熟睡的婉儿放在茵草上,就这样,他走了! 距风伦大闹大难滩后的第八天,也就是南疆百蛊珠的魔力的最后一刹那…… 慕天雕很快地奔到了山脚崖下,他喃喃低呼:“婉儿,婉儿,原谅我的苦心吧!……如果我能活着回渡此谷,我立刻就来寻你啊……” 四周是茫然的,慕天雕的心也是茫然的,他想:“有一个迷信,凡是向大难滩挑战的,都会死在大难滩之中,可是……我一定要回来!”旋风卷着黄沙,他已渡到了一半的路程。 他伸手拂理散乱的发角,极其潇洒地一掠数丈,终于,这全真一代少年高手渡过了大难滩。 他才一踏上石岸,立刻发觉那石崖上有一片零落而深刻的足印,那群足印大小形状不一,显然是好多人的足迹。 他想到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上这谷中孤峰上来?他们是来此何干?他机警地四周望了一眼,不见一个人影,只是周遭阴森的气氛给他一种难言的恐怖之感。 过了一会,仍然没有动静,慕天雕缓缓走了出来,他微一耸身,轻飘飘地飞上了高石,他用自嘲消除心中疑虑和恐怖之感,喃喃道:“我真变得太过多疑了,如果一天到晚这样,只怕不出十天就得变成疯子。” 就因为他这么竟搁了一下,那南疆百蛊珠已超过了它的发毒效期,慕天雕意外地逃过了一却。 忽然,一件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在右边山崖上石角上有一件东西随风飘扬,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猛可一个转身,向右边山崖攀登。 当他翻到山崖之上,他惊叫起来,原来地上躺着一个峨冠道士,气色题不刚死不久。 道士全身没有伤痕,真不知如何致死,慕天雕仔细地查看一遍,他眼光落在道士的腰间短剑上—— 只见剑身上刻着一有小字:“金剑为盟、青城独尊”。 慕天雕哦了一声,他喃喃道:“难道他是青城的掌门人?” 他猛一抬头,只见五步之外,石崖转角处又露出一只脚来,他吃了一惊,但立刻镇静下来,身体贴着石壁一步一步走过去,当他转过了崖角,骇然躺着二十多具尸首,慕天雕怔住了。 他俯下身来杏一看,在他脚前一具尸首仰天卧着,是相貌十分英俊的儒生,颈上挂着一串珍珠,全是红色的,通体透亮,一共是九粒,他不禁低声惊叫:“这人必是昆仑掌教东门俊了,这九粒红珠正是昆仑掌教的信……” 他侧目右看,一具魁梧的尸首俯卧,双臂平伸,一只手掌微曲,石地上显出一只暗金色的掌印,他知道这人必是漠南金沙掌门郝天雕了。 他茫然地站起来,眼前这许多尸体,似乎全是武林中一脉之尊的人物。他不解地跨过一具具的尸首前有,到了狭道的头上,躺着最后一具尸体,那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似乎是一种死不瞑目的神色,他蹲下身来,细看之下,使他大鸣而起:“崆峒神指,崆峒神指,这是仇三弟的师父……” 他强抑满腹激动,地上有一有刻入石面的字:“我明白了,塞北大战的秘密……毒……”一字比一字刻得浅,到了“毒”字,下面没有了,想是写到这里便气绝身死了。 慕天雕喃喃重复地念着这一有字,他心中早就推断了一大师必是中人暗算,以毒相害,这时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究竟是什么毒有这么厉害?他茫茫然望着崆峒掌门的面孔,他喃喃道:“死不瞑目!是啊,多少人死在这谷中,也有多少人死不瞑目啊……” 慕天雕感到难言的难过,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强烈的欲念,就是赶快离开。于是他飞快地反过身来,拼命地向最高山峰纵去。 他到了峰顶上,方才立定,只见对面默然站着一个人,正是万恶的天全教主! 天全教主走到慕天雕前五丈之处,沉稳地停住了脚,他和慕天雕互相地打量着,良久,他沉聋道:“姓慕的,你真来了!” 慕天雕仰天大笑道:“这话该让我来说的!” 天全教主不解地道:“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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