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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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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易钗而弁的女子止住了哭泣道:“慕姊姊,我是婉儿。” 慕小真微微吃惊,忙上前扶住她道:“你是姜小姐?” 她曾在大难滩边,听乔汝安提到过姜婉,知道婉儿是伏波堡主姜百森的妹子,当然,她并不知道婉儿对慕天雕的情愫。 婉儿猛地抬起头,决然地道:“慕姊姊,慕大哥一定没有死” 她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但慕小真不觉得异外,因为慕天雕的死一直困扰着慕小真的心,一刻也没停过。 慕小真一怔道:“但是,那是大难滩啊!”语气之中大有大难天险,无人能生免之感。 姜婉被她看地上扶起,牵着她的右手,诚恳地道:“慕姊姊,别人不关心慕大哥,就是关心,他们男人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你一定要和我合作,慕大哥是好人,他绝对不会不明不白地死掉的,况且……” 慕小真紧张地问道:“况且什么?” 她何偿不希望慕天雕死不掉? 略略一顿,姜婉方才道:“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好端端的活人?” 慕小真还道她在说笑话,被她那付郑重其事的样子,反而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她近来唯一的一次笑声。 姜婉郑重地一个一个字地说道:“但我曾从黄山上摔下来,现在还不是活着吗?” 慕小真才知道她方才问话的意思,微微地考虑了一下道:“姜姑娘你先说说你的经历。 姜婉望着皎洁的明月道:“我被张大哥无意推落了悬崖,当时真有茫然之感,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胃中直想翻过来,下降的速度实在惊人,我本以为从万丈石壁上翻落下来,一定没有幸免了。 当时心中真是千头万绪,也不知道平素自以为很平淡的生活中一亮有如此值得追怀的事。我本已束手待毙,忽然觉得呼呼几声,身子附近的空气一阵震荡,我觉察到是树木落下受阻的声音,双手便不假思索地翻出去,牢牢的抓住那东西。 我这才想起,我本坐在崖下的一株树顶上,张大哥误击我一掌,也把树枝大半击折,随着我的身形在我脚下一齐下落。 大约是有老藤或石壁凸凹不平之处,将那些大树枝挂了,心中真在么幸重获生,不料因我下降的速度太大,身形虽然受阻,但树枝也受不了如此大的力量。 又啪地一声,齐齐折断,我连思考都来不及,便直线地坠落在地上,摔昏了过去。幸好树枝悬挂之处与地面不远,所以才留得性命。 你想,旁人还不以为我是必死的么,但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仍不是逃出生天了么?慕姊姊,慕大哥难道运气会比我差了吗?上 当然,姜婉的推论是可笑的,但是,少女是以直觉来有事的,而婉儿和慕小真又都是年轻的女子。 慕小真的眼中,含着两滴豆大的泪珠,她的内心在绞磨着,她竭力想使自己相信婉儿的话——慕天雕必能生还的! 但是,她直觉地判断,慕天雕又无幸还之理。 她的双唇一阵嚅动,终于吐出了几个字道:“婉妹妹,那不是黄山,那是大难滩呀,飞鸟不渡,雕毛不浮的大难滩” 她曾目睹大难滩的灭容,她认为人力对大自然是无法抗衡的。 这是抛第一次,觉得个人力量的渺小了。 姜婉流露出沉毅不拔的目光,她低声对慕小真道:“慕姊姊,正是因为大难滩,我才以为慕哥会生还的。” 这话多不合情理! 慕小真愕然了,她抬起头来,双目诧异地盯着婉儿那稚态犹存的脸儿。 婉儿被她盯得怪不好意思地,娇羞地浅笑道:“你想,听说我们伏波堡有张龙涎香的藏图,而且古来便传是藏在大难滩中,试想有人能够进入大难滩中藏宝,便当然有人能从其中生还,这不是很合理的么?” 叹了口气,慕小真摇摇头道:“妹妹,这机会太少了。” 急急地姜婉大声道:“姊姊,慕大哥是全真门下,为人又忠厚,老天一定保佑他,如果他都不能生还,天呀,又有何人能在大难滩中进出自如?” 慕小真被婉儿的一片真诚所感动了,她不料除了自己之外,世上还有其他的女子会关心慕天雕的。 而且,其情更胜于兄妹的手足之情。 同时,她迷惘了,她漫不经心地把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出了一曲幽怯的调子,那是古人送别的曲子——阳间之叠。 西出阳关无故人。 但是,郎使在阳关之东,孑然一身的慕小真,现在又有什么故人呢? 唯一的哥哥慕天雕已葬身于大难滩中,而心目中寄托终身的仇摩,也失踪了多日,可说是凶多吉少。 她虽有师父、师姑,但是他们不是一个女人寄付感情的对象! 她暗暗纳罕,为什么婉儿如此关切慕天雕呢? 那天,在大难滩边,乔汝明也曾闻讯而昏绝,难道,她们都钟情于大哥哥么? 想到钟情二字,慕小真的脸儿飞红了。 她是一个情怀初开的少女,她喜欢以己度人,把一切的事都用一个情字来度测她,于是,她觉得自己能深中于婉儿及乔汝明的心,因为她在挂念着仇摩。 她低下头去,低垂了玉笛,那凄幽的曲调忽然中断了,这子大的山谷中反而更觉凄寒,她低声道:“妹妹,你要我做什么?” 心中大喜的姜婉,激动地道:“慕姊姊,谢谢你,我知道你会和我合作的。我们明早就出发,到大难滩去,我们一定会找到慕哥哥的。” 她抬起头来,以一种威严而冷静的目光瞪视明月,加重了语气,重覆了一遍道:“我们一定会找到慕哥哥!” 慕小真被她的音调所震眩了,她惊讶地发觉,姜婉不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而且,也是一个意志坚强,极有信心的女子。 从一个垂着双辫畏羞的大女孩,到能不惜长途跋涉去寻慕天雕的姜婉,这是何等的转变,谁说爱情的力量不是伟大的? 虽然,姜婉还不懂何谓爱情…… “疯子,疯子”一群顽皮的孩子,拍着手跟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后面,不断在后面鼓躁着。 那人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文士衣,那衣中已污得微微发出臭味来,脸也不知多少日没洗了,一块黑一块青的。 他的发髻松了,几缯长发垂垄肩上,有些枯黄。 他的双目大大的,但显得一片空洞,滞重而有茫然之感的眸子,紧紧地望着自己,在地上移动着的影子,嘴中吱吱呀地唱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我嫌神仙死不了,子弑父来姑毒嫂,如此世界,一死倒也图个干净了。” 他的歌词也不大押韵,倒像樵子的山歌。 他身后那些顽童,也纷纷拍手和着,倒引得街巷中的老老少少,都聚拢来看。忽然,那人抓住身旁的一个人问道:“大叔你可有兄弟姊妹?” 众人听他问得好笑,都轰然大笑只有被他抓住的那人,想笑也笑不出来,争扎不脱,脸孔急得躁红。 旁边有凑热闹的,故意怪声道:“有又怎样?” 疯子闻言用手一推,把手中这人推出十来步远,他吭声道:“列位老多,如有兄弟姊妹,劝你们快回去通通杀掉,以免养虎贻患,悔之莫及。” 他说到这里,忽然悲痛起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众人被他一哭,倒也没了兴趣,便散了去,只有那些顽童仍在他身边十步处,直往这边望来。 有一个顽童牵了一条猛犬,也张牙舞爪地望着这疯子。 众人那知轻重,便鼓躁着把狗放了,那猛犬呼地一声便扑了上去。 那疯子哭声未止,随手一挥,那猛犬竟闷闷地痛吼了一声,直在地上翻滚,一千小孩吓得哗然四避,其中胆小些的一亮哭出声来。 别人这一哭,疯子可不哭了,他用污秽不堪的双袖抹了抹脸,登时脸上也变了个大花脸,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往村子外走去。 嘴中嘻嘻哈哈地鬼唱着:“友是敌,敌是友,哭郎是笑,笑便是哭,人若道我疯,我便说人痴” 约摸过了五六个时辰,太阳也依依地没入了西山,黑夜笼罩着大地,明月皎洁地挂在天空中。 有二个有色匆匆的人,走入了林子,前面一个是书生的打扮,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书僮。幸好是晚上,不然人们会觉得这一主一仆皮肤洁白的可怪。 他们是私逃的姜婉和慕小真。 姜婉仍扮作书生,却让慕小真扮了书僮,装作考完还多的读书人。 看看周遭没人,姜婉便轻轻地道:“慕姊姊,我们今天赶了不少路,可以息息吧?” 慕小真虽不是第一次入江湖中,但可是第一次私逃下山,她心中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只因她师父玄相道长和师姑虽偏爱她,但也不能违背祖师爷传下的教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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