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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他起先弄不清楚沈重怎會又在此時出現,等到他看到沈重滿頭滿身都是灰塵時,他才曉得沈重一直沒有放鬆追趕,可能是用長鞭套住車後的橫杆,一直吊在馬車後面,這下等到車速減低,才翻身攀起。

  于梵一見沈重攀進了車廂,也不容他思考許多,湧身躍去,朝沈重撲去。

  夏蘋在經過那一場驚嚇之後,幾乎都把魂嚇掉了,身上的傷,剛敷好藥不久,又已在于梵救她出險時崩裂了。

  她獨自一人蜷曲在車裏,忍住了身上的酸痛,不敢發出呻吟,唯恐被于梵聽到而擔心,以致影響了他的精神,會再度耽誤時間。

  她只希望盡速能離開嘉興城,走得遠遠的,不再見泰鵬飛有關的任何人,那麼她心理上的創傷,將會很快便已痊癒。

  一至於身上的鞭傷,她知道決不致使自己死去,只要能留下這條命,她跟于梵將會很愉快的生活下去。

  所以她一個人在車廂裏,聽著轔轔的車聲,藉自己所編織有關未來的美夢,來麻醉自己,忘卻身上的傷痛。

  可是等到她一聽到于梵呼喚自己的聲音時,她從美夢中回到現實,頓時記起身上的傷痕,忍不住低低呻吟起來。

  就在這時,她一抬頭,已望見沈重從馬車後壁爬上敞破的車頂,她在驚嚇之下,不由得大叫起來。

  她一面呼叫,一面挪動身軀往前面移去,想要逃避開去。

  可是車廂裏是如此的狹窄,她又能逃到哪裏去,沈重一躍進來立刻便已抓住了她。

  夏蘋一見自己的衫裙被沈重抓住,駭得粉臉變色,兩眼圓瞪,眼看著就要昏過去。

  就在這時,于梵已飛身撲了下來,撞在沈重的身上。

  他所用的力道是如此的猛,結實的肩膀撞在沈重身上,立即便把沈重撞得身軀往後一傾,撞倒在車壁上,把車壁撞破一個大洞。

  隨著沈重的身軀往後傾去,他已把夏蘋的裙裾撕去一大塊,露出她那豐腴白嫩的大腿。

  不過在這時候,誰也沒有餘暇去注意到夏蘋的大腿了。

  沈重的身子一被壓在下面,左手揮起一拳,往于梵的右肩擊去,右手抓著那塊裙裾,便往于梵面上蓋來……

  于梵在一撲落在沈重身上,立即雙手一扣,扣住對方的咽喉,雙腿分開,夾在對方腰下,想要把沈重勒死……

  他剛把對方咽喉扣住,沈重揮起的一拳已搗在他的腰背,使得他不由發出一聲輕哼。

  但是他只咬了咬牙,便已忍住了這陣劇痛,手上使勁把沈重的頭顱往破壁之外推壓下去。

  他剛把沈重壓在車壁破處,沈重揚起的那塊破布也掩在他的臉上。

  于梵甩了下頭,沒能甩開蓋在臉上的布,也沒能甩開沈重撐下他下顎的右手,他乾脆一狠心,把頭往下一沉張開嘴來,把沈重的左手咬住。

  這真是一項殘忍的搏鬥,在如此狹窄的車廂裏,一切的招式,都不能使用出來,所能夠使出的只是任何能夠擊打對方的手段,用手、肘、腿、膝,甚至牙齒的功用也施出來了。

  因而,決定勝負的條件便是力量與毅力,智慧與經驗。

  對於于梵來說,他練了兩年武功,打了兩年的鐵,所給予他的磨練,便是毅力與體魄的堅強如鐵,否則他也不可能承受起那樣重的打擊了。

  ▼第十五章 金笛書生

  然而,沈重在這種情形下,雖然不能使出精妙的招式,在體魄的訓練和毅力的培養上,雖比不上于梵,他佔優勢的卻是搏鬥的經驗和內力的悠長,較之于梵要超過大多了。

  是以他的咽喉被扣,手掌被咬,依然能夠憑藉著豐富的搏鬥經驗,扭轉劣勢,解開對方鎖喉的殺手,把于梵從自己身上翻了下去。

  霎時,他們兩人纏鬥在一起,難解難分,儘管都承受著對方狠猛的擊打,依舊沒有一個人放鬆了手。

  夏蘋把整個身軀都靠在牆角,恨不得自己能夠穿壁而出,離開到別處,不致於目睹如此殘酷的搏鬥情景……

  她咬緊了牙關,握緊了雙手,睜大了眼睛,望著在纏鬥中的于梵和沈重,想要不看,卻又忍耐不住,觀看之下,卻又受不了心中的緊張。

  就在這種矛盾的情形下,她突然聽到于梵大喝一聲,雙腿往上一踢,把壓在身上的沈重整個身軀踢得飛起,從車壁破處撞了出去。

  夏蘋還以為自己在心神恍惚之下,沒有看清楚,等到她聽到了車後傳來沈重的半聲慘叫,方始曉得確實是于梵獲勝了。

  她激動地撲到于梵的身上,不住呼喚道:「于梵,于梵……」

  于梵躺在車裏,氣喘如牛,身上的汗水和著血水使得衣衫都已滲透了。

  他抱著夏蘋,喘著氣道:「蘋……姐,我們安全了……」

  夏蘋摟緊了于梵的頭,不住地親著他的臉,道:「是……我們安全了。」

  于梵拍了拍夏蘋的肩,喘道:「蘋姐,你……讓我起來。」

  他在一生之中,從沒有被人親過臉,尤其是一個女人,是以心情激動得非常厲害,也使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起來。

  等到他感到呼吸困難,心情緊張,他不得不出言制止夏蘋這種狂喜的舉動,否則,他知道自己會昏過去……

  夏蘋羞怯地抬起頭來,凝望著于梵滿是汗水的臉,默然片刻,顫聲道:「于梵,我一輩子都要跟著你了……」

  于梵的嘴角牽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卻因為心中思緒如同潮水般的沖擊著,無法把完整的意思表達出來。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你跟了我,會吃苦的,我……」

  夏蘋搖頭道:「我不怕吃苦,我要好好的服侍你。」

  于梵只覺情緒紊亂之極,身體上的過度疲勞,使得他再也承受不了這份突然來的「幸福」。

  他重重的甩了甩頭,道:「蘋姐,我們不談這些,我……」

  「你……你不喜歡我?」夏蘋顫聲道:「你不要我?」

  于梵口吃地道:「不,我……我的身上痛……」

  夏蘋扶起于梵,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汗,道:「你的身上……」

  于梵沒等她說完話,突然想起自己此刻和夏蘋還在馬車上,馬匹無人駕御,隨時都會出岔子。

  他嚇得全身一顫,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了,霍地站了起來。

  夏蘋不知于梵為何突然站起,還以為他是生自己的氣。

  她抓住了她的腿,道:「于梵,你生氣了?」

  于梵道:「我要到前面去駕車,你快放手。」

  夏蘋被他提醒,這才想到馬車依然在馳行中,她趕忙把手一鬆,于梵已攀住車頂,揉身而起,待要翻到前面的車座上去。

  他剛把身子翻起,還沒攀過去,倏地見到前面不遠也急馳過來一駕碧綠的香車。

  那輛油碧香車較之一般的馬車要大上一倍,前面是以四匹健馬拉著的,車座上有一個御者在控著車。

  那個御者雖在老遠便看到對面有馬車,卻不知這輛車上竟是沒有駕車之人,等到雙方距離不到一丈,他才發現天下竟有無人駕御的馬車。

  他驚叫一聲,急忙拉緊韁,想要勒住健馬奔前,避免兩車相撞。

  豈知那四匹馬全都放足了腳力飛奔,那等快速之勢,怎會在他一勒之下便停了下來?倒是因為他這用力一勒,使得馬口撕裂,疼得四馬驚嘶,不但沒有止住前奔之勢,反而朝著前面馬車衝將過去。

  于梵就趴伏在車壁上,他一發現這等危急的情勢,幾乎被嚇呆了。

  在這麼短暫的距離下,他就算能夠跳下前座,勒住健馬,不使自己這輛馬車撞上對方那輛香車,卻也無法避免對方撞上。

  因而他的腦海之中意念電轉,大喝道:「蘋姐,快把頭抱住。」

  他這句話還未完全說完,驀然之間,只見從那油碧香車裏飛出一黑一白兩條人影。

  那兩條人影身形尚在空中,便引了開來,白影躍落四匹健馬之上,黑影則飛掠過來。

  于梵抓緊了車壁,駭然望著那兩條人影,只見那身穿黑衣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身高九尺的巨人。

  那個絡腮大漢身軀健壯有如一尊鐵塔,輕功身法卻是美妙之極,竟然比奔馬還快,在兩車相距不足六尺之中,飛身躍落在這輛馬車之前。

  他的身軀一站穩,這輛馬車已經衝到他的前面,直向他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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