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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百了神尼微笑地遞過一粒芬芳撲鼻的火紅藥丸道:「孩子,你先服下這藥丸,自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其餘你就不用擔心啦!」

  裘克心雖然對功精輩尊的十絕中人只僅僅見過「百草仙姑」潘淑貞與「酒怪」莊百川及「東山三矮」中的老大申屠德等三人,但眼前這神尼,既然達賴掌教尊她為十絕之首,自然不容他有所懷疑的了。

  他手拈藥丸心想,這必然又是這位前輩神尼要成全自己,使自己功力更行精進的曠世靈藥,想著,一張口,將藥丸吞了下去。

  百了神尼伸手貼住他的「靈台」大穴,真力源源輸入,同時沉聲說道:「靜氣凝神,抱元守一,以本身真力導引藥力循行周身,貧尼一旁助你一臂之力。」

  裘克心遵照神尼的指示,行功三周之後,但覺體內真力充沛精神煥發,得未曾有,其情形,竟比他初服大還丹後的反應還要明朗化,不由心中暗忖:這不知是什麼曠世靈藥?竟有如此神奇效果!

  百了神尼似乎看透了裘克心的心思,不由淡然一笑道:「孩子,這並非什麼曠世靈藥,不過是一種亢奮精神的藥劑而已,其效力只能維持半個時辰,而且亢奮過後會感到精神疲乏,所以貧尼不得不以本身真力對你略加補助,以免有傷你的身體。」

  裘克心恍然大悟地道:「前輩此舉,就是為了便於再晚對付那『天山異叟』公冶斌嗎?」

  百了神尼道:「是的——孩子,咱們該走了。」

  說著,相偕由秘室的暗門中而去。

  走過一條曲折而向上延伸的甬道,出口卻在大殿中的一尊巨大的佛像中。

  當他們兩人悄然走出大殿時,大殿前的廣場上卻是燈光通明,照耀如同白晝。

  廣場正中,達賴禪師面對一個身材瘦小,銀髯垂胸,兩顴高聳,雙目深陷,卻是精光如電的黑衫老者正在侃侃而談。

  黑衫老者背後一丈遠處,一字排站著四男二女,男的年約三十到四十歲之間,一律肩插長劍,一色天藍長衫。女的年約三旬,一色粉紅宮裝,霧鬢雲環,長裙曳地,身材修短適中,細纖適度,妖嬈中別具一番成熟婦人的無形媚力。

  達賴掌教背後丈遠處,卻並肩站著一瘦長、一矮胖的兩個紅衣番僧,可能就是班嘉大師的兩位師兄班禪與班倫二人了。

  這——本是裘克心與百了神尼二人走出大殿時匆匆一瞥所獲得的印象。

  百了神尼偕裘克心一直走到達賴掌教身旁,才默默地靜立一邊。

  那黑衫老者冷電似的目光在百了神尼身上一掃,一聲冷笑道:「達賴,怪不得你態度如此強硬,原來你自認已找著有力的靠山了,這就難怪囉!」

  達賴掌教喧喝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本座看在老檀樾曾與先師同參的情份上,並未因老檀樾已脫離本派門牆,而仍然一再以師叔尊稱,如果老檀樾執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實在是一件令人遺憾之事,說不得本座也只有……」

  黑衫老者一聲厲叱打斷對方的話道:「達賴住口!」

  鋼牙一挫,精目中厲芒電射道:「提起當年之事,老夫餘恨難消!現在,不管你對老夫的態度如何恭順,也不管你方才對老夫的一切設施是否果然係對付另外的強敵,總而言之,老夫的決心,決不改變!」

  達賴掌教一聲長嘆道:「同室操戈,師叔所為何來?」

  黑衫老者一串淒厲而又洪烈的敞笑道:「老夫此舉,什麼也不為,只是要證明我這不守清規而又不是藏人的密宗弟子,是否有力量接掌密宗門戶?」

  達賴掌教神色一整道:「師叔既然執意如此,那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黑衫老者環視四周,一聲冷哼道:「達賴,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就不為布達拉宮千萬名弟子著想一下?」

  達賴掌教凜然地道:「為了維護本派根本重地,縱然全體以身殉道,也說不得了。」

  黑衫老者厲聲叱道:「不識好歹的蠢貨!好,那你就等著領死吧!」

  百了神尼慈目一張,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公冶檀樾能否聽貧尼一言?」

  黑衫老者冷然一哂道:「這是本門的家務事,大師認為能管得了嗎?」

  百了神尼道:「貧尼既然碰上,自不能不盡一番心意。」

  黑衫老者嘴唇一撇道:「武林十絕的招牌固然響亮,但在我『天山異叟』公冶斌的眼中,卻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大師這一番心意,恐怕是白費了!」

  百了神尼神色依然地道:「武林十絕的招牌固然嚇不倒人,但公冶檀樾卻也未必藝蓋天下。」

  百了神尼的神色與語氣雖然平和,但語意卻是針鋒相對,決不含糊。

  「天山異叟」公冶斌(黑衫老者)一聲冷嗤道:「口說無憑,你且跟達賴聯手試試看,能在老夫手下走過多少招?」

  百了神尼平靜地一笑道:「貧尼早已封刀歸隱,不問江湖中事,自不便再和公冶檀樾一較雄長,不過——公冶檀樾如果想見識一下十絕的武功,貧尼自不便使公冶檀樾失望。」

  語聲一頓,將裘克心向前一推道:「孩子,你且向這位自詡天下無敵的公冶老前輩討教幾手不傳絕藝,記著:事關十絕威名,你得好自為之,莫塌了武林十絕的金字招牌!」

  這片刻之間,裘克心已由雙方的對話中明白了「天山異叟」公冶斌是因犯了門規而被達賴掌教的師祖逐出門牆的俗家弟子,此行卻是含憤而來,存心奪取密宗掌教的職位,情況之嚴重,已可想而知。

  至於布達拉宮為何於自己以禮求見掌教時那樣的對付自己?以及適才「天山異叟」公冶斌口中所說的「不管你方才對老夫的設施是否果然係對付另外的強敵」之語,其中是否另有文章,一時之間,卻難以猜測。

  此刻,百了神尼將他向前一推,以他的冰雪聰明,卻已大致猜到神尼的意旨不外是要借自己一個後生晚輩的身分,在某一種情況之下,使對方知難而退。

  果然,就當裘克心安詳地前移傲然卓立「天山異叟」公冶斌的丈遠處時,「天山異叟」公冶斌似乎是氣極之下忍不住一陣狂笑道:「這是你的俗家弟子?還是你們武林十絕所共同調教出來的衣缽傳人?」

  百了神尼淡然一笑道:「這娃兒是『儒怪』丁二的曾徒孫,雖然是十絕之一的嫡系傳人,但到目前為止,他的藝業,卻還未經十絕中任何一人親自指點過。」

  「天山異叟」公冶斌一本正經地向裘克心端詳了一陣之後,口中「嘖嘖」有聲道:「好一個百年難見的奇材!可惜呀可惜!」

  百了神尼訝然地道:「可惜什麼?」

  「天山異叟」公冶斌道:「老夫這所謂可惜,是有雙重意義,其一是可惜他投錯了師門……」

  百了神尼不待對方說完即微哂地接道:「如果投在檀樾你的門下就好了!」

  「天山異叟」公冶斌傲然自得道:「不錯!如果投在老夫門下,老夫保證他一年之內成為武林中第一人。」

  百了神尼不屑地一聲冷哼,道:「所謂第二個可惜的原因呢?」

  「天山異叟」公冶斌道:「可惜這一朵武林奇葩,不過是曇花一現,眼前即將萎謝了!」

  百了神尼道:「你那麼自信?」

  「天山異叟」公冶斌道:「老夫不但有此自信,而且因這種自信產生一種奇異的聯想,不過老夫自知這是辦不到的事,所以這奇異的聯想不說也罷!」

  百了神尼應道:「說說又有何妨呢?」

  「天山異叟」公冶斌目光一掠裘克心道:「如果這娃兒能改投老夫門下,老夫對這密宗掌教之爭,願意自動放棄。」

  百了神尼淡然一笑道:「這的確是辦不到的事。」

  頓住話鋒,向裘克心一使眼色道:「孩子,可以開始向這位公冶老前輩恭領教益了!」

  裘克心氣定神閒地目注「天山異叟」公冶斌道:「公冶前輩請亮劍。」

  「天山異叟」公冶斌一聲狂笑道:「對付你這乳臭未乾的娃兒,還用亮劍!」話鋒微頓,目射威光道:「老夫如果不在三招之內擠出你的蛋黃來,此間事就此拉倒!」

  百了神尼冷然地道:「說話可得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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