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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幾經商議,始決定如次:

  一、「武林仲裁庭」,以排難解紛,維護正義,阻止劫殺,扶持公理,保持江湖祥和,為共同宗旨。

  二、「庭主」一職,共議由當時武功最高,門徒最眾的,武當、少林、峨嵋、華山、衡山五大門派掌門人,輪派擔任,任期五年。

  三、「庭主」以下,設龍、虎、豹、麟、鳳五壇護法,其「壇主」亦由五大門派,各選一功力品德均佼佼者,擔任之。

  四、「武林仲裁庭」之庭址。設在「當屆」庭主所在之地。

  五、另制令旗一面,上有與會各門幫派首腦之親筆簽名,用以隨時召集人手,及約束各幫派之子弟。

  「武林仲裁庭」成立以來,確實為武林消除了不少殺劫,解免了不少紛爭,因之,黑白兩道均對其敬畏不已,令旗所至,鮮有不恪遵懾服,問題立解。

  但迄至本屆「庭主」,由武當玄靈掌教擔任時,卻發生驚人巨變,武林仲裁庭的五大壇主,竟於一夜之問,無聲無息的告別塵世,渾身沒有一點傷痕,只是觸手生寒,似一塊千年玄冰。

  待至玄靈真人發現時,所能見到的,除了五具僵硬屍體,就只有供桌上的一張白色素箋。

  那素箋上寫著:「武林仲裁庭」主持人,無德無能,形同虛設,應予廢除,著於本年除夕之夜,在湘南九疑山頂,以武功高下競爭下屆「庭主」及「護法」,否則,各門派子弟以「五壇護法」為例盡予誅戮……

  此一消息,不脛而走,轉眼間,已遍傳江湖,因之人心動盪沸沸揚起,一般久未露面的老魔巨奸,也都聞風而起,紛紛重出武林,和平氣象已盡,殺劫又從此開始矣!

  幻空大師一口氣將這消息說完之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目注鐵肩大師沉重地說道:「如果我的猜想不錯,這必然又是普渡教主親自下的手,撇開那能使屍體觸手生寒的『水魄寒煞神功』不說,當今武林之中,能於一夜之間,將『武林仲裁庭』五壇護法悄沒聲地,予以誅戮的邪派高手,你還能想出第二個人來嗎?」

  鐵肩大師眨眨眼,沒作聲。

  裘克心聽得既新奇,又刺激,口一張,似乎想問什麼,但幻空大師卻繼續說了下去道:「玄靈真人業以飛鴿傳書通知少林、峨嵋、華山、衡山等四派掌門人,共同籌商今年除夕大會之事,至於給各派及各幫會的通知,大約中秋以前該可發出了……」

  鐵肩大師突然打斷他的話道:「不用說了!目前你該做何打算?」

  幻空大師略一沉睜道:「你我既已淌入這潭渾水,事實上亦未便置身事外,以目前情況而論,如果五大門派聯手合起來,固可湊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但敵人既敢先行向五大門派挑戰,足見彼等自信已有一網打盡天下武林的必勝把握,因此,我們不能對旁人寄予太高的希望而必須做到盡其在我的本份。」

  「至於你我應該做何打算,咱們各自心裏有數,毋需言明,好在目前距除夕還有五個多月的時間,足夠你我去分頭進行的了!」

  鐵肩大師呲牙一笑道:「好一個六根清淨,道貌岸然的高僧,此刻我才看到你的狐狸尾……」

  幻空大師壽眉一皺,打斷對方的話說道:「師弟,說正經話,這娃兒如何安排?」

  鐵肩大師微笑道:「他嘛,我早就給他安排好了!」

  他臉色一整,繼續說道:「這孩子與普渡教主杜四娘同一師門,他的一招一式,對方瞭如指掌,目前他的功力既無法遞增,則臨敵之時,處處受人掣肘,因此,我想叫他到西天目山去,與我那記名徒弟共同研究一下本門的『不傳絕學』!」

  他一本正經地將那「不傳絕學」唸得特別響亮,逗的正襟危坐的幻空大師亦不由莞爾一笑,一旁的裘克心喜上眉梢。但鐵肩大師根本不理會兩人的反應,仍然一本正經地繼續說下去。

  「直到臘月十五才準下山,與我那記名徒弟前往湘南九疑山見我。」

  語聲一頓,轉臉向裘克心神秘地一笑道:「我那記名徒兒對你有過救命之恩,同時他還幾乎因此送掉小命,你可不許欺負他,否則,哼!」

  面容一整,命令式地道:「記著!這幾個月的時間,將我那小冊子上的拳法、掌法、劍法、步法,全部練到爐火純青為止,同時必須於除夕那天趕到九疑山!」

  裘克心連聲應是。

  跟著鐵肩大師將他在西天目山的住處如何找法告訴了一遍之後,道:「現在立刻動身!」

  裘克心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問問這位前輩異人,但在鐵肩大師一迭聲的命令之後,只好暫時悶在心裏,立刻向這兩個和尚躬身告辭。

  幻空大師目送裘克心走出房門之後道:「十年之後,這孩子必將為武林放一異彩!」

  鐵肩大師神秘地一笑道:「十年,太久了吧?」

  裘克心懷著既興奮,又迷惘,又空虛的心情,一陣急趕,當晚下榻涿縣的悅來棧中,也許是最近這一個多月以來,尤其是今昨兩天的遭遇,太過離奇了,使他睡在床上,竟然輾轉反側,無法入夢。

  他的腦子裏浮著許多人影,威嚴中帶著慈祥的師傅、血跡斑斑的「辣手華陀」宋超然、法相莊嚴的幻空大師、滑稽幽默的鐵肩大師,神秘的普渡教主、風姿綽約,柔情似水的宋文英……

  這些人,一個個在他腦海中溜轉,偏偏就沒有他父母的影子,天下有什麼人比自己的父母更親近呢?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裏他恨恨地自語了一句。

  「天啊!難道我是由天上掉下來的?」

  驀然,腦際靈光一閃,普渡教主杜四娘的語聲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娃兒,你真的姓裘嗎?」

  他自語著道:「難道她知道我的身世?嗯……這似乎不可能……但她憑什麼懷疑我不是姓裘哩?恩師他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世……他老人家目前又在哪兒……」

  一連串的問題困擾著他,使他越想越煩,越煩就越無法入睡,終於他一咬牙,狠狠地摑了自己一記耳光道:「裘克心呀,你忘記了恩師的訓示嗎?人的最大敵人是心賊,能夠克服自己的心賊,則可無往而不利,因此他老人家要你必須做到克服自己的心賊而命名克心,你怎能如此經不起考驗?!」

  自語方罷,一翻身坐起,準備借行功以排除心中雜念,但就當他翻身的瞬間,偶然觸及晨間班嘉大師所贈的那塊玉牒,不由靈機一動地忖道:「班嘉大師言此中藏有玄機,此刻既然睡不覺,何不拿出來參詳一下。」

  想著,立即取出玉牒,撥亮案頭燭蕊,就著燭火,仔細地鑒賞起來。

  這是一塊碧綠色的上等玉石,寬約三指,長約四寸,厚約八分,正面那密密麻麻的複雜圖案之中,隱有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背面及兩側兩端均光滑異常,分明是一塊整玉雕成。

  裘克心聚精會神地反覆看了很久,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由廢然一嘆道:「大概是我的緣份僅止於此吧!」

  可是他此刻一點睡意也沒有,百無聊賴中,只好再將注意力集中到玉牒的圖案上去。

  又經過長時間的反覆端詳,那圖案之中,除了那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可以分辨,其餘仍是莫測高深,一無端倪可尋。

  他下意識地曲指在玉牒上輕輕彈了一下,由響聲上判斷,這玉牒似乎不是實心,但也不是中空的聲音。

  「難道這玉牒的奧秘是藏在它的中心嗎?可是它的表面渾成一體,實在無從開啟啊……」

  他心中一陣電轉之後,陡地腦際靈光一閃,又聚精地向那龍形圖案仔細端詳著。

  又經過一陣顛倒反覆的察看之後,他終於找到一點端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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