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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默然良久之后,她再度跪倒石室前虔诚地祷告了一阵,然后怀着几乎是破碎的心,飞向她此次行程的最后一站——拉萨。

  到达拉萨是腊月初八的清晨,较她预定的行程提前了两天。

  也许是上天可怜这命运多舛的绝代红妆,裘克心刚好于当天正午功行圆满启关而出。

  当她到达布达拉宫的半天中,达赖掌教已大致明了她一般情况,因此,裘克心一出关,达赖掌教立即很识趣地给予他们一个单独晤谈的机会。

  宋文英本是坐于裘克心用过的起居室中,裘克心匆匆一进房门,不由目光一直,半晌之后,才关切地柔声问道:「英姊……我……你是怎么了?」

  宋文英微微一怔道:「我?我没有什么呀!」

  裘克心星目中射出柔和的光辉,凝注宋文英俏脸上,柔声说道:「我不相信,英姐,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你瘦多啦!」

  宋文英心中一酸,几乎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下意识地伸手抚摩一下自己的面庞,但她却强忍着淡然一笑道:「是吗,我自己一点也没觉得哩!」

  这二十天来,宋文英每天都是在忧、愁、急、累中煎熬着,怎能不瘦!可是她连照镜子的心情也没有,如果裘克心不提醒她,她还懵然不觉哩!

  裘克心柔声唤道:「英姊……」

  宋文英嫣然一笑道:「心弟,你的神功已经练成了?」

  「是的,托祖师福庇,已有七成火候了!」

  「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吗?」

  「没有了。」

  「那么,我们立刻起程前往中原吧!」

  「立刻?」

  「是的!」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有,只是在九疑大会之前,请你陪我在各名胜之间,好好地玩几天,不是别有风味吗?」

  裘克心微一沉吟之后,欣然答道:「好的,我去向掌教师尊禀明一下。」

  宋文英微笑地道:「不用了,我已经跟贵掌教说过,你立刻收拾一下,我们一同去向掌教辞行就是。」

  滇池——位于昆明市西南约六公里,湖形狭长,四周三百多公里,水势上宽下窄,波平如镜,东西南北两岸,金马碧鸡两山夹峙,衬以沿岸垂柳婆娑,梅林交错,更显的山明水秀,波光绮丽。尤以昆明气候温和,四季如春,任何季节游滇池,都有江南暮春三月的感觉。

  这是一个日丽风和的正午——

  虽然时值隆冬,但得天独厚的滇池,不但没一丝隆冬的萧瑟景象,反而暖洋洋地显的春意盎然。

  天上,白云悠悠,一只硕大无鹏的白鹤和青雕正比翼翱翔着,虽然它们并非同类,却是翻腾追逐,显的那么亲昵,和谐。

  湖面上一叶扁舟,在徐徐荡漾着,舟中,一个剑眉星目的白衫少年和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女,正偎倚舱中,低斟浅酌,娓娓清谈,这两人,正是本书中的男女主角——「神龙剑客」裘克心和宋文英。

  原来宋文英怀着异样的心情要求裘克心在除夕九疑大会之前陪她作十日之游,他们本无一定的目的地,因此当他们共乘灵禽飞经滇池上空时,即被滇池的山光水色将他们吸引下来了。

  宋文英似乎显的特别兴奋,她提议包下一条船,并且不用船夫,同时购备了各色酒菜和滇池的名产金线鲤鱼,她要裘克心操舟,自己则亲自下厨弄菜,以便在这湖光山色之下,共谋一醉。

  裘克心虽然感到他这位青梅竹马的腻友今天行动有异,但他不好意思扫她的兴,自未便说破,只好闷在心里。

  这时,酒酣耳热,两个人都有六分醉意了。

  裘克心轻轻一叹道:「英姊,你说家严和家慈……」

  宋文英俏佻地白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又来了,我不是才说过吗,从现在起:这十天之中,只谈风月!」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好!好!依你就是!」口中说着,心中的疑念却更深了。

  宋文英伸手一指那比翼翱翔的一双灵禽,昵声说道:「心弟,你瞧,它们俩多亲热啊!」

  裘克心顺着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哪有我们两人这么亲热!」猿臂一紧,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这儿风景真好,当你我恩仇俱了之后,英姊,你我相偕归隐此间,啸傲烟霞,优游山水之间,那是多么美好啊!」

  一阵锥心刺痛,几乎使宋文英无法自持,虽然她竭力强忍着,但仍然禁不住幽幽地一叹道:「但愿天从人愿就好了……」

  裘克心方自一怔,宋文英却就势偎倒个郎怀中,昵声唤道:「心弟,喂我一杯酒……」

  裘克心茫然地道:「英姊,你不能再喝了!」

  宋文英撒娇地道:「姊姊没醉嘛,谁说我不能喝了!」强自挣起,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重行倒入裘克心怀中,曼声吟道:「人生有酒须当醉,君须怜取眼前人……」

  吟声凄婉,令人鼻酸。

  裘克心悚然一惊,嗫嚅地颤声说道:「英姊……你……」

  宋文英扭了扭娇躯,俏佻地媚笑道:「我没什么呀!弟弟,如果有一天姊姊离开你了,你还会怀念我吗……」

  裘克心被她这反常的态度和语意迷惑住了,他的心中掀起了重重疑云: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常的言行?这十日之游,真的仅仅是为了忙里偷闲吗……?

  短短一个多月的分别,她竟清瘦了如此之多,如果仅仅是为了悲伤百了神尼和慈航居士的仙逝,决不致此,那么在这一段时间中,必然发生过某种不寻常的事故,但那究竟是什么事故呢……?

  他,心念电转中,不由茫然地道:「姊姊,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宋文英轻轻一叹道:「心弟,记得苏轼那一阕『水调歌头』中的一句名句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心弟,人事沧桑,变幻莫测,谁能料到未来的人事呢?说啊!弟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不会怀念我?」

  裘克心心中茫然不知所措地一声苦笑道:「姊姊,不会有那种事情的……」

  宋文英伸出纤纤玉手,轻抚裘克心的俊脸,一面媚笑着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傻弟弟,别认真,姊姊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罢了!」

  裘克心漫应着,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套取对方的口风,少顷之后,才柔声问道:「姊姊,你是真心爱我吗?」

  宋文英媚笑道:「要怎样才能证明我是真心爱你?」

  裘克心道:「爱是没有保留的,是吗?」

  宋文英「格格」地媚笑道:「傻弟弟,姊姊早已决定将一切都奉献给你了,要如何便如何吧!用不着兜圈子说话啰!」

  裘克心苦笑一声道:「姊姊,我……我不是这意思……」

  宋文英昵声问道:「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裘克心正容道:「我看你有某种重大的心事,不肯告诉我……」

  宋文英心中一酸,但外表上却依然媚笑道:「没有啊!」妙目一转,接道:「如果说我真有心事的话,只是担心你的琴姊姊、芝妹妹和婉君妹妹迷住你,将我遗弃啊!」

  这虽然是她急中生智,临时编造的谎言,但却编的是那么巧妙而不露痕迹,因此,一时之间,裘克心竟被她蒙混过去而感到讪讪地难以启齿。

  宋文英心中却真是百感交集,酸楚难奈,只好长歌当哭地曼声轻吟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

  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这虽然是欧阳永叔的一阕浪淘沙,但与眼前宋文英的心境颇多吻合,因此,她将最末一句「知与谁同」反复吟哦,终至语不成声,热泪夺眶而出。

  可怜傻不愣登的裘克心,还以为宋文英是因为妒意而感慨生悲,慌的他连忙申辩道:「姊姊!皇天后土,共鉴此心!小弟决不会遗弃你……」

  宋文英轻舒双臂,搂住裘克心的脖子,偎在耳边颤声说道:「弟弟,姊姊的心永远不会离开你!」

  「心」永远不离开你,这话有了显著的语病,但神思迷惘的裘克心,竟未曾留意,而且事实上无法开口,因为他的嘴已被两瓣温软的香唇,和一条灵活的舌尖堵住了。

  当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的四片嘴唇胶合在一起时,一切的烦恼,苦痛……都暂时抛开了。

  此时,两人血流加速,呼吸急促,一种天赋的本能的冲动,淹没了一切……

  裘克心左臂紧搂宋文英的纤腰,右手微微颤抖在她胸前抚摩着,游动着……

  一串断断续续的,富有磁性的,梦呓似的语声在他耳边呻吟着:「心……心弟……搂紧一点……搂紧一点啊……」

  这挑逗式的语声,无异是火上加油,裘克心意念飞驰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正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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