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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裘克心正容说道:「那倒没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想请你从今之后,改邪归正,以你这一身超绝武功,为武林主持正义,为人间尽扫不平而已!」

  金素素黯然垂首,半晌之后,才螓首微抬,目注案头烛火,长吁一声,喃喃自语道:「百年人生原是梦,此生误我是多情!金素素啊金素素你也的确该收收心了……」

  裘克心方自听的心头暗喜,金素素却声浪略提地话锋一转道:「『不老妖姬』自不便做一代少侠『神龙剑客』的姐姐,弟弟,姐姐已决定接受你的要求,从今之后,改邪归正,以有生之年,做点有益武林苍生的事……」

  裘克心惊喜地目射奇光道:「迷途知返,从善如流,姐姐!你真好!」

  金素素妙目微润地慰然一笑道:「弟弟,谢谢你……不过,姐姐也有一点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裘克心不加思索地脱口答道:「姐姐有话尽管说,只要弟弟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决不推诿!」

  金素素面容略显腼腆地道:「今宵陪我共遣长夜。」

  裘克心一听对方提出此种要求,以为对方才所说的改邪归正都是虚言,不由使劲将被对方握住的手掌缩回,俊脸微沉道:「这——不可以!」

  金素素凄然一笑道:「这是你能力范围内,可以办到的事情啊!」

  裘克心正容道:「既称姐弟,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金素素道:「弟弟,请别怀疑,姐姐决不会有轨外的要求……」

  裘克心冷然截断对方的话道:「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金素素幽幽一叹道:「弟弟,姐姐不过是想借此一宵之叙,剪烛清谈,共话古今中外,使此欢乐记忆,长留心臆之间,也不枉姐姐爱你一场!」

  裘克心虽然被对方的款款深情所感动,同时由于对方神情之间所表现的落寂空虚之感,也深信对方所言决非虚语,但当他想到艳女少男共处一室,实无异集干柴烈火于一炉,危险性实在太大了,一个把持不住,那后果还能设想吗……?

  他心念电转间,不由面有难色地嗫嚅说道:「姐姐,纵然你我无愧于心,其如人言可畏何!」

  金素素媚然一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只要自信问心无愧,又何必顾虑那可畏人言!心弟,今宵你一声『姐姐』就感化了一个举世侧目的女魔,不但功德不小,同时也为武林添上一段佳话。心弟,难得浮生半日闲!在终日里刀头舔血,剑底惊魂的生涯中,能偶然与知心人共处斗室,放荡形骸,风流而不下流,又有何不可?」

  金素素因听裘克心方才的话中并非坚拒共消永夜的要求,不由地心情一宽,「咭咭呱呱」地说出一篇似是似非的歪理来。

  但她的话声刚落,窗外响起一串宏亮的敞笑道:「好一个『风流而不下流!』喂!金大姐,不知我这和尚是否也可以『风流』一下?」

  话落,窗户无风自启,卓立窗前,向房中嘻嘻直笑得竟是那样滑稽突梯,芒鞋竹杖,一袭灰袍的铁肩大师。

  金素素、裘克心,同时立起,裘克心深恐金素素不认识铁肩大师,怕她言语上有所开罪,已于起立时拉了一下对方的衣袖,自己则躬身说道:「前辈您好!」

  铁肩大师单掌一打问讯道:「『神龙剑客』您好!」

  话落,穿窗而入,精目在微显尴尬的裘克心、金素素二人脸上一扫,哑然失笑道:「一个叫大姐,一个叫姐姐,而叫姐姐的人却称叫大姐的人为前辈,这一本胡涂账,不便外人弄不清楚,连我和尚也弄胡涂啦!」

  金素素总算已看出了铁肩大师的来历,不由「噗哧」一声娇笑道:「莫大侠已披上袈裟,却还是当年那豪放不羁的本色!」

  铁肩大师眦牙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和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能像金大姊被这娃儿一声『姐姐』就叫的……啊!罪过罪过!请金大姐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金素素俏脸一红道:「大师请坐……」

  铁肩大师等不及地接道:「这儿春意盎然,我和尚可受不了,不敢坐,不敢坐!」

  他口中尽管一迭声的「不敢」坐,但事实上却已坐上了裘克心原先坐过的椅子,然后神色一整,向裘克心道:「以你们两人的功力,早该觉察有人在窗外窃听才对,也许方才是被感情蒙蔽住了,记住:娃儿!江湖步步险,随时随地都要提防敌人就在你身边!」

  裘克心脸红红地敬谨受教,喏喏连声。

  铁肩大师转向金素素道:「金施主慧根深具,迷途知返,可喜可贺!从此刻起,『不老妖姬』四字就此取消,贫僧谨以『长春仙子』四字为施主贺——虽然是秀才人情,却是礼轻情意重,尚望施主哂纳是幸!」

  金素素盈盈一福道:「大师厚爱,金素素虽然受之有愧,却也只好厚颜敬领了!」

  裘克心鼓掌附和道:「『长春仙子』,这绰号好极了!」

  铁肩大师再度恢复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态道:「金大姐,和尚我这个贺号是作为赎罪之用的,你大概不曾想到吧!」

  金素素闻言一怔道:「大师此话怎讲?」

  铁肩大师神秘地一笑道:「你们所预定的『剪烛共消永夜,风流而不下流』的节目,只好留诸异日了!」

  金素素道:「有什么紧要事故吗?」

  铁肩大师道:「正邪大决战,已是锣密鼓紧,而除夕的九疑大会,却已不足两月时间,这娃儿必须立刻起程,赶赴西藏深造,以期能于大会上肩负对付白莲教余孽之大责重任。至于你金大姐,因我和尚无意中发现一批可疑人物,正想跟踪而又深感人单势孤,因此——」

  他顿住话锋,目注金素素,却不说下去。

  金素素爽快地答道:「如果大师认为金素素力能胜任,金素素极愿追随大师骥尾,略效棉薄!」

  铁肩大师道:「好!咱们一言为定,立刻起程!」

  转向裘克心正容说道:「娃娃,青雕在城南竹林中,我已向它交代好,你立刻起程,快去快回,莫忘了除夕的九疑大会!」

  裘克心躬身退出,身形一闪,径向城南奔去。

  冬日的和煦阳光,懒洋洋地照在拉萨城中。一条通往布达拉宫的青石板路上,在熙来攘往的清一色本地人装束的人群山中,却有一个身着白色长衫,肩头剑柄丝绦飘扬,显然是汉家郎的俊美少年,正向布达拉宫方向走去。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这白衫少年的丰神与仪表太富于吸引力了,他的足迹所经,满街藏人莫不投以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少女们甚至当白衫少年已经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瞧瞧。

  ▼第二十六章 布达拉宫

  这白衫少年是谁?

  他——就是万里迢迢,由中原赶来布达拉宫,求见密宗掌门人研参密宗已失传的上乘心法的「神龙剑客」裘克心。

  他到达拉萨之后,顾不得一昼夜乘雕飞行的疲乏,将青雕安置于城郊立即向布达拉宫走去。

  走完青石板街道,通过广场,即到达宏伟、庄严,兼而有之的布达拉宫大门前。

  裘克心整整衣衫,向斜倚石阶晒太阳的一个中年番僧拱手说道:「大师请了!」话才说出,他却担心那番僧听不懂汉语而心焦了。

  那中年番僧一见对方是一个汉人,竟斜坐如故爱理不理地道:「施主有何见教?」

  裘克心一听对方能懂汉语,不由宽心略放,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地含笑答道:「在下裘克心,有机密事要禀贵掌教达赖禅师。」

  那中年番僧一听对方是有机密事面见掌教,不由态度略见友善地站起身来,但仍似有所怀疑地问道:「施主由何处来?」

  裘克心道:「由中原来。」

  番僧道:「有何机密面禀本门掌教?」

  裘克心微一迟疑道:「这——请大师原谅,在未见贵掌教之前,在下未便说出。」

  番僧再度向裘克心打量一番道:「请施主示知尊姓大名?何派门下?以便传禀。」

  裘克心道:「在下裘克心,巫山门下。」

  番僧立即转身前导道:「施主请!」

  那中年番僧将裘克心安置在客堂之后,即径行离去。

  半晌之后,一个高大的黄衣番僧走进客堂,双目中精芒似电地在裘克心身上上下一阵扫视之后,回头向原先通报的中年番僧问道:「就是他?」语意之间,颇不友善。

  那中年番僧恭声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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