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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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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剑南道:“你先给我提壶热水来,我要抹个澡,然后把湿衣服换下来。” 傻大宝看看顾剑南那副狼狈的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么大雪天,赶夜路的人真辛苦,若是稍不小心便会跌跤,客官您若是不忙着赶路的话,依小的看来,还是在这儿多住几天吧!” 顾剑南没料到这傻呼呼的伙计,还会说出这番道理来,他笑了笑道:“傻大宝,我看你倒也真会做生意,并不像你的名字那么傻!” 傻大宝咧着嘴道:“到现在为止,只有客官你一个人说我不傻,其实我倒也希望我不被人家看成那么傻!” 他眨了眼又道:“记得有人说过什么大智若愚这句话,也许我不是什么大智,不过倒也并不真笨……” 顾剑南凝望这傻头傻脑的伙计一眼,忖:“像他这样可能才是最快乐的人,因为他的天地狭窄,思想仅局限在某个范围,他不会想到许多身旁外之事,当然他的烦恼就少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只觉得肩背上又抽痛起来,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傻大宝道:“客官,您怎么啦?” 顾剑南摇了摇头,忍着痛脱下了夹衣和中衣,然后解开包袱,拿出一条汗巾,轻轻的拭了拭身上的汗水。 他从屋外风雪中进入屋内,仅这么一会儿,由于肩背的伤痛,使得他全身都冒出汗来。 傻大宝看到他脱下身上衣衫,露出肩背的伤,咋舌道:“客官,你这一下跌得太重了,背上肿起好大的一块,而且左肩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紫青色……” 顾剑南痛苦地拭去背上的汗水,转身道:“大宝,你别多说了,快替我把开水拿来,哦!此外再拿一壶酒来!” 傻大宝点头道:“这个天气喝两盅烧刀子是最好不过了,哦!对了,客官我倒忘了我房里还留有王二麻子的狗皮膏药,要不要给你带一帖来?” 顾剑南皱眉道:“什么狗皮膏药?那王二麻子又是谁?” 傻大宝道:“王二麻子是我们这镇上最出名的跌打损伤的郎中,他所熬练的狗皮膏药虽然名字难听,可是却非常有效,上回我摔坏了胳膊,敷了两帖便好了!” 顾剑南此刻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想到要等到二天之后才是与鬼医公孙输约好见面的日子,在这三天里,他是非要找点药压压不行。 因为他知道这三天内,随时都会遇见金缕宫派出来搜索的人,朴摩天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放了他的,若是再遇见金缕宫的铁卫,他没有一点抵抗力,岂不糟糕吗? 略一沉吟,他点头道:“好吧!你就把那帖狗皮膏药给我带来吧!最好带点下酒的菜,我今晚还没用过饭呢?” 傻大宝点了点头道:“好!小的一定马上就把膏药带来,不过,客官,下酒的菜可没有了,土豆行不行?” 顾剑南挥了挥手,道:“好吧,你就快一点去吧!” 傻大宝唯唯退出屋内,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顾剑南深深的嘘口气,打开包袱,把里面的衣裤全都拿出来,只见那些衣衫都微微有点潮湿了,于是他把衣裤铺平在暖和的炕上,然后把褥子垫上,盘膝坐在坑上。 把肩上的伤痛推出脑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顾剑南很快地便凝聚心神,提气运功。 一直把体内的真气运行两匝,顾剑南方始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长长的嘘了口气,觉得身上舒服不少,连夜来的辛苦搏斗,拚命逃奔,所加诸于身体上的疲劳,此刻都已消除干净。 他暗忖道:“幸亏朴摩天那一掌攻出时,我已运气护身,加之他当时是在瞑目之下出掌的,所以没有击中我的要害之处,体内的真气也没有受到震荡,否则我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这么远!” 意念飞驰,他从自己连夜奔逃,想到三年之前,随着父亲上武当山时遭到玄清道人的陷害,而引出掌圣云中子出面拦阻。 虽然那次搏斗,云中子并没有占上风,可是顾明远却也身负重伤,使得他不得不背负着顾剑南往后山逃去。 从父亲身上所受的那些斑斑的伤痕想起,顾剑南不禁对自己生出一股鼓舞之心。 他暗忖道:“爹爹他英雄盖世,身上也免不了受过那么多刀伤剑痕,可是他依然如此健朗、如此坚强的活下去,我这一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深吸口气,只觉背上这点掌伤实在无所可念的,上身略微挪动,他继续忖道:“人生随时都会遇上逆境,任何强壮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被环境击倒,可是最可贵之处,便是他在倒下去之后,能够立即站起来,更英勇地迎向挑战,爹爹英名盖世,遇到那么多的挫折,却从不退缩,我是他的儿子,岂能如此懦弱? 若是爹爹在此,他也不愿见到我像个小孩子那样,受了这么一点伤,便沮丧消极,他老人家必然会骂我没出息的,我岂能够使得他老人家在见到我之后对我失望?” 他从小残废,一直受到父亲的保护,因而产生一种依赖的心理,可是当他离开父亲之后,环境给予他种种打击,使得他慢慢地坚强起来了。 他从那些打击中得到一个教训,那便是人不能永远依赖他人,而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求得生存。 这种意念使得他逃过了许多重大的灾难,他能运用自己的机智来应付外界加诸他身上的压力,而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条件。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依然不会忘记他那有如天神般昂立于天下的伟大父亲。 顾明远一生的作为,给予他的影响太大了,在他的心中,他的父亲永远是他精神上安定的力量,给予他的勇气、信心与坚强的意志。 因而他在沮丧中很快能回复自己的信念,而不再把身体上所受的伤痛,视为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活动一下左臂,竟觉得肩背上虽然还是又烫又痛,可是却已觉得较之方才减轻了许多。 嘴角浮起一丝充满信心的微笑,他喃喃道:“朴摩天,你目前纵然强过我许多,但是我终有击败你的一天,因为我有这个信心,至底限度,你的年龄比我大,你已垂垂老矣,而我却还年轻!你就算再狡猾、再厉害,可是你仍然不能击败岁月给予你的打击,在你老去之前,我终将亲手击败你……” 他正在自言自语,门外人影一闪,傻大宝提着水壶,拿着酒坛,已走了进来。 他双足一踏进门,便见到顾剑南赤着上身,盘膝坐在炕上,正在喃喃自语,不禁愕了一下,诧异道:“客官,您……” 顾剑南哦了一声,道:“你回来了!” 傻大宝把酒坛和水壶都放在桌上,道:“客官,您一个人在跟谁说话啊?” 顾剑南此时已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在跟自己说话!” 傻大宝愕了一下,不解地抓了抓头上的乱发,又摇了摇头,道:“跟自己说话?跟自己有什么话好说?” 他还以为顾剑南是因为伤得太厉害,以致影响到神智不清,于是瞪大眼睛,凝注在顾剑南的脸上。 当他看到顾剑南脸上神采飞扬,充满了自信,诧异地喃喃道:“这真是奇怪!” 顾剑南看到他那付傻像,不禁失笑道:“有什么事使你觉得奇怪?” 傻大宝只见顾剑南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是那样地平和,他的眼睛黑亮发光,浓浓的剑眉舒展地斜飞,嘴角漾起欢愉的微笑,使人一看了便生出喜悦之心。 他楞了楞道:“客官,您变了!” “我变了?”顾剑南诧异地道:“我什么地方变了?” 傻大宝道:“你变得漂亮了!” “漂亮了!”顾剑南一楞,问道:“你怎么想的?” 傻大宝道:“方才你进来时满身是雪,一脸疲惫痛苦的样子,此刻却……却完全不同了……” 顾剑南也被他的话说得心里感到莫名其妙起来,他诧异地道:“这又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又在那一点呢?” 傻大宝比划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来,他不好意思地道:“客官,这个小的可就说不出来了,不过小的认为是这样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照一照镜子看看,小的绝没有说错的。” 顾剑南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真意,也明白傻大宝没能够说出来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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