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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第六章 郎心狼心

  劍堡看上去是那麼的寧靜,竟然沒有一絲兇殘的血腥氣,當夜幕悄悄來臨時,搖曳的燈影自窗戶透出,照得堡中有如白晝……

  冷寒的黑夜像少女,輕靈的帶著飄擺的裙角,將這神秘的城堡覆蓋在夜的懷抱裏……

  呂人傑和白長虹雖然是滿懷敵意而來,可是堡中上下並沒有將他們看得特別,在堡中可以任意行走,只要他倆不跨出堡外一步,沒有人敢去干涉他們,但在他倆行動時,卻時時有人尾隨在他倆的身後。

  稀疏的寒星眨動晶瑩的星芒,自雲端閃現出來,忘情劍客白長虹因為心情煩悶,他從貴賓精舍中走了出來,望著天空中的星辰,漫步在一條小溪邊……

  「唉!」

  深長而沉重的嘆息從這個滿心悲痛的青年嘴裏緩緩吐出,那積鬱在心中的悶氣,似乎舒暢了不少,可是那令人煩亂的縷縷愁意,仍使他雙眉緊鎖,一幕幕心底的創傷,在他眼前晃動……是那麼的清晰與深刻……

  他想設法去抹掉這沉重的精神負荷,可是當他盡量去忘掉這慘痛的回憶時,那回憶又會像隻無情的巨掌,將他牢牢的抓住,使煩亂的思緒更加煩亂了。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唉,這是件不可料到的事情,我本來生活是單純的,哪曉得當我正為自己的前途艱苦奮鬥時,我的身世又起了這樣大的變化……」

  他黯然搖著頭,道:「我真願意忘記這些事情,可是愈要忘記它,它愈是鑽進我的腦海中,好像是抽不完的蠶絲……」

  縷縷的憶絲在他腦海之中旋轉,像個轉動的輪子,將他又轉到劍堡之主所說的話語中去……

  他不敢去相信那些事情,可是堡主卻歷歷如繪的去證實這件事情,他想不通男女之間的變化,難道一個女子只為貪圖物質享受,便會將自己的情操出賣了麼?

  一股心酸如江河裏翻騰的浪花,湧翻在他的心頭,他對自己母親變節而感到傷心,所以他對他母親有所不滿,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這個青年正在煩惱的時候,自他那寬闊的背影後面,突然傳來一連串輕細的步履聲,忘情劍客白長虹連頭都不回,僅是冷漠的抬頭望著空中稀疏的寒星。

  步履聲在他身後陡地停止,只聽一個清脆的話聲道:「你原來在這裏……」

  忘情劍客白長虹從對方的口音中已知道來的是劍堡之主的女兒──崔蝶羽,他置之不聞,僅是哼了一聲,沒有再表示什麼。

  崔蝶羽一愣,詫異的哦了一聲,道:「你怎麼對我這樣不友善?」

  忘情劍客白長虹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突然揚聲哈哈大笑,清朗的笑聲有種嘲弄的意味,使崔蝶羽極感羞辱,大大眼睛一濕,幾乎流出淚來。

  她顫聲道:「你笑什麼?笑我三更半夜來找你?」

  白長虹不覺心中舒暢不少,略斂笑聲,道:「你們崔家的人都是那麼愛管閒事,連別人愛笑都不行,大小姐,貴堡的規矩未免太多了。」

  崔蝶羽冷冷地道:「你不要用這種態度對待我,如果不是奉我母親的命令,我才不會神經兮兮的跑來找你。」

  白長虹一怔,道:「你母親是誰?找我幹什麼?」

  崔蝶羽冰冷地道:「我母親是誰你應該比我還明白,她和我的關係和你一樣,雖然都不是親生的,但在名分上都是我們的母親,白長虹,你懂了麼?」

  她輕輕拂理額前的髮絲,又道:「我的任務已經交代完了,去不去全憑你自己決定。」

  白長虹冷笑道:「她找我幹什麼?」

  崔蝶羽哼了一聲,道:「這得問你呀,你來劍堡找她又是為了什麼呢?原因是一樣的,白長虹,你到底是去不去?」

  白長虹黯然道:「我不想去。」

  崔蝶羽倒是一愣,不曉得他為什麼會這樣堅定的拒絕去見母親,她不解的望著這個青年,疑道:「為什麼?」

  白長虹冷冷地道:「我的母親是聖潔的,她是溫柔而懂得大體的女性,絕不會去嫁給一個無法無天的狂夫,這種母親我不需要去見她……」

  「你說什麼?」崔蝶羽怒沖沖地道:「你說我父親是個狂夫?」

  白長虹不屑的道:「這樣子傷害到你了嗎?如果真的傷害了你的自尊,你不需要責備我,去怪你父親的倒行逆施吧!」

  崔蝶羽所不能忍受的是別人去輕視她的可敬的父親,在她那幼稚的幻想中,她父親以一人之力創下這樣大的基業,使劍堡在江湖上的地位顯著,有赫赫名聲,這全是她父親所辛苦開創的,這份基業得來不易,所以她將父親看成了神,絕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她父親。

  她哪曉得劍堡所以能立足在江湖上,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的生命,劍堡之主為了凌駕於各派之上,不惜施出江湖上所痛恨的手段,而使劍堡在神秘中又含有恐怖,有許許多多的惡事都在這堡裏發生,只是不為崔蝶羽所知而已。

  崔蝶羽清叱道:「你說我爹爹倒行逆施,這是什麼意思?」

  白長虹長長的吸了口氣,道:「你最好去問你父親,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你要知道善惡之間,總有輪迴相報的時候,你父親惡貫滿盈之時,所得到的下場將是很悲慘的……」

  崔蝶羽氣得神情大變,叱道:「你不要和我談這些不相干的事情,在我面前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父親,如果你一定要說的話,我會先和你拚命……」她怒沖沖的又道:「怎麼樣?你母親還在等你呢?」

  白長虹搖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心裏的痛苦,我真不願意見她,大小姐,謝謝你來找我,請你轉告她,我以後找機會再見她……」

  崔蝶羽傷心嘆口氣,道:「她雖是我的繼母,可是待我有如親生母親。你不知道,她有時跟我談起心來的時候,常常會提到你,白長虹,不管她是對或不對,你總得見見她,至少你該去瞭解一下她晚年的空虛和心靈上的痛苦,我有時發現她在暗中哭泣,嘴裏常會不經意的說出你的名字……」

  白長虹心神一顫,一種天性在他心中漾起,他恍如看見一個淒涼蒼老的婦人正向他行來,那種親情的感召幾乎使他要大吼撲出,他雙目一紅,滿滿的一串淚水滴落下來,他急忙揮起衣袖拭去眼中的熱淚。

  他痛苦的低下頭,忖思道:「母親真會像崔蝶羽說的那樣愛我麼?我並非她親生的孩子,她會如親生的那樣待我麼?」

  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霎時全湧進了他的腦海中,不時幻想著從未見過面的母親的音容,他沉默的想了一會,激動的心情逐漸冷靜下來。

  他長長的緩了一口氣,道:「我媽媽在哪裏?」

  崔蝶羽冷笑道:「你現在想通了麼?白長虹,在你們母子見面之前,我不得不警告你,一個做母親的即使不對,但做兒子的仍不能不孝,我希望你能多想想……」

  白長虹搖搖頭道:「行了,我心靈上的創傷已經夠深了,你的意思我懂,謝謝你,我會很恭敬的去見她老人家。」

  崔蝶羽神情稍鬆,道:「因為你不是女人,所以不懂女人心,望你能多體念別人的痛苦,不要斤斤計較不必要的細節……」

  她向左右看了一眼,道:「走吧!媽這次見你面可是背著我爹爹,她不希望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只想和你好好談談,等會兒我們去的時候可要小心!」

  白長虹嗯了一聲道:「我母親準備在哪裏見我?」

  崔蝶羽斜指著前面,道:「在她的房裏見你,你小心的跟著我,我擔心爹爹會發現這件事,必須十分小心……」

  她輕輕移動身形,踏著殘碎的月影,向黑黯幽漆的夜影中行去。

  白長虹隨著她行去,見她一路緊張的神情不覺暗暗冷笑,在那薄薄的嘴角上漾起一絲笑意……

  在一棟紅磚綠瓦的大屋前,崔蝶羽突然停下步子,她向四周瞥了一眼,輕聲對忘情劍客白長虹道:「你母親就在這裏面,這兒四周都有守衛之人,等我將這些人打發掉後,你再進去。」

  她命白長虹隱身在一棵大樹之後,自己緩緩的向那暗漆大門行去,只見人影晃動,兩個黑衣漢子自門裏閃了出來。

  「什麼人?」

  黑夜中,對方尚未看清來人是誰,一個漢子已沉聲喝出,崔蝶羽鼻子裏傳出重重的一聲冷哼道:「老馬,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那兩個漢子神情一凜,恭身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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