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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那自腳底望上去的索奴,身上糾結的鐵鏈,披散的灰髮,此刻在他眼中真是有如拘魂鬼卒。

  李劍銘想到了火燒整個寺院時劉憶紅被少林掌門揮出少林神拳打死,驚悸著的劉雪紅高聲嘶叫著,臉上掛著串串淚珠,眼看她的母親在四個高手圍攻下,乏力抵抗,而終至力竭受侮死去。

  這血淚交織的畫面映在他的眼前,使他心中的怒火熊熊升起,他喝道:「你可曾到洛寧去?」

  靜心望見落星追魂殺氣瀰漫的臉孔,他顫抖地閉上了眼睛,冀圖減少精神上的威脅。

  李劍銘一咬牙將靜心揪了起來,他兩指飛快地點了靜心七個穴道,一拍「尾閭穴」便將靜心扔在地上。

  他這最後一掌是將索奴閉住的穴道解開,因此靜心斷臂之處立時血如泉湧,流了出來。

  靜心全身氣血一陣翻騰,整個經脈都收縮起來,他呻吟著,全身在不住的顫抖,血,流出去了,經脈,收縮起來了,這種非人能受的痛苦,使得他的兩頰立時陷下去了,頷下的白鬚竟然立即脫落,身軀在慢慢的收縮……

  他咬著牙忍受了一下,終於嘶聲道:「我……我說了。」

  李劍銘冷哼一聲,將他身上穴道解開,默默的望著他。

  靜心大師喘了兩口氣道:「你到底要問什麼?」

  李劍銘道:「劉雪紅在那裏?」

  靜心怨恨的目光凝視在李劍銘身上,他恨恨地道:「她被囚在金剛寺後的石洞裏。」

  李劍銘道:「你有沒有到洛寧去?」

  靜心點了點頭道:「是掌門人叫我去的。」

  索奴寒著臉問道:「還有那些人?」

  靜心望了望索奴沒有作聲。

  索奴道:「你以為我不能整你嗎?百年前若非你們這些混蛋傢伙,我怎會失去我的韻梅?我又怎會深居地府?又怎會──」

  「百年前?」靜心大驚。

  李劍銘道:「他是百年以前,天下邪道第一高手神手天君。」

  索奴身上的鐵鏈一陣響動,兩頭都飛了出去,像是兩條黑蛇似的舒捲而出,任空中橫舞著,他恨聲道:「這都是天下的和尚害得我這麼慘,哼!我神手天君若不因落星追魂,那麼天下的和尚都該被我殺死!你們這些混蛋還要那樣害人!」

  李劍銘見索奴似乎又語無倫次,他說道:「有多少人到洛寧去,你若說了,我不殺死你,就讓你獨自去懺悔吧!」

  靜心大師眼中又閃出一點希望的光芒,一時之間,這句話在他心裏衝突著,與幾十年的修行衝突著。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劍銘道:「落星追魂可曾說過一句妄話?你只有聽過天下人說我好殺殘忍,可曾聽他們說我失信過?」

  靜心大師道:「少林掌門慈安大師、崑崙天池漁父、崆峒雲中子、武當玄玄道長、以及華山飛雲劍客等。」

  李劍銘道:「怎麼只有這六個人?難道你的師侄神劍無影周天雕沒有去?」

  靜心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

  李劍銘問道:「還有那些人?」

  靜心大師猶疑地道:「其他的人我不認得了。」

  索奴不耐煩地道:「我們就到金剛寺去,又何必多加囉嗦。」

  李劍銘五指一揮,將靜心大師穴道點住,道:「你就在鐘樓裏睡幾個時辰吧!」

  他將靜心提起擺在鐘樓裏,然後躍了起來,正待將其他二十一個僧人統統帶回鐘樓裏,豈知他身子剛一躍下,便見到索奴向他走來道:「走吧!」

  李劍銘一愕問道:「他們怎麼了?」

  索奴淡然道:「我點了他們死穴,扔下溝裏去了。」

  李劍銘一陣凜然,他想不到轉眼又是二十一條生命在這世界消失,他揮了下手掌,敲擊著那隻大鐘,鐘聲又一次悠揚的響起,但這像是替那二十一縷亡魂所敲的喪鐘似的,當他們功德未滿,不能到西天之上時,也許這鐘聲能使他們升得更高更遠。

  鐘聲迴盪在群山白雲裏,兩道人影已向著山腰而去。

  嵐煙山霧自谷底升了起來,瀰漫著半個山腰,銀色月華灑下,幽清的峨嵋處處有著花香在夜風裏傳來,鬱芳的晚風是那樣富有詩意。

  索奴抬頭望了望白雲封住的山頭,說道:「我久仰金頂佛燈之名,可惜今天沒有辦法到上面去看一看,希望明天來時能看得見。」

  李劍銘默然的飛馳著,他的心早已飛到金剛寺石洞裏的劉雪紅身上了,因為在此時,他已不能分出公孫慧琴與劉雪紅在他心裏的地位誰輕誰重,彷彿兩人都佔了一樣的份量。

  轉過一個峭壁以及兩個斜長的山坡後,李劍銘已很清晰地看到了金剛寺,也同樣清晰的看到了一大群人影圍在寺前。

  他說道:「我們到寺後去!」

  他體內真氣立分兩邊流動,兩心神功的獨特心法運去,體內好似鼓進空氣似的騰空飄了起來,劃過夜空悄無聲息的朝寺後落去。

  這座金剛寺,整個都是依山而築,傍著峭直的崖壁,巍峨壯麗,但這座寺在峨嵋七十餘座寺中,並不算得什麼,其他像牛心寺、大坪寺、千佛寺、金頂寺、羅峰庵以及旁著九老仙洞而築的山峰寺等,都是峨嵋有名的寺廟。

  峨嵋山有七十二洞府,除了九老洞最有名外,其他也都不甚為人所聞,至於其他一些小洞則更是多了,亂石堆聚,山藤纏糾,後面便可能是一些幽深的山洞,石洞裏也大都鐘乳林立,掛垂空懸。

  他身形剛一落在寺後,身旁風聲颼然,索奴也已經到了。

  他看到崖壁中有一個洞,看去黝黑不知有多深,不過離地面倒有五丈多高,四邊陡立平滑,沒有可以攀依的山藤雜樹。

  他嘿嘿冷笑一聲道:「他們以為這樣上不連天,下不著地的洞穴可以難得住我?」

  側首道:「前輩你在下面等著我,我馬上就下來。」

  他身形微幌,已拔起六丈,略一停頓便斜穿入洞,像晚風輕拂崖壁,一些輕微的聲響也沒發生,他已站在洞壁蔭影之處。

  循著視線的往內觀望,他看到寬敞的洞穴裏掛著一條條的石乳,洞壁旁邊插著一根竹棒,棒頭紮著的油布此時緩緩地燃燒著,淡淡的光芒灑在洞內。

  他將渾身真氣運起,在身上佈出一層護體罡氣,微幌身形,便已跨出十丈之外。

  幽深的石洞裏傳來了輕微的語聲,他站在洞裏,運出「天視地聽」之法,剎時裏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女人在哭泣著,淒切的哭泣。

  男人在得意著,非常的得意。

  他說:「師妹,你我已是夫妻了,還有什麼可以哭的?難道說你哭了一晚還不夠?」

  女人仍在哭泣著。

  他說:「師妹,雖然我是不該用下五門的迷魂藥,但是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從你一進師門,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但是將近十年來,你卻根本理都不理我,還為了那個小子背叛師門,這次令雙親之事,我也很難過,所以我決定跟你一起逃走了。」

  女人仍在哭泣著,哭聲更加的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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