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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老叫化一瞪眼道:「河套煞君那魔頭,帶著一十二輛香車,數十個從人,自河套來此,幾乎把整個武林都驚得跳起來了,我老叫化還會不知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李劍銘道:「我這幾天一直趕路,日行夜宿,根本沒跟武林人物接觸,所以連這大消息也不知道。」他放低聲音道:「我那慧琴姐是否安全?還有那個老人是否也好?」

  老叫化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個江南行宮裏佈置得機關重重,我老叫化連續偷進去兩次,都差點把老命送在那裏……」

  劉雪紅回頭問道:「幫主,你們說些什麼?」

  老叫化擠了擠眼道:「這是機密大事,你不能聽的。」

  劉雪紅見到老叫化一副裝模作樣的怪像,她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將那溫柔熱熾的視線放射在李劍銘身上,捕捉住他的湛清的眸子。

  李劍銘心裏一顫,他感到她那黑亮澄清的秋水裏射出的視線是那樣柔和,那樣癡迷,他同時也可看到她臉上的鮮豔的光彩,以及那嘴角掛著的幸福的笑靨。

  他伸出手去,輕輕的握住了她那晶瑩如玉,皎白如雪的柔荑,頓時,一股溫暖的熱流自對方手上傳來,他覺得一絲春意,在這冬日萌芽了……

  漸漸,他臉上開朗了,他笑了笑,手上用力緊握一下,說道:「沒什麼,等下再告訴你吧!」

  劉雪紅溫馴的點了點頭,那弧形的櫻唇顫動了幾下,但是她卻沒說出話來,代替的又是一朵美麗的笑靨。

  李劍銘想到了這將近半個月來,劉雪紅那溫柔馴順的媚態,根本沒有一絲潑辣兇暴的影子出現過。

  他想到了她以前那個綽號來,以及初次在伊川縣城裏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她是那樣的潑辣火熱,一副兇霸霸的樣子,動不動就豎眉瞪眼,撅嘴罵人。

  但是她現在卻變得如此的溫柔,使他經常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他忖道:「為什麼以前她那樣,而現在卻又會這樣可愛呢?」

  他想了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忖道:「女人的心,真好像海底的針一樣,難以捉摸。」

  是的,女人的心,就像那秋天藍空多變的雲彩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幻著,根本無法捉摸。

  不過,她們若是陷身在愛的漩渦裏,就會變得較為單純,而她們所裝出來的表情,也都只不過是一層煙幕罷了。但是就僅僅這層煙幕,足可使她的戀人,整日裏昏頭昏腦,疑神疑鬼,為了她的一笑、一唱、一皺眉、一撇嘴、一聲死鬼、一瞪大眼而心神顛倒,惶恐非常,整日裏戰戰兢兢的,生恐她會絕裙而去。

  其實陷身愛河的男孩子,只要他抱著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則不會被那層煙幕給迷得昏頭昏腦。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樣就不能夠領略到愛情的甜蜜,以及生活裏的情趣,而且一般陷身愛河中的男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理智,要抱著這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談何容易?因為,在戀愛中的男女,是完全盲目的,是處在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一般的女孩子,她們若是陷身愛河,則性情與平常有兩種最大的差異,一是較平常更加沉默,更加溫柔,另一則是較平常更加多言,更加有話講。

  劉雪紅可以說是屬於前者,她心裏喜愛著李劍銘,因而她認為自己要溫馴的對他,那些刁蠻潑辣的個性子,此時都已掉個乾淨,再也不使出來了,怪不得李劍銘會想不出來其中的道理。

  且說老叫化看到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在街上就溫存起來,一臉的癡迷樣子,他搖了搖頭忖道:「我老叫化也不曉得這是什麼味道,不過看他們這樣子,好像很是甜蜜似的……」他舐了舐嘴,埋怨地忖道:「他奶奶的,嘴裏都淡出鳥來,他們還在眉來眼去,難道那有喝酒這麼有味道?……」

  他拍了拍李劍銘肩膀道:「老弟要溫存的話,等到了客棧有那麼多時間,現在你們走在大街上,何苦貪這片刻眼皮上的享受呢?」

  劉雪紅一聽,忙不迭地將手一縮,暈紅著臉,嬌羞地啐了一口,別過頭去,加快了幾步,李劍銘卻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他這狗嘴巴,老是長不出象牙來,你莫聽他的。」

  老叫化聳了聳肩見劉雪紅走在前面,他輕聲道:「老弟!那邊一個姑娘在受罪,你現在又搞上一個,你到底怎樣安排她?」

  李劍銘一怔,他苦笑了下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這叫我怎麼說呢?」

  老叫化晴罵了聲道:「你說你到底喜歡那個?」

  李劍銘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老叫化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倒說得好,你這意思就是兩個都喜歡,是吧?」

  李劍銘默然的點了點頭,他說道:「她們都互相不曉得,而她們各有各的……」

  老叫化叱道:「你這簡直是廢話,既然兩個都喜歡,那包在我身上,兩個都娶下來,有什麼關係?」

  李劍銘道:「這個……」

  老叫化沒等他說完,搶著道:「有什麼這個那個的,我老叫化看到那些薄情的少年就討厭,難道你也要挨我的罵?走!少囉嗦。」

  說著,他拉了拉李劍銘,趕上劉雪紅,一道走向客棧而去。

  他們剛一走到客棧門口,但見一排店夥堆著笑臉迎接著他們。

  自有兩個店夥接過他們身後隨著的駿馬,一個載著老花眼鏡的掌櫃漢的老者走了出來,非常恭敬地拱手道:「公子!少奶奶請進──」

  李劍銘滿腹疑雲的也是一拱手道:「免禮,免禮。」

  那掌櫃的見到李劍銘這樣,他滿臉惶恐,道:「少爺太客氣,小的不敢──」

  老叫化一揮手道:「我們少爺要早些歇息,你們房子準備好了吧!」他摸了摸紅鼻子道:「你先去準備一桌酒席,把上好的美酒送來一罈,走吧!」

  那掌櫃的喏喏而退,不敢再多囉嗦了。

  李劍銘問道:「幫主,你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老叫化衝著劉雪紅擠了擠眼睛道:「少奶奶!老叫化要討賞……」他看到劉雪紅羞紅著臉,於是又是哈哈大笑。

  李劍銘問道:「老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飄渺酒丐哈哈笑道:「現在的人勢利得緊,見錢眼開,見官則拜,我老叫化憑什麼能叫他們叩頭如也?哈哈!我說你是皇帝小子派出來的江南巡撫,現在是化裝巡查來的。」

  李劍銘懷疑地道:「憑你這樣子,他會相信你?」

  老叫化得意地道:「這叫做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各的神通。

  「我老叫化行遍江湖三十餘年,什麼事沒見過?又有什麼人沒見過?這些人的鬼心思,我一瞧就洞徹察微──」

  他摸了摸紅鼻子道:「你還記得我曾跑到平西王府裏的廚房裏去,拿了二十隻雞吃了三天嗎?那時我在王府裏悄悄的遊遍了每一個角落,後來在那個王爺的書房裏看到一個黃澄澄的東西……」說著他揣了揣腰,伸手到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來──

  李劍銘接過一看,他訝道:「這是平西王的金印呀!你怎好把他偷出來呢?」

  老叫化正色道:「這怎的說是偷呢?我是拿出來的。」他連忙接過那顆金印,藏在懷裏,生恐李劍銘會搶去似的。

  李劍銘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他說道:「好好!就算你拿的吧!你可要還給他。」

  老叫化道:「我玩夠了自然會送回北京去,不過這錠金子可有十兩重,夠我喝個幾罈……」他舐了舐紅嘴唇繼續道:「起先這掌櫃的見到我破破襤襤的樣子,要趕我出去,哈哈!我拿張紙把這印子蓋了一下,寫了幾個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的大字……」

  李劍銘聽到這裏,心裏好笑,他忖道:「你這幾個核桃大的字,就像狗爬似的,還說什麼鐵劃銀鉤,龍飛鳳舞,真個是自己往臉上貼金。」

  老叫化非常得意的說得口沫橫飛,他指手劃腳地道:「那掌櫃的一看我那幾個字,立時嚇得臉色大變,全身像抖糟糠似的一陣好抖,他抖了一陣子,好似骨頭都抖散了,一交趴在地上。哈哈!他嘭嘭嘭的一連叩了三個響頭,嘴裏一直說要請我恕罪,等我裝模作樣的罵了幾聲後,他才敢抬起頭來。老弟!你知道他怎麼樣了?哈哈!他的頭上腫了個大包,你沒看他現在額頭還有一個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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