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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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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謝宏志走出堡外,到了那片松林裏,他便忍不住的一張嘴,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張克英忙將火摺子點燃,他一見大驚道:「掌門人,怎麼啦?」 謝宏志搖搖頭,將手中的袁信放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冰雪,就一盤膝,坐了下來。 張克英見到掌門人運用本門內功療傷,他在旁輕輕的吩咐僅餘的兩位鏢師坐下,把公孫慧琴交給老鏢師托著,自己拿出本門金創藥來,敷在左股上,靜靜的憩息著。 突地,他覺得腳下濕漉漉的,一摸竟然是冰雪已經融化成水了,他心裏一驚,揚目一看,見到謝宏志此刻頭頂白氣騰騰上冒,跌坐之處的一大塊,此刻已經變成乾地,敢情冰雪被謝宏志身上滲出的熱力融化了! 他忖道:「小師叔真個功力高絕,怪不得祖師說他是武林百年來的奇才,振興點蒼非他莫屬,而把掌門大位讓給他,連師父也都衷心的贊成……」 「自本門絕藝『射日劍法』重獲之後,僅小師叔一人獲得最大成就,此次聞說落星天魔之徒出現中原,故而遵照歷代祖師的遺訓,來到中原,找他比劍,要洗雪百年前的一劍之辱,使點蒼威名重現於武林……」 他正想到這裏,謝宏志已張開眼睛說道:「邪門『玄龜氣功』真個厲害,幸而本門『烈陽功』是他這種寒冰氣勁的剋星,否則還不好救,不過那殘梧子讓我烈陽功撞了一下,也得好好的休息幾個月,才能完全恢復,這夠他受了。」 張克英道:「掌門人,弟子三弟和侄女無妨罷?」 謝宏志道:「現在看傷勢,是你三弟較重,但你侄女傷勢也不輕……」 他頓了頓說道:「我現在只能先替你三弟打通穴道,使他渾身真氣聚回丹田。而且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須要我一一將之搬回原處,你不要看他此刻情形還好,若非我『鍾靈石乳』護住他心脈,他早就死了……」 稍停,又道:「你不須焦急,我現在先將他真氣逼回丹田,待至回到洛寧城裏時,再運功將內臟移回原處……」 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頭道:「不過,你的侄女也須人替他打通渾身經脈,而我在替你三弟打通穴道後,半月內不能再度施用內力替她打通,這怎麼辦呢?」 張克英黯然無聲,他想到自己盟兄昔日那爽朗的笑聲,豪邁的氣概,到現如今仇還未報了,這次竟連自己的侄女也遭受到這樣的慘事,而自己卻無法可救,真是對不起盟兄在天之靈…… 於是他低下頭,兩行淚珠,奪眶而出,回想到當年三人相遇在一間小客棧裏,因為剛好隔室而居,故而開始交談,以至於氣味相投,遂在當天夜裏一起撮土為香,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 之後,一連三天,他們都在一起,融洽地相處著,喝酒,擊劍,談論古今天下的豪傑,談論著各人的抱負,於是,他們的心更接近了…… 直到分離後,即很少有機會一起相聚,匆匆十五年過去了,那些幼小的一輩,長大了,而他們也從青年邁入壯年,而那些壯年人,都有了白髮…… 雖然光陰是這樣快的過去,但那三天的相處,卻永遠在他腦際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象一直到死,他都不會忘了大哥當年端起酒杯,醉眼模糊的道:「酒逢知己,千杯難醉,賢弟,我們一起乾了這一千零一杯吧!」 說完,他們三人一起乾了,但是酒一下肚,三個人卻同時的醉倒了…… 好久好久,他醒來後,發覺自己睡在椅子上,而大哥卻趴在桌上,那些菜湯濺得渾身都是,一個頭伸進大魚碗裏,嘴巴開著,正好含住一個魚頭…… 待他發覺三弟不見時,找了好半天,才在床底下把袁信拖出來。 他清晰的記得那天三弟在床底下,緊緊的抱住了夜壺,不肯鬆手,害得他幾乎把肚子都笑痛了…… 這些舊日的往事,一一在他腦裏映過,但現在大哥已死,二弟卻傷成這個樣子,他不禁唏噓再三,眼淚又掉了下來…… 謝宏志見到他這樣傷心,他說道:「你也不須如此傷心,現在我拚著浪費一點『鍾靈石乳』,每三天餵她吃一滴,保持她全身真氣之不散,等我半月後,就能動手了……」 張克英一聽,化悲為喜道:「謝謝掌門人,只不過這鍾靈石乳珍貴異常,一下子就用去這麼多……」 謝宏志打斷他的話,說道:「這個你不須顧忌,我自會曉得的……」 他看了看緊閉著眼睛的公孫慧琴,憐惜地搖了搖頭,他忖道:「為了你,我就是犧牲了一切都願意,何況這一點點石乳!……」 他這時心中憐愛之意逐漸萌起,都捨不得將視線移開,一直的投射在她那美麗的臉龐上,感情在急驟的變化著,幾乎令他不克自持。 要知他生長在雲貴一帶,苗荒之地,一向都是在山中苦練點蒼失傳的絕藝,十餘年來,未曾下過山,每門所見也都是些樹木,山巒,和一些師兄們。 但他的年紀雖小,輩份卻高,師兄年紀都是五六十開外,只有他年青,故而跟師兄們沒什麼好談的,練功之外,他經常一個人在山巔絕崖處吹簫。 對著白雲,傍著糜鹿,他從簫聲中,把自己的情感抒發出去,因此他的簫聲逐漸神比,以致於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召喚全山的鳥獸來…… 但他的心卻是孤單的,他深藏著自己的感情,面上一片冷漠,以全心來修練師門神功,準備和落星天魔的徒弟較量一番。 待至他聽到落星追魂在少林出現,故而他從點蒼趕來中原,預備找落星追魂一較。 但想不到卻在這兒見到了公孫慧琴,這個美麗的少女,深深震撼住了他的心,打開了他的心扉…… 突地,張克英叫道:「掌門人……」 他悚然一驚,收回心神道:「哦!我馬上動手,你現在將火摺子熄滅,我看得見這一切。」 他盤膝坐著,吸進一口氣,凝神靜氣,抱元守一,雙手互相摩擦一下,右掌緊貼袁信的「命門穴」,左手先點「氣海」,再點「血倉」,「神封」…… 頃刻之間,他左手兩指如風揮動,已遍點袁信渾身三十六穴,他自己此時滿頭大汗,呼吸也較急促起來…… 他頓了頓,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又將袁信翻轉過來,右手駢指,揮舞之間,又點完了二十一穴…… 至此,他雙手一收,閉上眼簾,自己暗自調息起來,張克英把袁信接了過來,他一看,見到袁信鼻息均勻,安靜地睡去了,於是他靜靜地等待著掌門人調息。 一盞茶過去了,謝宏志眼睛一張道:「現在已近四更,我們走吧!」 他說著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林中情景,他看見自己右側一大排的樹幹竟悉數折斷了,斷處平滑一片。 他詫異地伸手一摸,倏地他臉色大變,驚道:「天下還有那個能夠有此功力,看來他的掌力竟已至無極之地步,此人的玄關已通,怎會無端端的劈斷這些樹幹呢?」 張克英和另外兩個鏢師聞言,走了過來,他點上火摺子道:「就是這棵樹?」 謝宏志道:「你且摸摸這樹幹斷處,再放眼看著這林中折斷的樹幹有多少根?」 張克英摸了下,見到樹幹一片光滑,分明不是斧頭砍的,他再一看,見到這林中竟至少有二十株以上的樹幹被折斷了,他心中也不禁駭然。 他疑問道:「這可能是一下幾株,多揮幾掌不就可以折斷了?」 謝宏志搖搖頭道:「你看這一邊高低一樣,而另一邊也是一樣齊,所以我推測當初那人是只發出兩掌而已……」 他頓了頓道:「你說你一掌能夠折斷幾株?像這樣平滑的──」 張克英一摸這松樹有手臂這麼粗,他忖量了一下,說道:「如果不計較斷面平滑,我盡全力,一掌可以震斷五根左右──」 謝宏志點點頭道:「你功力很是不錯,我想,在本門第二十七代中,你可說是佼佼者,不愧大師兄教誨這麼多年。」 他稱讚了一番,便又說道:「現在以我的功力,一掌可以折斷大約九株,至於斷面我倒不敢說一定有這麼平滑……」 「因此可見這人的功力,是何等湛深了,他若非『任督』二脈已通。掌力絕不可能有如此威力,你可知今世江湖上,有誰能具此功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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