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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五章 雲龍再現

  且說羅剎仙子劉雪紅坐在地上,以峨嵋內功心法,來守住心神,以防止白衣儒生那淒涼、絕望,而帶有傷感的聲浪傳進耳裏。

  因為她只一聽那聲音,便覺心中憂煩之思立起,腦裏萬念俱灰,但血液卻加速的運行,全身痛苦非常,直欲死而後快。

  所以嚇得她連忙運起本門內功,守定心神,但是那白衣儒生俊美的身影,直是在眼前晃動。那雙帶有絲微憂悒的眸子,和動人的笑容,使得她心扉搖搖不定。

  她一方面在羞慚自己沒有認出他也會武功──單聽這有如金石的嘹亮笑聲,便知他武功已至絕頂。另一方面則欣喜自己能有機會去接觸他……

  但……

  他臨走時,卻僅僅瞧了她一眼,便毫無掛心的走了,無視於她的絕世容貌……

  這些紛至沓來的念頭,一一在她腦中映過,頓時丹田中一股真氣不能守住,全身氣血運行加速,她的臉上一片嫣紅──

  她此時大驚,心知此乃走火入魔之先兆,故急忙收斂心神,意守丹田,但是那股真氣卻已亂竄至全身經脈,只覺渾身疼痛無比,血氣翻滾。

  她呼吸立即急促起來,頭上一滴滴的汗,流了下來,情勢非常之危急……

  正當此時──

  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她背後響起道:「不要胡思亂想,速速收斂心神,閉目冥心,意守丹田,運用你本門內功心法,我在此助你一臂之力。」

  她一聽,心中大喜,旋即凝神靜氣,閉目冥心,只覺背後命門攻入一道熱流,射至丹田,運到尾閭,升至腎關,從夾脊雙關升至天柱、玉枕,最後升到頂心「百匯穴」,黃庭、氣穴,再緩降至丹田。

  把她全身經脈之真氣,一一給凝聚起來,然後一團熱氣便迅速的收回,背後的手掌,也離開「命門穴」了。

  她只覺此時全身舒暢,便把丹田真氣飛快地運行一周,方才睜開眼睛。

  她眼睛一開看見自己竟處身在一個竹林裏,她驚訝的張開了嘴,方待說話。

  便聽見右邊一個聲音道:「小生見姑娘用功之際,恐在道上影響心神,故將姑娘送到此竹林中來……」

  她一聽聲音,便看見一個全身儒衫白衣書生,站在林邊,那正是剛才在道上以絕頂內力,用震動音波使人心脈震斷的白衣儒生,她連忙站了起來,看著他說話。

  那知聽他一說,竟是抱持自己到竹林中來的,她心中不禁又羞又驚。

  羞的是自己竟被一個年青的男子漢,給抱了起來,雖然當時自己並不知道,但是一想起來,總是羞死人。

  而驚的則是自己武功在同輩之中,向屬前茅,而自己也頗自信。但剛才竟在運功之際,而被人給抱起來時,走了這麼遠的路,自己還不知道,那道路離此竹林至少也有六丈之遠,這除非用內家上乘輕功「移形換位」或「縮尺成寸」則不可能令自己毫無知覺。

  由此可知這年輕儒生之功力,已到了何等地步了。

  她此刻羞紅了臉頰,略一斂衽,對那白衣儒生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承相公相救大恩,尚未請教相公大名……」

  她雖然這麼說,但心裏卻在奇怪於自己今日為何變得這等柔順,竟然與以前完全不同。

  什麼因素促使她如此,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只是覺得應該這麼樣,所以也就說了出來。

  白衣儒生一聽她竟是如此柔順,全然沒有剛才在酒樓裏那種兇霸霸的潑辣樣子,他心中也是覺得奇怪,但他仍然頷了下頭道:「姑娘不須客氣,原先小生一命也是姑娘所救……」他方說到這兒,便被劉雪紅打岔開了。

  她嬌羞地笑著說道:「我這點武功在少俠眼中算得了什麼,剛才只怪我班門弄斧,難入少俠法眼,尚請少俠不要見笑……」

  她嬌笑如花枝抖顫,那輕脆的笑聲,響在竹林裏,使微風都靜悄悄的停留在枝頭上,偷聽她的笑聲……

  他只覺心中一盪,那悅耳的巧笑,令他也禁不住想笑起來,但他立地一整面容,嚴肅的說道:「姑娘既已沒事,那麼小生就此告辭。」

  他拱手一揖,便大步跨出竹林,走向靜立在道旁的白馬,連頭都沒回一下。

  她連忙叫道:「少俠,你上那兒去?」

  白衣儒生跨著大步,理都沒理,便躍上白馬,飛馳而去。

  他清晰的聽到竹林嘩啦啦一陣聲響,倒下了幾根竹子,也清楚的聽到那少女嘴裏狠狠的「哼」了一聲。

  但他卻依然一縱白馬,絕塵而去。

  在竹林裏留下羅剎仙子劉雪紅,她的臉頰上掛了兩滴晶瑩的淚珠,那張紅潤的小嘴,蹶起老高,竹桿倒了遍地,幾片竹葉落在她的頭髮上。

  她狠狠的頓一頓腳,狠狠的摔了一下頭,便氣洶洶的跨上了她那匹黑馬。

  她恨聲道:「呸,誰稀罕你!」

  她拉起韁繩,便待向原路回去,但是她望著官道上飛起的一片黃灰,那個俊逸的背影,彷彿又站在她面前。

  她重重的一夾馬腹,拉起韁繩,黑馬像一溜煙似地,向著洛陽城而去。

  初秋的太陽,還是熱辣辣的,雖然偶而有陣清風吹來,但是炙人的熱浪,也令人覺得很難受,沒有必要的話,大都不願出門,所以路上行人並不多。

  李劍銘控著坐騎,飛快的奔馳著,將道旁枝頭上淒厲鳴叫的蟬聲,給遠遠拋在後面。

  輕風帶著一股乾燥的氣息吹來,裏面滲雜著泥土的香味,和麥穗尖頭的芬芳,直撲鼻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那遠處官道盡頭黃色的塵灰,他靜靜的忖道:「淤積在心底的憂鬱,足可使人消沉下去,以至於喪失了生命的活力。」

  「同樣的,這種悒鬱的感情,以之發洩出來,也會使別人感到悒悶,而會產生一種絕望的心情。我剛才一時克制不住,那洶湧的感情,滲雜著內力,宣洩出去,想不到竟會殺死人。」

  他嘆了口氣,又忖道:「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會為我自己的生命而擔心,但是我所愛的人,卻絲毫沒有想到我。」

  「那以前的一切,現在看來都是假的,但當時我卻完全的信賴她,而把我的心,也交了給她,以致於現在盡是空虛。」

  「沒有了愛,我也不再愛任何人了,因為我沒有第二顆心,好交給別人──現在,我只留下了仇恨!」

  「那無窮盡的仇恨,須要我去了結,然後我將走遍天涯,單騎走遍天涯……」

  他看著藍天,看著白雲,看著那遙遠蒼黃的山頭,他寥落的吟道:

  「單騎走遍天涯路,

  落星追魂天下寒。」

  他連續的吟了兩遍,聲音漸漸硬朗起來,他豪氣勃發,雙眉向上一軒,眼中精光倏射,他默默道:「落星追魂天下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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