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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欧啸天大喝一声道:“好一式‘孔雀开屏’!”

  他身形微顿,便斜引剑诀,一式“云星闪耀”,星芒点点飞出,气势宏阔无比,神妙莫测。

  “呛!呛!呛!”

  耀眼的剑光似是电光连闪,森森的剑气,寒彻逾冰,往四外发散开去,剑圈立时扩大至丈外。

  剑身相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落星天魔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借着长剑一触之劲,又飘身腾空。

  他巨目张开,须发俱立,大喝一声,剑上涌起一层寒芒,剑尖聚起一团蕈状白气。

  “剑罡!”狄浩惊呼一声,长剑绕体,虹光一道飞泻而去,仅一眨眼功夫,便闪出数丈开外。

  落星天魔长啸一声,如附骨之蛆,逐身之蝇,剑尖上凝聚着剑罡,星射而去。

  就在他长啸急射之际,中原神君费干云招呼了李剑铭一声道:“你施出驭剑之术,挡住狄老儿,我则将啸天的剑罡挡住!”

  他话声一了,伸手之间,已将丁一鸣手中的月形弯剑拿到手中,一声轻啸,化为电芒一道,激射而上。

  李剑铭一仰身,手中宝剑出鞘,寒芒突涨,剑气回绕体外,蹑空而起,“嗤嗤”的剑气声中,弥空而布,射向天山神侠。

  狄浩见到落星天魔以剑道中的无上绝技“剑罡”朝自己撞到,他闷哼一声,白皙的脸上顿时泛上一层红晕,只见他左手姆指扣着长剑剑尖,立时剑身弯曲起来。

  他身在空中,弓着一弹,左手一用劲,“格登”数声,长剑已被也扣断成为五截,五点寒星彷佛被人虚空托住似的,仍然像一枝长剑行空射出。

  李剑铭刚刚施出“驭剑飞空”之术飞射而上,便碰到狄浩施出那等奇异的功夫出来,他微一怔,但却仍然原式不变的配合中原神君费干云乘射而去的剑芒,射向两人中间。

  一团剑气缠着他的身子,正好赶上狄浩弹出五枝断剑。

  “噗!”剑气受到千钧的一击,李剑铭心中一惊,知道这可能是天山神侠练成的独特心法,折剑御空之术,用来抗拒落星天魔的剑罡。

  他看到后面四截仍然缓缓射将过来,心知威力,一定更为厉害,以天山神侠的百年功力之聚,一定非自己单剑所能接得下的。

  心念一转之下,独门“两心神功”已经运出,剎时只见他身外剑芒大盛,左掌做一转旋,“大云槌”激漩着空气,呼啸而出。

  “当!”一点星火自那截断剑上传来,李剑铭剑刃沉下两分。

  “当!”又有一点火星自断剑撞及剑刃,李剑铭剑刃立时沉下半寸。

  他闷哼一声,体内真气分流两道,左掌劈出的一记“大云槌”正好将那第四截断剑劈中,斜落地上。

  第五截剑刃连着剑柄,本来缓缓飞到,此刻突地加快射下,啸声不歇,惊人之至。

  李剑铭深吸口气,左手往下一拂,下沉的身躯平空升起三尺,右手长剑斜挥,两层剑幕布起。

  “噗!”剑光一闪,他轻喝一声,长剑自“星幕密密”化为“穹苍星射”,一连九剑在一个剎那里挥出,立时将那根剑柄切为九段。

  只听轻脆的响声中,剑光一绞,碎末随风化去,他喝道:“请老前辈住手!”

  天山神侠见到一剎那功夫,情势突地一变,一道剑虹突地自中间插了进来,将落星天魔的剑罡挡了过去。

  他这一手绝技乃是练成的“折剑行空”,有似玄门“驭剑”之术,威力自是非同小可,这下一见有人竟要分开自己与落星天魔之斗,他心中不由一怔。

  因为他与落星天魔的功力,可算是天下绝顶的高手,当世之中,绝无人敢独自一人分开两人的争斗。

  他这门功夫,一出手之下,便无法收回,所以心中虽是焦急,但是却还没想到要如何才好。

  那知他的念头还没想完,便见到了李剑铭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自己的“折剑行空”破去。

  这些动作都是剎那之间完成的,他在惊诧之中,一听李剑铭之言,便飘身落在地上。

  李剑铭也跃落于地,他看到天山神侠的错愕神色,忙抱拳道:“尚请前辈见谅……”

  他话声未了,即听落星天魔暴喝道:“师兄!你要干什么?”

  费干云怒叱道:“你一生偏激,害得天下武林都为之受罪,至今仍然不敢分毫,我念姑母早年寡居,含辛茹苦之情,一向纵容你,连你对我的暗中加害也都不加计较,所希望的只是你有反悔之时,岂知至今仍然如此,我以师尊之名,将要仗剑锄去为害整个江湖之害!也免得令你以为我一生都是优柔寡断!”

  四周的各派掌门以及弟子,都为适才眼前所见的武林神技所惊,齐都闭口无声,而中原神君朗朗的声音,雄浑而慑人,绕空回荡,久久未散。

  欧啸天看到费干云的激动样子,心中微微一怔,旋即为对方眼中射出的神光慑住,隐于心底的善良意念立时又萌发起来。

  风吹起了他的颔下白须,他叹了口气道:“云哥,你又何必这样呢?”

  费干云见欧啸天将长剑放回鞘中,他脸色稍为和缓道:“这并非我要这样,我可是一直都记住师尊之言。”

  他微微一顿道:“你还记得师尊创立清虚门时在他的住处所题的‘慵庵’二字的意思吗?”

  欧啸天听费干云突又言及师尊苍松上人昔年手创清虚门的事来,他点了点头道:“我记得!”

  费干云仰首向着苍天,缓缓道:“丹经慵读,道不在书;藏经慵览,道之皮肤。至道之要,贵乎清虚;何谓清虚?终日如愚。”

  欧啸天右手掀须接下去道:“有诗慵吟,向外肠枯;有琴慵弹,弦外韵孤。有酒慵饮,醉外江湖;有碁慵奕,意外干戈。”

  费干云一听欧啸天接着下去,他收回投向云天的视线,脸上扬起一片欣慰的神色,朗吟道:“慵观溪山,内有画图;慵对风月,内有蓬壶;慵陪世事,内有田庐:慵问寒暑,内有神都。”

  欧啸天踏前一步,激动地道:“松枯石烂,我常如是……”

  费干云嘴唇蠕动了几下,道:“谓之慵庵,不亦可乎?”

  他大声喝道:“啸天,你还记得师尊常日所吟,此意如何?”

  欧啸天眼现泪光,点了点头,喃喃道:“师尊之意,我到现在方才明白了!”

  他大喝一声,右手一挥,将长剑连鞘带剑的往地上一掷,立时整根长剑没入地里,没见丝毫影子。

  费干云将手中弯月形宝剑掷还丁一鸣,道:“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欧啸天道:“云哥,我们走吧!”他清啸一声,一条人影倏然淡去。

  费干云微一抱拳道:“九龙金杖已归还各派,落星追魂之事既了,老朽也该走了!”

  话声一了,他已横空飞跃而去,转眼便不见影踪。

  各派掌门都没料到这中原百年未见的一场纷争,会由清虚门中这一对老师兄弟说了几句话便终止了。

  他们齐都楞了楞,没想到要说什么时,两人齐都腾空跃走了。

  一时之间,沉寂笼罩着四周,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

  狄浩茫然的望着悠悠的白云,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至道之要,贵乎清虚。何谓清虚?终日如愚。”

  他反复轻吟了几声,眼睛突地一亮,哈哈大笑道:“既然已悟真谛,我还留此作啥?树高万丈,叶落也将归根!”

  长笑声中,他大袖微拂银飘飘翔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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