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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原来那五毒绝僧混身是毒,又加以武功高强,故而横行秦岭一带,无人敢惹。

  他师父摧心毒魔一向和四大神魔中的铁甲怪交好,故而对于落星追魂之神威,都甚是凛然。

  此次铜甲怪被杀身死之事,被银甲魔带到了秦岭摧心毒魔魔巢穴之中,所以五毒绝僧知道那个软铜甲是被落星追魂拿去。

  这下他听到了落星追魂在洛宁向点苍掌门挑战,故而急忙从金龙堡里赶到秦岭去,向铁甲怪报告,好让铁甲怪和金甲神能赶到洛宁来,擒获落星追魂。

  那知他却在街上便碰见了李剑铭,待至他仅两招,使被制住时,他一方面惊于来人武功,一方面也是暗喜,因为他衣衫上全是毒粉,沾上肌肤便能从毛孔渗入,以至于攻心而死。

  他眼见李剑铭五指扣在自己衣衫上,超过时限,而尚只到了对方指尖上,他骇然之下,乃运功施出“无毒掌”来,一掌打在李剑铭胸前。

  侍至他手掌被刺伤后,他才知道面前这人是落星追魂,这下可吓得他心里发毛,凛于落星追魂的威势。

  他连本门的毒功都不敢施出,急忙里运用机智,方才脱出李剑铭之手,飞奔而去。

  其实他在李剑铭不知提防之际,施展他的毒功,必定能使落星追魂中毒而亡,也不至于本身几至丧身……

  李剑铭换好衣服后,他使到方丈室内,与方丈下起棋来。

  一天,过去了。

  没有丝毫变动,圆通寺宁静得很,点苍掌门始终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显示着他将来圆通寺。

  一夜,过去了。

  李剑铭在怀念着公孙慧琴的笑容里,安舒地睡去,但却在一个恶梦里惊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坐在榻上,忖道:“刚才那个梦是真的吗?慧琴姐再会爱上那个掌门吗?她就因为眼看着我们的决斗,而自杀……

  “啊,这不是真的,不是事实,她喜欢我,我曾告诉过她,我是深深的爱着她,她不会因为我一时的错误而抛弃我的……她不会的,绝对不会……”他想到后来,禁不住的喊了出来。

  他的声音在岑静的夜里,远远的传了出去,在空中反复回荡……

  他低下头,轻声地喃喃道:“我不能失去她了,我的心将会随时都破碎,我的创伤也会更加的深……”

  他痛苦地摇摇头,恨声道:“点苍掌门,你这下不来,我赶到点苍去,把你们的老巢都掀翻了,那时,你们弟子的血,将从山顶流到山脚……”

  然而,在这同一个时候,距离圆通寺不足廿丈之处,点苍掌门谢宏志,却冒着性命之危险,在慢慢的替公孙慧琴疗伤,他根本没想到李剑铭会有这个念头,也没想到李剑铭会和公孙慧琴曾是一对恋人……

  且说李剑铭发泄了心里激动的情绪后,他茫然的叹了口气,低头沉思着,沉思着自己在江湖上的行为,沉思着感情上的遭遇,沉思着……

  他永远有那么多的沉思,有那么多的幻想,这就是他所以经常陷入痛苦,忧烦中的原因了。

  人,是有思想的,常他的灵魂飞驰在幻想的领域内时,他得到了现实所得不到的愉快。

  因为,在幻想里,人生永远是有美丽的前途,永远是光明的,未来的一切一切都是美好而辉煌的。

  但是,当他从幻想中醒发过来时,当他从思想的领域回到现实的环境时,他觉察到现实是那样冷酷,现实是那样痛苦。

  于是,他更加痛苦了,更加伤心自己的不幸,与人生的坎坷……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世界上唯有白痴的最最幸福者是真正原因了。

  因为他们没有思想,不会因为现实距离幻想太远了,而悲叹,怨尤,而失望,伤心。

  为什么儿童是天真的,为什么到他们一长大,便消失了以往的天真,它的原因,也就是在这里……

  庙里的和尚已经起来,开始做着早课。

  清越的钟声,震荡在空中,夹着木鱼敲击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空灵……

  喃喃诵经声,穿过院落,来到了这间房里,也传进了李剑铭的耳里,他抬起头看了窗上,感慨地道:“天亮了,昨日已经过去,今天又将开始了新的希望……”

  他张开两臂,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走了下来,到院落去找到了一口水井。

  他先洗脸后,踱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了寺里,他轻轻的站在门边,看着屋内许多和尚在诵经。每一个和尚都庄严的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持念珠,半阖着眼帘,嘴唇翻动间,那些奥妙神秘的经文,飞在空中,回荡在室内……

  李剑铭站着好一会,他的心灵平静了,胸中空无挂念,那些杂思烦虑,彷佛都被室内的木鱼声,诵经声给驱走了。

  他望着缭绕的香烟,望着肃穆的和尚,心里好似有了一丝什么感触似的,但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站了好一会,见到那些和尚翻完一页又一页的经文,仍然还没有念完。

  于是,他轻轻的走出了庙门,到了院里,他忖道:“和尚们本来应该是不问世事,静心修为的,像刚才那样,以经文来澄清脑里的杂思,来平静心里的欲念……”

  “但是,却有一些和尚,不但未曾修得清静无欲,反而要在浊世的污秽里打滚,与人争名夺利……”

  他缓缓地推开了庙里的侧门,走到外面去。

  此时天色一片茫茫的,只有东边露出一些鱼白色,映得远处被白雪盖满的山巅,也转为光亮。

  大地静静的,寒风仍然呼啸而过,地上结了一层冰,反映着天边的光亮,看去一大片都是白白的。

  李剑铭背着手,向着东边缓缓的踱去,脚下有些薄冰被跺碎了,发出几声轻脆的响声,点缀在这静静的清晨里。

  他望着这寒冷的大地,那佝偻的枯树,那堆着白雪的屋顶,感触地道:“冬天已经来到,春天也将不远了,这就好像黎明前的一剎那,是最黑暗的,既然渡过了这个黑暗,那么光明就在眼前……”

  他一直走出十余丈远,这时看到了一座很大的庄院,矗立在一大片竹林后,隐隐露出个栉比的屋宇,和高大的楼房。

  他忖道:“这一带并没有什么人家呀!但这个大庄院却建在这边,以往怎会没看到呢?咦!奇怪!”

  于是他沿着一条宽阔的路径,朝那竹林走去。

  走近了。

  他很清晰的看到这座庄院的外貌。至此他不禁骇然忖道:“是谁有这么多的钱?在这里建了如此大的庄院。此之那金龙银麒两堡的范围还要大。”

  敢情这个庄院四周都筑有二丈多高的石墙,墙外一大片竹林密密丛丛的,将这个庄院围住。

  围墙里楼阁大厦,栉比鳞次,连绵的屋宇,看来更是巍峨庄严……

  他站在阔墙外,怔立了一会,讶然失笑道:“我管他是谁?他有钱也不关我的事,我怔在这里干什么,真个好没来由……”

  于是,他回过头来,走回圆通寺去。

  然而,他没想到就在他起步离去时,他刚才站的地方,那墙里的一间室内,一个美丽的姑娘,正在颦着蛾眉,张开着眼睛,凝视着屋顶,在想着他,在为他而流泪……

  如果他再站一下子,就可听见她凄凉的叫道:“铭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没有想到以前在山谷里,在枫树下你说的誓言吗?难道你已经有了新的恋人,忘记了我?……”

  但是,就这么一座桥,就这样的一个短短的时间,把一对恋人分开了,远远的分开了。

  以致于以后经过了许多的磨折,许多的危难后,他们才能见面。

  但那时候他们双方又是一种什么情形呢?那时双方的心境又是怎样呢?这,我也不知道,让命运去为他俩安排罢!

  且说李剑铭走回圆通寺后,见到和尚们已经做完早课,庙里只是只余下袅袅的香烟,仍自缭绕翻滚……

  他正要回房时,知客僧含笑的走了来,说道:“檀越,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剑铭点点头道:“嗯,早晨空气新鲜些,起来散散步。”

  知客僧道:“檀越您只穿一袭长衫,不冷吗?”

  李剑铭道:“不!我根本就不觉得冷,你问这个干什么?”

  知客僧道:“没什么事,贫僧穿了五六件衣服,还觉得冷,施主你竟然只穿一件长衫,便够了,所以问问您……”

  李剑铭道:“我血气较为旺,故而冬天不大觉得冷,穿个一件长衫也就够了。”

  知客僧道:“檀越真个好身体,贫僧比您还要年轻些,但昨晚却非吃狗肉不能入睡……”

  李剑铭讶道:“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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