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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她詭秘地一笑,道:「你真的以為艾翎是你的母親?」

  凌千羽一愣,道:「劉心痕,你又在弄什麼花樣?」

  青后道:「如果我說我是你的母親……」

  「胡說!」凌千羽大喝道:「你……」

  他的手腕一動,身隨劍走,金芒乍閃,已經到了青后身前。

  青后沒料到凌千羽這時會突然出手,她一見劍光閃動,還沒想到閃開,冰冷的劍氣已經把她全身罩住。

  那支金光閃閃的金劍,距離她的咽喉不及一尺,閃爍的光芒,燦得她的眼睛都有些花。

  凌千羽滿臉殺氣地凝注著她,沉聲道:「你敢胡說八道,我立刻便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然後……」

  青后心膽俱寒,只覺腦門裡一陣「嗡嗡」作響,根本就沒有聽到凌千羽說些什麼。

  任何一個人,無論他有多高的聲譽,當他面對著死亡時,他的神情一定很難鎮定下來。

  死亡的本身並不使人害怕,人們害怕的是死亡所帶來的不可知。

  千古以來,無數人研究靈魂有無,然而都是達到不成答案的答案,沒有一個人敢確實地說明鬼神的有無。

  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在死後再活轉過來,將死後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情形,明白地告訴他人。

  所以人類對於死亡的恐懼,是源於這份不可知而來,亦即是恐懼隨死亡而來的那片深濃的陰影。

  青后眼前的那道閃爍的金光,燦花了她的眼睛,使她覺得死神的獰笑正隱藏在那片金光的後面。

  她的呼吸在這一剎,幾乎已經停頓,整個神智也變得麻木。

  凌千羽見到她臉色蒼白,眼中露出恐怖已極的神色,不屑地一笑,道:「哼!你也怕死。」

  他這句話像是一支劍樣,直刺進青后的心底,使得她的身軀一顫,情不自禁地退出半步。

  她這一退,那道犀利的劍氣已隨著倏然暴漲,在她的喉部劃出了一道傷痕。

  若非是凌千羽的真氣隨著意念而動,劍氣突伸之際,立即便縮了回來,只怕青后已經斃命在這一劍之下了。

  肌膚上的痛楚,使得青后的整個神經都已繃緊,她不知是已經嚇呆了,還是神經受到了這種的刺激,而致控制不住,竟然發出一聲狂笑。

  凌千羽自從出道以來,還沒遇到一個在他劍刃前發出狂笑的人。

  他在一愣之下,怒道:「你笑什麼?」

  凌千羽的話聲未落,青后笑得更加大聲,彷彿她這一生之中,從未見到如此更好笑的事。

  隨著她咽喉的顫動,傷痕裡的鮮血,不住地流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襟。

  凌千羽駭異地凝望著她,以為她已經發瘋了。

  青后笑容一斂,厲聲道:「凌千羽,你真的不顧雷剛的死活了!」

  凌千羽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因為他深知自己,假如他眼見雷剛在此,絕不可能用雷剛來冒險。

  但他又不能就此放過青后,以致使得艾雯死不瞑目。

  何況還有趙玉蓮一條命陪在裡面,他豈能白白地放過青后?

  青后見他不作聲,冷笑一下,道:「凌千羽,只要你不後悔,你就動手吧!」

  凌千羽眼中暴射出駭人的光芒,沉聲道:「雷大哥在哪裡?」

  青后道:「翠玉,把雷剛押出來。」

  隨著話聲一落,在他身後不遠的甬道壁間,洞開了一個門戶,一個葛衫大漢就站在門後。

  凌千羽一見,驚叫道:「雷大哥,你……」

  雷剛乍見凌千羽,滿臉的驚喜之色,向前奔出一步,道:「千羽……」

  他的身形一動,立刻從他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將他拉住。

  雷剛在江湖上以勇力著稱,手使一柄九環金刀,有萬夫難敵之勇。

  但在此刻,那隻纖纖玉手將他一拉,便把他拉了回去,他不但沒有反抗之力,身軀一陣搖晃,竟然幾乎跌倒於地。

  凌千羽大吃一驚,這時才發現在雷剛那高大身軀後,站立了一個翠衫少女。

  那少女一手抓緊著雷剛,一手拿著一柄匕首,抵著雷剛的脖下,滿臉嚴肅的神態。

  凌千羽凝目瞪視著她,使她的神色更加緊張,手裡的匕首握得更緊了。

  他惟恐她在緊張的情緒裡,無意中傷害到雷剛,於是趕緊移開怒視的眼光。

  因為從雷剛的模樣看來,他的一身武功已失,此刻較之常人尤要虛弱,在匕首一戳之下,必然死於當場,無法可救。

  他竭力抑制腦中的驚怒,沉聲道:「劉心痕,你把他怎麼啦?」

  青后冷冷地望著他,道:「沒什麼,他只是穴道受到禁制,一時無法用力而已……」

  她的話聲一頓,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道:「不過再等半個時辰,若不替他解開穴道,只怕他一身功力就會全廢。」

  凌千羽受業於父親,而凌雨蒼出身於帝后宮,為帝后門中最傑出的高手,他把一身武功傾囊傳授給凌千羽,毫無一點保留,自然凌千羽也懂得帝后宮的獨門閉穴之法。

  他明白身受禁穴之人,不但一身武功無法施出,並且每隔一個時辰便會遭到一次刺骨之痛,任何人都難以忍受四次以上的痛苦。

  從青后的語氣中,可以聽出雷剛至少已受到三次刺骨之痛。

  因為這種深入骨髓的刺痛,有如海潮沖襲,一次比一次更加厲害,到了第五次的時候,便可以使人武功全散,成為白癡。

  由於這種禁穴之法太過狠毒,是以凌千羽在獲傳之際,曾受到很嚴厲的禁戒,不遇萬惡不赦之徒,絕不能使用。

  他也一直緊記著父親的約束,自出道以後,就算遇到了四大邪魔,也未使用一次。

  是以他在眼見雷剛受到如此慘重的懲治時,他的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的兩眼睜得老大,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跳出來,咬牙道:「劉心痕,你……」

  他真恨得想一劍就將劉心痕斬成兩段,但他卻無法這麼做。

  他到現在為止,僅剩雷剛這麼一個朋友,他豈能害了雷剛?

  一個練武的人,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習武,結果卻遭到武功全毀之痛,還不如殺了他,要比較仁慈多了。

  凌千羽又覺胸口幾乎要爆裂開來,他怒吼一聲,道:「劉心痕,我該把你碎屍萬段!」

  劉心痕毫無所懼,冷笑道:「你能下手嗎?」

  顯然,她已經掌握住凌千羽心理上的弱點,絕不怕他會傷害她……

  凌千羽還沒說話,只聽雷剛道:「凌……老弟,你快下手呀,別管我……」

  凌千羽並沒有理會他的話,沉聲道:「劉心痕,你把雷兄放了,我答應饒你一死……」

  劉心痕冷笑道:「凌千羽,我可從沒向人求饒過,這是你求我的……」

  凌千羽道:「好,就算我求你……」

  劉心痕笑道:「你求人是這樣求的?」

  凌千羽道:「你把雷剛放了,我立刻便……」

  劉心痕道:「你把長劍交給我吧!」

  雷剛大叫道:「凌老弟,你萬萬不可以這樣,我這就……」

  話未說完,他立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凌千羽目光閃處,只見他的脖子上有一條傷痕,鮮血急湧而出,把他的衣襟都已沾濕。

  他的左臂被身後的翠衫少女扭得翻轉過去,上身前傾,幾乎要跪了下來,一臉痛苦的神情。

  那少女冷哼一聲,道:「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凌千羽怒叱道:「無知賤婢,竟敢……」

  他的身形一動,飛快地扣住了青后的脈門,長劍乍揮,一道劍影劃了個弧形,斜斜地挑出,朝那綠衫少女右肋射去。

  他這下出手,冒了很大的危險,想要在對方猝然不及防之下,把雷剛搶救出來。

  因為他需要顧及雷剛的安全,一擊不中,惟恐雷剛遭到對方殺害,是以這一劍攻敵之必救,首先已將對方匕首封住,不讓對方有揮動匕首的機會。

  他的劍術已到達天人合一的地步,這一劍發出,有如電光閃動,那個綠衫少女眼前一花,還不知是怎麼回事,犀利的劍芒已把匕首的刀刃,連同她半條右臂一齊削斷。

  血影混和在劍光裡進灑而出,剎那間,凌千羽已按著青后疾掠過去。

  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迅快,那綠衫少女直到眼見他飛掠而來,才發現到手臂已經斷去。

  斷臂之處,傳來一陣劇痛,以及心底裡升起的強烈驚駭,使得她發出尖銳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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