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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这个难说,他起码不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为人机灵,举止之间,有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神秘感,而且他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一般泛泛之辈,可近不了他的身边。”

  婷婷说:“十八哥,你别为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而心软了。你不想想,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更不是什么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无人地带。上岸不远就是小镇,离黄州府城也不远,干吗他不到小镇上投宿,偏偏到我们这条船求宿?而且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毫不吝惜地给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生疑的?”

  聂十八听了不禁点头说:“这么说来,这位书生是令人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他到底是什么人的?”

  娉娉说:“还有,我们父女三人在江湖上一向行踪十分隐蔽,几乎不为人知道,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

  婷婷一听,叫了起来:“姐姐,你怎么不早说的?看来,我非要将他捉回来问清楚不可了!”

  娉娉望了望窗外:“你不用去捉他了,这个书生跑回来了!”

  “什么?他还敢跑回来的?好,这一次,我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离开了!”

  果然,白衣书生又急急忙忙地跑上船来。婷婷迎上去说:“你呀!你居然又敢转回来了,是不是嫌命长了?”

  白衣扫生神色紧张地说:“不好,有人要捉在下了,求姑娘借个地方让我躲起来。”

  “好呀!就是没人捉你,我们也要捉你,你别妄想我们会保护你。”

  白衣书生连连作揖说:“姑娘,在下求求你了。你先让我躲起来,以后我们有话慢慢说好了!”

  聂十八问:“谁捉你了?官府的人?”

  “是一头可怕的雌老虎,说她是官府的人也可以。”

  聂十八愕然:“雌老虎?”

  “对对,雌老虎。要是在下能躲过此劫,在下必当厚报仁兄。”

  聂十八奇异了,这长江边的小镇上,哪跑来的一头雌老虎了?而且还是官府的。官府养得一头雌老虎,怎么胡乱放出来咬人的?

  白衣书生不管穆家姐妹和聂十八答不答应,极为轻灵地一溜身,穿过船舱,闪到后舱的一间房间里躲藏起来。

  婷婷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叫起来:“你找死了!干吗跑到我的房里?你快给我出来!”

  娉娉说:“妹妹,先别管他,掌起灯来,先应付丁家堡那头刁蛮的雌老虎吧,这也是一个难惹的人物。”

  “姐姐,他怎么招惹了这头雌老虎的?”

  “谁知道他怎么去招惹的?”

  婷婷一面掌灯一面说:“不会是他那颗夜明珠。是从丁家堡偷的吧?”

  “没听说丁家堡有这么一颗夜明珠。”

  说着,穆老爹从船尾走了出来。自从白衣书生上船以来,他一直在船尾上不露面,密切注视这个突然而来的人物以及事态的发展。直到丁家堡的雌老虎带人要上船时,他不能不出面了。

  江边下巴河小镇上丁家堡的丁大小姐,可以说是黄州府一个难惹的人物。这头雌老虎,既不是白道上的人,也不是黑道上的女魔头。丁家堡的老爷,原是朝廷的一位武官,不知是不满官场上的黑暗,还是真的年老了,便告老还乡。虽然是告老还乡,还深受黄州府大小官员的敬重,将这一带的地方治安,请求他维持。而丁大小姐,从小得到她父亲的传授,练得一身不错的武功,以后更得一位异人指点,武功更是大进,胜过她的父亲了,无论是马上马下,一口梨花枪,使得毫无破绽,正是破敌斩将,无不得心成手。可以说在黄州、武昌两府一带,她是马背上的女英雄,威摄山贱草寇的一位女煞星。她没有任何官职。更不拿官府的俸禄,却代父维护一地的治安,颇受当地百姓们尊敬,令一般宵小之辈,不敢在小镇一带作科犯案,因而在江湖上得了胭脂虎这一绰号,但更多的却称她为雌老虎。她虽然不欺凌平民百姓,但性子刚烈,有时刁蛮起来不讲情理,杀起贼人来绝不手软。由于这样,她年已双十,仍待字闺中。有些登门求亲的,她又看不上眼不知为什么,白衣书生却偏偏招惹了他,弄得她要亲自出马捉这白衣书生了。

  穆老爹深知丁大小姐的为人,担心自己两个女儿在场,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只好亲自出面了。他对婷婷和娉娉说:“你们两个到船尾上弄饭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

  娉娉知道父亲的用意,拉了婷婷的手说:“妹妹,我们去弄饭吧,这里有爹行了。”

  婷婷说:“姐姐,我想见识这头雌老虎是什么样儿。”

  “哎!你别见了,弄不好会惹出麻烦来。丫头,走吧!”娉娉拖了她转进后舱去了。

  聂十八本来也想跟着去弄饭,但一下看见有四五个家将模样的大汉,拥着一位眉粗眼大、体形健壮。神色凶悍的女子进来,担心穆老爹一个人应付不了。便留了下来,暗中护着穆老爹,以防不测。

  穆老爹见丁大小姐步入舱内,连忙迎上,恭敬地说:“大小姐夜临……”

  丁大小姐打断说:“老头儿,我问你,是不是有位白衣书生跑到你船上来了?”这真是粗人性格,说话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是有这么一位书生,上过小老的船来。”

  “现在这书生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

  丁大小姐一瞪眼:“什么?他已经走了?”

  “是!小老不敢欺瞒大小姐。”

  “他几时走的?”

  “刚走不久。”

  一位家将在旁喝道:“老头儿,你居然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说假话?是不是想死了?”

  穆老爹镇定地说:“小老怎敢在大小姐面前讲假话的了”

  “明明有人看见那书生奔上你这条船来,没看见他离开,你怎么说他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书生是我家小姐志在必得的人。你最好识相点,将他交出来,没你的事。”

  “大爷,他的确走了,小老不敢说谎。大爷不信,尽可在小老船上搜查。”

  “我们要是搜出来你怎么样?”

  穆老爹说:“小老跟那书生没亲没故,没有必要去帮他。丁大小姐威名远近皆知,小老儿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了丁小姐的。除非小老一家不要命了!”

  丁小姐一笑:“老头儿,你知道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捉那书生?”

  “小老儿不知道,那书生一表斯文,不会是作奸犯科之徒吧?”

  “老头儿,他是一个大盗。”

  这一下穆老爹愕然,聂十八也愕然了:“什么?他是个大盗?”

  “不错,他是个大盗,你们知不知道偷了我的什么东西?”

  穆老爹说:“他偷了大小姐什么东西?”

  聂十八心想:“不会是偷了你家的一颗夜明珠吧?这么说。婷婷没有看错了他,他真的是一个江洋大盗了!怪不得说官府的人要捉拿追杀他了!

  丁大小姐说:“他偷去了本小姐的一颗心。你们说,我恼不恼的?”

  聂十八一下给弄愣了,半晌说不出声。

  穆老爹似乎也愕然:“偷心?”在神态上好像茫然不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穆老爹不但非常明白,而且丁大小姐的到来,已经预知是怎么回事了,像白衣书生这么一个神采飘逸、俊俏萧洒的俏郎君,往往是一般少女倾慕的对象。同时穆老爹更看出,白衣书生不是什么阴险奸猾凶狠之徒,极有可能是一位放殇不羁的武林世家子弟,或是某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正因为这样,穆老爹所以叫自己的女儿先行避开,以免引起丁大小姐不必要的误会。一个女人醋意发作起来,往往会闹得无法收拾,莫名其妙的恩怨以及悲剧,也会因此而产生……

  丁大小姐见穆老爹和聂十八神态愕然,茫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心想,我这么说话,你们这些粗人又如何懂得?幸好丁大小姐虽然财大气粗,凶悍粗野。但也不是盛气凌人、专欺弱小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和得罪她,顺着她,她还是好说话的。现在她笑了笑说:“看来我的话你们是不明白的,我是说那个白衣书生很讨我的欢心,本小姐想招他为夫婿,谁知他竟然不识好歹,不但逆了我的意,还居然悄悄溜掉了。你们说,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要不要抓他回来?”

  聂十八问:“这就叫偷心吗?”

  “这当然是偷心啦!这是你们这些下人不明白的。”

  “这样你就要捉他了?”

  “我要不捉到他,我这口气能咽得下吗?”

  穆老爹说:“这么看来,这位书生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深情厚义,太不识抬举了!”

  “老头儿,你说得不错,这不,我干吗这么大动肝火来抓他?”

  聂十八问:“你抓到了他怎么办?”

  “抓到了他,他要是乖乖的顺从了我,那一点事也没有;不然,他今生今世,别想能见到天日,有他苦受的。”

  聂十八听了嘿然,心想:有这样强逼人成亲的吗?这天下真的怪事多!其实说起来一点也不怪,世上有不少的富豪人家、土豪劣绅,何尝不抢民家妇人妻子?现在丁大小姐只不过将它颠倒过来,抢男人为自己的丈夫罢了。而且也不像男人三妻四妾般,她是要从一而终。当然,这种事情极少,只有像丁大小姐那样性格的人,才有这种一反常理的大胆举动,自然更是少见多怪。

  丁大小姐又对穆老爹说:“老头儿,要是那负心人在你的船上,你最好还是将他交出来,本小姐不但不怪你,还重重有赏。”

  穆老爹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走了,小老无法得到大小姐的奖赏。”

  丁大小姐身旁的一位家将说:“大小姐,小人明明看见一条白影闪上这条船来,人会跑到哪里去的。我们还是查一下?”

  丁大小姐问:“你没有看错了?”

  “小人不会看错。”

  丁大小姐瞅着穆老爹问:“老头儿,他真的走了?”

  “大小姐搜查一遍也好,不然小老这条船脱不了牵连。”

  “好!那搜查一遍!”

  这一下聂十八担起心来,万一白衣书生给搜了出来怎么办?可是他看见穆老爹神色十分镇定,好像没事一样,他不朋白穆老爹怎么会这样的镇定。丁大小姐的四个家将在船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船舱板也翻了,起来,连白衣书生的影儿也发现不了。聂十八又奇异起来,明看着白衣书生溜进了婷婷的房间的,怎么这些家将搜查不出来的?难道他早已悄悄从窗口走了?还是搜查的人粗心大意,发现不了?当家将们向丁大小姐报告说没有找到,那白衣书生真的离开了时,聂十八才放下心来。

  丁大小姐不满地盯了那个家将一眼,对穆老爹说:“老头儿,得罪了!”便带人离船而去,到别处去搜索了。

  待丁大小姐带人离开后,聂十八想向穆老爹动问,穆老爹轻“嘘”了一声,示意聂十八别问,却扬声说:“丫头,晚饭弄好了没有,弄好了端出来吧!”

  婷婷在船尾应道:“爹!快啦!还差一尾鱼没熟,爹先坐下吧。”

  穆老爹坐下来,对聂十八笑了笑说:“你也坐下来吧!”然后轻问:“你是不是奇怪那个白衣书生怎么不在船上?”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带赞赏地说:“那位书生不但轻功极好,人也十分机灵,要不是我特别凝神倾听,真的发觉不了他的行动。”

  “哦?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还在船上”聂十八愕然:“什么?他仍在船上?”

  穆老爹又“嘘”一下:“轻些,岸上仍有人在监视我们。”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不禁从心里佩服穆老爹那种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警。穆老爹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能在风云变幻中,冷静地观察四周细微的变化,从容应付,不为风雨过后而松懈了自己的警惕,这真是自己的良师。江湖经验,这是在武学秘芨中怎么也学不会的,只有在江湖斗争中磨练成长起来。怪不得爷爷打发自己独自闯荡江湖了,就是希望自己在江湖的风浪中磨练成长起来。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了,一心只想应付丁大小姐,没有凝神倾听四周轻微的声音,没有去注意白衣书生的举动,更以为丁大小姐一走,便太平无事了。穆老爹以自身的言行,无言地传授给自己这些江湖经验太可贵了。

  聂十八也同时惊讶,白衣书生仍在船上?怎么丁大小姐四员家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遍了,没发现他的?这条船不大,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也无法能藏下来,他躲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这书生会隐身术吧?

  穆老爹似乎看出了聂十八心中的惊讶和困惑,轻问:“你是不是惊讶那白衣书生躲到哪里,而瞒过了丁家人的眼睛?”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赞叹地说:“这书生的轻功,可以说是全不下于你,人又机灵。当丁家堡的人要搜索船舱时,他早已不动声色地从房间的窗口闪身上了船篷,然后趁黑夜悄然藏身到那面落下的船帆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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