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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好!没事了,你们两人可以回去了。从现在起,这艘官船就由我们来跟踪。回去告诉方姐,请她留意一下,歌乐山庄有什么变化没有。”

  “是!”两个家人便告辞而去了。

  婉儿不解地问:“三姐姐,留意歌乐山庄的顾老头干吗?”

  “丫头!书呆子因这些莫名其妙的画而出事,画这些画的人能没事么?东厂的人不派人去抓这顾老头?”

  “这样,书呆子不害了这顾老头了?”

  “这就看书呆子在被审时怎么说了。现在,我们主要是盯着这艘船不放,别让它离开我们的视线。”

  小怪物问:“三姐,要不要我悄悄蹿到官船上看看?”

  “不!现在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到了夜里再说。”

  这时,已是红日西斜,官船不在长寿县靠岸,一直往涪州而去。看来,这艘官船要连夜航行了。小神女的快船,远远尾随着这艘官船,看它夜里会在何处靠岸。

  再说两条大汉架着书呆子上了江边的一艘官船,将他扔在前舱里,一个汉子看守着他,另一个汉子进内舱报告去了。

  书呆子惊恐万状地问:“你们捉在下来这里干什么?”

  大汉喝道:“闭嘴!”

  “你们凭什么捉在下?”

  “你犯了灭门的大罪,难道还不知道?”

  “在下不过信口开河评画,怎么说是灭门的大罪了?”

  “诋毁东厂,污蔑朝廷,骂皇帝昏庸。酸秀才,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下来,怎不是灭门大罪了?”

  书呆子吓得不知怎么说话了。内舱里,一个神态威严的老人一听说将一个胡言乱语的书生抓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现在你们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抓这么一个书生干什么?”

  “三爷!这个书生胆大包天,公然在大街上放肆胡言骂我们东厂无法无天,小人疑心他是一个反叛我们的乱党分子,所以将他抓了起来。”

  “你们将他送去府衙审问不就行了,为什么带到船上来?”

  “小人见案情重大,所以……”

  “你们抓他时,惊动了不少人吧?”

  “是!惊动了不少的人。”

  “蠢材!快出去下令开船,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再也不能停留了!”

  “是!”

  这个汉子立刻转身出去下令开船,往长江下游而去。船在江面上航行着,三爷走出来提问书呆子墨滴了。他一双锐利如电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书呆子一会,似乎先来一个下马威,用目光震慑着书呆子,从心理上压住了要审问的犯人。显然,这个所谓的三爷,在审问人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这时书呆子墨滴更加惊慌了。三爷骤然沉声喝问:“秀才。你知不知犯了死罪?”

  书呆子说:“我,我,我不知道。”

  “大胆!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在大街上肆意辱骂朝廷,毁誉官府,蛊惑人心,意图谋反。说!你是不是东林的残存余党?”

  “冤枉!在下祖先没一人入仕为官,也没有与朝廷任何一个官员来往,就是在下,也只读了二年书,连个秀才也考取不上,怎是什么东林余党了?”

  “那你在大街上胡说了什么?”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不过胡乱议论几幅画而已。”

  “你议论什么画了?”

  一个大汉拿着那两幅不成画的画摆在三爷的面前说:“三爷,他议论的就是这些画。”

  三爷看了愕然地说:“这不是顾老酒后乱涂的东西吗?怎么是画了?”

  汉子说:“三爷,这书生可不是这么说,他说这画大有含意和隐喻,一般人看不出来。”

  “唔?他说什么了?”

  “三爷,小人不敢直说,叫这书生说。”

  三爷转问书呆子:“书生,你怎样议论这些画了?”

  书呆子说:“在下说那幅黑夜景,既然是黑夜,当然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所以不用去画什么山呀,水呀,房舍呀等其他的景物了!”

  汉子忙说:“三爷,看来这刁滑的书生,不打是不会招供。只要这书生招供了,我们就有证据去抓那姓顾的老头。”

  “胡闹!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三、三爷……”

  “滚!我要和这书生好好地说话!”

  “是!三爷。”

  两个大汉有点颓丧地走到舱外船头上去了。两个大汉一走,三爷和颜悦色地对书呆子说:“先生,对不起!老夫两个手下对先生冒犯了。先生,请坐!”

  书呆子一时有点受宠若惊,神态迷惘地说:“在下不敢。”他不知这威严的老者是什么人。是朝廷的官员,还是东厂的一位要员?但绝不是锦衣卫的人。”

  “先生,你坐下就是,老夫有话与你说。”

  “那在下告罪坐下。”

  “先生贵姓?何处人士?”

  “在下姓胡名,湖广岳州人士。”

  “唔!听先生口音,的确是湖广人;至于胡,恐怕不是先生的真实姓名吧?”

  “不不!在下的确是姓胡名,不敢相欺。”书呆子听这所谓的三爷一说,内心暗惊,这老者的目光如电,他怎么察觉我用的是假姓名了?于是他更加谨慎地回答,以免连累家人。

  三爷一笑:“老夫不管先生姓甚名谁,先生认识重庆的顾老?”

  “顾老!?在下从没听闻,更谈不上认识了,这顾老是谁?”

  “先生既不认识顾老,怎么对顾老的画如此欣赏?”

  “在下欣赏,并不在乎画者是谁,只是就画论画而已。”

  “这画有什么可欣赏之处?”

  “笔法老练,泼墨有劲,一气呵成,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不可能有此笔锋走墨,至于画中原先的含意,在下并不知道,只是自己主观想象而已。在下之想,恐非画者之意。”

  “所以先生借画讥讽朝廷无道,天下漆黑一片,百姓暗无天日了!”

  书呆子一下无言。三爷“嗯”了一声:“先生怎不说话?”

  书呆子惶恐地说:“在下是一时性起,信口开河,当不了真。”

  “那先生也是有感而发了!”

  书呆子长叹一声:“当今各地官府横行,民不聊生,清廉正直之官,可以说没有几人。”

  “看来老夫手下并没有看错先生,先生确是东林党残余之辈。”

  “这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从不与任何人来往交谈,往往独自一人寄情于山水之间,怎会是东林党之流了?”

  “那先生起码对朝廷不满,对东厂看不惯,还在大街上肆意而言,蛊惑人心。”

  “那,那,那怎么办?”

  “请先生随老夫走一趟了!”

  “你们要带在下去哪里?”

  “去酆都城!”

  “你们要杀在下?”

  “先生想不死,只有一条路,老实说出你是什么人,同党人是谁?”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有什么同党了?”

  三爷不再理睬书呆子,拍手叫那两汉子进来,对他们说:“你们好好招呼这先生,带他到舱下去。”

  “是!”

  两条汉子顿时抓起了书呆子,掀起舱板,将他扔进舱下了。然后便盖上舱板,问三爷:“三爷,要不要先拷打这秀才一顿?叫他说出实话来。”

  “唔!到夜里无人处再说。”

  “三爷,要是这秀才什么也不说怎样?”

  “那就将他杀了,沉尸江底。看来这秀才也没有多少料,只是不满朝廷的一个书呆子。既然捉了来,就放他不得。”

  “三爷,哪怕这秀才是铜皮铁骨,小人也要从他口中扒出一些话来。”

  “唔!你们看着办好了,千万不可惊动了过往的船只。”三爷心想:你们这两个蠢材,他不过是一介不满现状的书生而已,也将他捉来邀功。看来,以往你们不知冤死了多少人!这个书生,也是活该。

  这个三爷,一向不将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明知是冤枉,捉了也能放,干掉了了事,何况书呆子还有一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言论,杀了也不冤枉,只是用刑过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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