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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紫云微微一笑道:“我自会替你想好,决不让你真的觉到委屈,即是真受委屈,也不过是很短时间。剑诀是从英弟弟手中丢的,日后知道了你是为寻剑诀,忍受了很多委屈,只怕他对你怜爱更深!”

  玉玲微感脸上一热道:“他为我受过了不少折磨,也待我情逾骨肉,师父恩德更是深重如山,别说要我忍受一些委屈,就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决不推辞,姊姊有什么话,但请吩咐就是!”

  陈紫云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不是我做姊姊的胆大妄为,敢以妹妹姿色作饵,实因那剑诀,不但是师父心血结晶,恐还关连着武林劫运。岳凤坤武功超人,更具机智,如果他潜入深山大泽之中,去苦心揣摸那剑诀上所载奇学,最多十年内,当可尽知奥秘,如果他能心存仁侠,那还罢了,如若出而为恶,事情就难办了。英弟弟虽已得恩师玄门先天气功,但要他另创出破解那太极、两仪、三才剑法之学,只怕也不能够,那时候武林之中,谁还有能力制服住岳凤坤呢?”

  程玉玲道:“岳凤坤其人虽然讨厌,但我看他还颇识大体,对我和英弟弟虽然衔恨甚深,但真要他倒行逆施,为害武林,也许他还不会。”

  陈紫云微微一笑,道:“岳凤坤如果没有英弟一番夺爱之恨,他不难成为一代大侠,以他聪明、师承,都极易登上武林中有数人物宝座,可惜的是,他无法遣排积在心中的一腔夺受幽忿。唉!说起来实在是一件颇难释解之事。”程玉玲默忖紫云之言,觉着姊姊看法一点不错,岳凤坤其人,确使人难作预测,当下点点头,道:“姊姊说的对,不管如何,我们必须把剑诀取回,姊姊既然胸有成竹,不知能否先说给我听听,也让我早些准备!”

  紫云道:“我虽已想出了一个办法,但中间很多细节和疑难,还投有设想,究竟能否适用,还很难说。容我再筹思一天,告诉你好吗?”

  程玉玲和紫云相处数年,已了然她性格沉稳,一件事她未筹思成熟之前,决不肯随便出口,淡淡一笑,不再追问,陈紫云随手熄去案上松油火烛,二女一齐登榻安歇。

  这一夜,她们自然都难入梦,但两人却想的心事不同。陈紫云想的是如何安排玉玲和剑英间的纠纷,如何能使岳凤坤得到消息赶来。玉玲却在想,云姊姊不知要她如何作饵,引诱岳凤坤赶来相救,万一要弄假成真,难获剑英谅解,自己又该如何?纵然事情平安渡过,日后传言在江湖之上,只怕也要留人笑柄。

  两个人都在静静的想着心事,直到天色大亮,红日满窗,都未合上过一刻眼睛。

  这当儿,孝燕已从甜睡中醒来,在转动着眼睛,望着玉玲微笑,不懂事的孩子,哪里能了然妈妈的沉重心情,满床爬来爬去,玩的十分开心。

  还是陈紫云先翻身下床,缓步走近玉玲榻边,看她瞪着眼,呆呆出神,不禁莞尔一笑,附在她耳边,说道:“已经日升三竿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玉玲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翻身下榻。她虽然心中蒙上了重重忧虑,但还能勉强装出笑脸,梳洗过后,又升火做好早点,紫云抱着孩子,笑道:“我想旭昨夜中大概也难睡好,你叫他来吃早点吧!”

  玉玲微微一笑,缓步向剑英房中走去。

  晨阳照射,竹枝间晶莹的露珠闪闪,微风送来一阵阵花草气息,拂面袭人,这深山中的茅舍是这样幽静宜人。

  突然,她目光转投注剑英的卧室门上,只见两扇松木门半开半闭,不觉一皱眉头,暗道:“这人真是大意,怎么睡觉时连门也不关。”她想:如果剑英是起床外出,必然会先到她和紫云住的房中……心里在转着念头,人已跨进房门。

  只见床上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案上一支松油火烛,早已燃尽,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抬头向壁上一看,果然连惊虹剑也不在房中,她急急奔前两步,到了床测,只见枕下压着一张纸笺,上面写道:“云、玲二姊,师父手着剑诀,不但绝妙无俦,而且关系着今后武林劫运,弟不慎遗失,心实难安,算计天下英雄聚会中岳时日,尚有两月左右,弟当尽这两月时间,去访查恩师手著剑诀下落,虽明知此行无望寻得,但亦可稍安愧疚之心,来年正月十五之前弟定当返回中岳,本当面告两位姊姊,但恐二姊阻挠行意,故而留柬辞行。”

  下面署着俞剑英名字。

  程玉玲望着英弟留下的笺柬呆了一阵,才急步奔回自己房中。

  陈紫云在逗着孝燕玩乐,忽见玉玲急奔入房,不禁心头一跳,霍然起身道:“是不是英师弟走了?”

  程玉玲点点头,递过去手中笺柬,道:“这是他留下的笺柬,请姊姊过目!”

  陈紫云接过笺柬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道:“他总是脱不掉孩子气,毫无一点线索头绪,不知他要到哪里去寻?”

  玉玲道:“我们要不要去告诉桑师叔,请他老人家转告少林寺掌门方丈,派人追他回来!”

  陈紫云叹道:“他已经走了一夜之久,恐已百里之外,别说追他不上,就是追得上他,只怕他也不肯回来。除非是桑师叔亲自追他。”

  两人对看沉默一阵,程玉玲才幽幽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让他去吗?”

  紫云凄婉一笑,道:“不让他去,又有什么好办法?他这一走,不但他无法寻得剑诀,而且还破坏了我们昨宵计划,事已至此,只有等他来年返回中岳之后,再说吧!”

  玉玲收好了笺柬,抱过孝燕,和紫云相对而坐,四只眼望着满桌菜饭,谁也不肯食用,其实她们是担心剑英此去安危,早已经食难下咽了。

  中午时,八臂神乞桑逸尘重临茅舍,二女不敢隐瞒,告诉他俞剑英留柬下山经过。

  桑逸尘一拍桌子,怒道:“这孩子简直是糊闹,我去追他回来!”

  陈紫云道:“他已经走了一夜半天工夫,你如何还能追赶得上他,再说你老人家也无法预测他走的哪个方向!”

  桑逸尘微一忖思,道:“不错,老叫化还要帮助少林寺百拙老方丈,接待天下英雄……”

  忽然淡淡一笑,道:“老叫化老了……”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二女同时看的呆了一呆,她们从未见这位风尘怪杰流现过这等黯然颓丧的神情,只觉他以往那干云豪气,在这片刻之间,完全消失,缓步行去,背影中流露出无限凄凉。

  陈紫云心中虽然很多话想对桑逸尘说,但却是不敢再扰搅他感伤的情怀,慢慢站起身,随在桑逸尘身后,出了室门。

  程玉玲抱起孝燕跟在紫云身后。

  二女默默的无言相随,直送到茅舍百丈远处,才停住脚步。

  桑逸尘连头都未回过一次,似是他根本未觉到二女随后相送一般。

  二女四道目光,一齐投注着桑逸尘的背影,看他转过了一个弯不见。

  二女呆呆的站着,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程玉玲被怀中孝燕几声妈妈,叫得清醒过来,轻轻一拉紫云衣角,道:“姊姊,咱们回去吧!”

  陈紫云道:“唉!我自认识了师叔之后,就从未见过他这样凄凉的脸色!”说完转身向茅舍走去。

  程玉玲默然无言,紧跟在紫云身后。

  二女返回了舍后,忽忽十日,这十天之中,桑逸尘再未来过,二女只得把满腔愁怀,排遣在练习剑术之上。

  其实,八臂神乞正忙无法分身,以少林派在武林中地位之尊,桑逸尘声望之隆,由百拙和他具名柬邀,受邀人亦感到十分荣宠,是以,距中岳较近几处地方,在接到简柬之后,立时起程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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