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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但袁紫烟忍不住了,笑道:“李药师说他飞行绝迹,想来应该是传言中御剑飞行瞬息千里的剑仙了?”

  李靖道:“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御剑飞行,不敢妄言。但我见过他挥剑一击,劈了空中一只飞鹰,羽毛零落,血肉一团。”

  袁紫烟问道:“李药师,虬髯客为什么要杀李世民呢?一旦他行如所愿,诸位是否准备为李二公子报仇呢?”

  这番话不只是问李靖了,袁天罡、李淳风也都包括在内。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未回答。

  李淳风、袁天罡心有顾忌,不便开口。

  李靖倒是很认真的在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回答?

  “袁姑娘,你要听真话吗?”李靖道:“不过忠言逆耳,真话听起来就少了一些人情味了!”

  “紫烟只想听听李药师的高见,说的是真言假话就无关重要了。”

  “如是他们掳去世民,我李靖会联合淳风、天罡两位老前辈,全力以赴,纵然和虬髯客闹到割袍断义、翻脸绝交,也要把世民救出来!”

  袁紫烟道:“如果龙、虎二将一举之下,击杀了李二公子,药师是不准备替他报仇了?”

  李靖道:“大丈夫放眼天下,志在万民苍生,岂会为逝者伤痛?世民在,我愿为世民死;因为他身系了万民希望。如果他死了,我不会为他报仇,因为虬髯客是个非常可怕的敌人,不拿性命一拚,是无法报仇的。为死人拚命,非吾之愿也!”

  尉迟恭怒声叫道:“李药师,你好薄情,二公子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今日盼你不至,明日望你不来,日日以你为念,千期万盼的好不容易把你盼到了,你竟是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咱敬德好伤心啊!也为二公子识人不值!”

  “住口!”李靖大声的喝住了尉迟恭,道;“世民知我,不希望我为他报仇,期望于我能承继他的未完心愿。我知世民,不忍让他含恨九泉,以他个人的生死而误了救世大业。

  袁宝儿人间至美,世上绝色,李世民都能舍了,还有什么他舍不了的?他念念不忘的是要开创一代太平盛世,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你们追随世民,生死不渝,固然可敬;但要了解他民胞物与的胸襟,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尉迟恭呆了一呆,突然拜伏于地,道:“李药师,咱敬德是个粗人,哪里能想得如此透彻?开罪之处,药师不可放在心上。”

  李靖挽起尉迟恭,道:“将军,不可行此大礼,李靖担当不起。”

  “李世民真有如此的领袖魅力吗?”袁紫烟道:“谦恭下士,心怀万民,都可以装出来的。舍弃了袁宝儿更是一桩很大的罪恶,正如你李靖所言,连宝儿都能舍弃的人,天下有什么他舍不了的?无情无义,血冷、心凉,我不懂?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受到你们如此的拥戴呢?”

  袁天罡道:“姑娘,世民让人敬服的,是他的始终如一的救民精神。你可知夜泣目眦、呕血近斗,是多么深刻的椎心之痛吗?宝儿难舍,可是万民苍生更难舍,以姑娘大慧才能,你又能作何取舍呢?”

  袁紫烟摇摇头道:“要紫烟作取舍,我不会背弃宝儿,那是人间的大悲至苦啊!”

  “天下的万民、苍生呢?”袁天罡神情严肃地问道:“任令他们永隔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作闻问了?”

  袁紫烟道:“这就是我找先生的重点了,天数劫运,本于自然;人生的苦、难、欢、乐皆寓于定数之中,先生擅改天运,使一切变化失了常态,人间的运数顺序全被你搞乱了。

  只为了让大隋朝气数早尽,李世民早登上九五之位。需知天下能人众多,你狂妄自恃,干与天机,当然会引起他们心中之怒,这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星火如燎原而起,袁先生自信能控制得住吗?虬髯客遣人刺杀李世民,就是一个严重的警告,这件事是否也在你预估之内呢?”

  袁天罡道:“干与天机运行,关系重大,老朽和李淳风研议再三,但最大的失算还是未料到会引起姑娘的怒火,竟尔红颜一怒入红尘,使我们乱了章法。”

  虬髯客遣人行刺,确实未在预估之内,但是世民近日有此一劫,倒是得到过天机预示了!”

  袁紫烟冷厉的目光缓缓由袁天罡、李靖、李淳风三人的脸上扫过,

  她冷冷的道:“天机的运行加速了,是不是一定会应在李世民的身上呢?”

  “这……”袁天罡道:“如果无能人出手干与,老朽认为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奉命消灭王气!”袁紫烟道:“李世民既已被诸位选定了,这就是他的不幸。”

  一句话,就把事推到了无可转圆的余地。宇文成都、田当、萧雨、巧儿、莲儿,全都站起了身子,也亮出了兵刃。

  刹那间局面一变,要翻脸动手了。

  袁紫烟坐着未动。

  袁天罡、李淳风也都还沉得住气。

  李靖虽然有些激动,但还能自恃的坐着,只不过已提聚真气,目光如电,似是已经完成了打架的准备。

  尉迟恭、程知节就没有那么文雅了。

  他们不但兵刃出手,而且作势欲扑,比起了宇文成都等几人,更多了一份激怒和愤慨。“袁先生,他们都是虎将、勇士,一旦动手拚命,必将是一个血染战袍不死不休的局面。”袁紫烟道:“何不让情势文雅一点,大家一决胜负,又能不带血腥气。”

  “姑娘有何高见呢?”

  袁紫烟道:“由我和三位比试三阵,如是我胜了,就让我把世民带走。如果我败了,我就离开这里……”

  “从此不再过问天下大事!”李靖接道:“如此倒也公平,姑娘口气虽是狂妄一些,还算讲理。但是如能把事情再说得更明朗一些,就全无遗憾了。”

  “我明白!”袁紫烟道:“李药师是要我说明白是三阵二胜还是我要三阵全胜?我说的是三阵全胜,我只要败一阵,就算全输了。”

  李靖道:“不能让她把世民带走!”

  “胜了三阵也不行?”袁紫烟道:“总该有个办法能带他入长安吧?”

  李靖道:“让我们所有的人全都失去拦阻你的能力,你大概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这是死亡的警告,挑明了以命护主,不死不休。

  “无可奈何呀!”袁紫烟道:“一旦刀剑出鞘,总带些伤亡的气息,我是王命在身,不能让。”

  李靖道:“世民为天命所应,万民的福祸所系,绝不能任你带走。袁姑娘,这就是人生的悲哀了。”

  李靖缓缓站起了身子,双手合十当胸,脸上是一片冷肃,接着道:“有些事,明知凶险可期,却又无法逃避它。”

  李靖的神情不像面对着即将暴发的一场恶战,却像在作庄严的祈祷。

  袁紫烟看清楚李靖的神情,脸色变了。右手举起,食、中二指捏在一处,似是在掐诀、念咒。

  李淳风、袁天罡的脸色也变了。

  但站在厅中,手握兵刃的宇文成都、田当、萧雨却是一点也瞧不出大危机正开始笼罩了茅舍大厅。’

  尉迟恭、程知节也瞧不出什么?敬德手中雌雄钢鞭已然举起,程知节手中的两柄短斧也已蓄势待发。

  袁天罡大声叫道:“药师,不要啊!这件事是老朽做的,干与了天机,如果有任何报应也该由老朽承担,药师,你是局外人啊!”

  李靖道:“我说过,世民只要还活着,我会用性命保护他,袁姑娘能使片片落花重上枝头,术法之精高过李靖甚多,如不作同归于尽的雷霆一击,我是全无胜算。两位前辈,请转告出尘一声,明月有圆就有缺,人生长短奈若何?我要先走一步了。”

  这句话说得明白,留言诀别,李靖准备死了。

  宇文成都暗暗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啊?还未出手,就先作死亡的准备。”

  他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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