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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那鐵手青衣人冷冷說道:「相思病!自從岳姑娘對我們公子冷淡之後,三月以來,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飲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語不發,一個生龍活虎、鋼鐵一般的人物,短短三個月的時光,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在下斗膽要問姑娘一句,你這般對待我們相公,數度救你之命的恩人,你心中可安麼?」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目光轉注到玉簫郎君的臉上,道:「張兄,你這又何苦呢?天下美女,何止千萬,似張兄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煊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閨少女夢寐以求的情郎,何苦為我岳小釵……」

  玉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那白髮老嫗冷哼一聲,接道:「沒有出息,張家有你這樣的子孫,都丟完了先祖顏面。」

  玉簫郎君黯然淚下,默不作聲。

  蕭翎心中暗道:當年初度和這玉簫郎君見面,他是何等高傲氣度,想不到短短數月之間,竟然成了這樣一個萎靡不振的樣子。

  那白髮老嫗罵了玉簫郎君之後,目光又轉到岳小釵身上,冷冷宣:「雖怪我們張家子孫沒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會對你這般癡情,追根究柢,還要怪你這個負情變心的臭丫頭了!」

  岳小釵道:「老前輩說出這等難以入耳之言,未免太過羞辱晚輩了!」

  那白髮老嫗怒道:「羞辱你又怎麼樣?」

  岳小釵一皺眉頭,道:「老前輩這般咄咄逼人,難道就不肯留給晚輩一步餘地麼?」

  白髮老嫗冷笑一聲,說道:「小孫雖然沒有出息,但他乃是我們張家唯一的傳人,你難道就不替老身想想麼?」

  那中年尼姑接口說道:「似這等談法,再談上三天三夜,也談不出一個結果來,咱們還是談談正題吧!」

  岳小釵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那白髮老嫗餘怒未息地說道:「今日之事,總要有一個決定,不論如何談法,一定要找出一個結果來!」

  中年尼姑緩緩說道:「那是自然,貧尼奉師命而來,總要給你老人家有個交代……」

  目光轉到岳小釵的臉上,道:「小釵,今日情勢,你心中想是早已有數,來時師父亦曾囑咐為姐,希望你能對張世兄有個交代。」

  岳小釵眨動了一下眼睛,緩緩說道:「師姐要小妹如何呢?」

  中年尼姑道:「紅塵十丈,糾紛無止,愚姊已三十年不聞不問人世間的糾紛,此番前來,是師命難違,但我既然來了,總希望能把它辦好,免得鬧出不幸慘事!」

  岳小釵道:「師姊說吧!你要小妹如何?」

  中年尼姑望了蕭翎一眼,只覺他英華內蘊,神采照人,玉簫郎君,雖然生的甚俊,但是與蕭翎比起來,卻缺少一股飄逸清靈之氣,心中暗道:如若要在兩人之間,擇一而侍,自然是那蕭翎強過玉簫郎君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糾紛之源,是為你負情變心……」

  岳小釵接道:「師姊真是這般看法麼?」

  中年尼姑道:「不管你心中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心中想法如何,但你和張世兄,有過一段情,那是不會錯了。」

  岳小釵望了那中年尼姑一眼,道:「師姊之意是……」

  中年尼姑接道:「咱們一件一件談,剝繭抽絲,你只要回答師姊之言就是了。」

  岳小釵對這中年尼姑似是十分尊重,緩緩點頭,未再爭辯。

  那中年尼姑輕輕嘆息一聲,道:「岳師妹不回答姊姊之言,那是說姊姊說的不錯了。」

  岳小釵道:「我們確實有過一度很好的交往,我事先已經對他說過,這件事,一點也不能怪我。」

  白髮老嫗怒道:「你對他說的什麼?」

  岳小釵道:「我對張兄說,如若那蕭翎還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再和他交往下去。」

  白髮老嫗回顧了玉簫郎君一眼,道:「俊兒,有這件事麼?」

  玉簫郎君點點頭,道:「不錯,她對我說過,不過我沒……」

  那一直沒有講話的灰袍老者,突然接口說道:「這事簡單的很,咱們把蕭翎殺了就是。」

  蕭翎劍眉聳動,正想接言,岳小釵卻搶先說道:「兄弟,這些事和你無關,你不要說話。」

  蕭翎一向對岳小釵尊敬異常,只好強自忍下未言。

  那中年尼姑長長吁一口氣,道:「貧尼來此之前,師命所囑,是要貧尼查明內情,如是岳師妹情理兩虧,貧尼自然會出手迫她就範,因此,貧尼希望能瞭解全部內情,一則歸見家師之後,也好有個圓滿的報告,二則也好自定個處理之法,是故,貧尼不希望在內情尚未完全明瞭之前,就鬧出慘局。」

  白髮老嫗冷哼一聲,道:「你那師父皈依佛門之後,自鳴清高,早已不把我這老嫂嫂放在眼中了,先夫未入禁宮之前,令師還常回白雲山莊,叫過兩聲嫂嫂,自從先夫失蹤於禁宮之後,這四十多年來,她從未再回過白雲山莊,她也從未叫過我一聲嫂嫂,好像她已經不是張家的人了。」

  那中年尼姑淡淡一笑,道:「家師生性外冷內熱,為了張老前輩陷身禁宮一事,曾經耗費了三年時間,希望能找出禁宮所在,營救出張老前輩,但因事與願違,才羞回白雲山莊,剃度出家,皈依佛門,就是貧尼,也不能輕易去打擾於她……」

  白髮老嫗道:「那她為什麼又要收留岳小釵,傳以武功呢?」

  中年尼姑望了玉簫郎君一眼,道:「此事,要問張世兄,據貧尼所知,是那張世兄苦苦相求,家師無可奈何,才收留了岳師妹,但只是傳授武功,並未正式收她為徒。」

  白髮老嫗道:「既未正式收她為徒,你卻一口一個師妹,叫得十分親熱啊!」

  中年尼姑皺皺眉頭,但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家師有一段是坐關時間,曾經把這位小師妹交給了我,她在家師門下學藝,那我要如何稱呼於她呢?」

  白髮老嫗回顧了玉簫郎君一眼,道:「俊兒,你對臭丫頭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還苦苦求告你那位姑奶奶收她為徒,如今她羽翼已豐,自然是不會再理會你了。」

  這幾句話說得口氣雖然十分剛強,但語內含意,卻是充滿著淒涼。

  岳小釵柳眉揚動,緩緩流下來兩行淚水,欲言又止。

  玉簫郎君長長嘆息一聲,道:「奶奶,這些事都已經成過去了,不用再談了,小孫之病,大約無藥可醫,岳姑娘既已變心,咱們不用追究此事了……」

  話至此處,突然重重咳了兩聲,打斷了未完之言。

  白髮老嫗緩緩接道:「孩子,你這話說的什麼意思?」

  玉簫郎君道:「小孫之意,咱們不用再打擾岳姑娘了。」

  白髮老嫗冷笑一聲,道:「你父母早已死去,張家後裔,要靠你傳宗接代,孩子,你肩上責任何等重大,豈能輕易言死。」

  玉簫郎君道:「小孫縱然不要死,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白髮老嫗道:「你死了,那也該有人為你償命啊!」

  他們祖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詞內充滿著淒涼、仇恨!

  中年尼姑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咱們此來用意,旨在問明那岳姑娘的意思……」

  那灰袍老人接道:「不錯,咱們應該先問明岳姑娘的意思。」

  中年尼姑目光轉到那白髮老嫗臉上,緩緩說道:「老前輩如若想要晚輩處理此事,最好能夠給晚輩一些時間。」

  白髮老嫗目光一轉望了玉簫郎君一眼,黯然說道:「好吧,老身不再講話就是。」

  那中年尼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師妹,你過來,我要和你談談!」

  岳小釵緩緩站起身子,慢步行了過去,道:「師姊有什麼吩咐?」

  那中年尼姑舉步向外行去,一面說道:「你跟我來吧!」

  舉步向室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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