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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老前輩有何見教,但說不妨,晚輩知無不言。」

  那一直垂首為紫衣少女療傷的青衣老人,此刻突然抬起頭來,雙目中神光暴射在徐元平身上,冷哼一聲,揚手劈出一掌。只聽那宮裝美婦怒聲喝道:「那個要你插手!」素腕一揮,斜裡推來,擋開了那青衣老人推出的掌勢。

  梅娘黯然嘆息一聲,說道:「東主,主母,大敵當前,難道你們還不能相互容忍,共御強敵嗎?」

  宮裝美婦心中似是憋了一股委屈怒火,臉色一變,道:「好啊!梅娘,你也敢管我了!」

  梅娘垂首說道:「老婢不敢,主母明察。」

  那青衣老人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了一下,突然閉上雙目,顯然他內心已有著強烈的激動,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易天行默察情勢,看出那宮裝美婦分明和青衣老人有著一件終身不能相諒之嫌,而這嫌怨又正受到一種強烈的刺激,震撼著兩人的心弦,只要能找出原因,略一挑撥,就可引起兩人火拼之心。心念轉動,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查子清呆了一呆,問道:「易兄為何發笑?」

  易天行收住了狂笑之聲,說道:「兄弟陡然想起了一個故事,十分好笑,故而一時間控制不住──」

  楊文堯接道:「什麼事,這等好笑?可否說出來,讓兄弟也增長幾分見聞!」他為人機警多智,略一思忖,已想出易天行決不會無故發笑,立時出言相和。

  易天行目光一掠那青衣老人,和宮裝美婦,說道:「數十年前,有兩個自負聰明之人,同居一室,共同採樵度日──」那青衣老人,抬起頭來,打量了易天行一眼,冷笑一聲,道:「你可是易天行嗎?」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錯,怎麼樣?」

  查子清道:「以後呢?」

  易天行道:「這日二樵同出打薪,遇到一隻乳虎,一樵舉斧欲劈,另一人卻堅主收養,不久之後,那乳虎長大──」

  只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接道:「虎大食樵,仁慈養患。」那橫臥不動的紫衣少女,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易天行笑道:「姑娘猜的不錯,在下就是那二樵之一,尚有一位樵子,不知是那一個?」

  紫衣少女冷冷喝道:「易天行,可惜你又白費了一番心機,我醒的太早了──」目光突然觸到那宮裝美婦身上,嬌軀一震,低聲問道:「爹爹啊,那人可是我的娘嗎?」

  青衣老人點一點頭,默不作聲,顯然他心中餘怒未息。

  徐元平突然對宮裝美婦說道:「令嬡已然得救,咱們之間已無恩怨──」霍然轉過身去,拔出了戮情劍,目注易天行,道:「易天行,咱們已見到這古墓主人,不論是生是死,即將立見真章,此時在下如不再報父母之仇,當真恐沒有機會了。」

  易天行從懷中摸出一對金圈,說道:「在下一生和人動手,從未動過兵刃,今日要破例一用了。」

  徐元平道:「多謝你看得起我。」

  楊文堯一皺眉頭,道:「兩位之間的恩怨,最好待出了這古墓之後,再行了斷如何?」

  徐元平笑道:「易天行喻樵養乳虎,提醒在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舉手一劍刺了過去。

  易天行金圈一揮,幻化出無數金光流轉的圈影,接道:「我這雙圈之中暗藏機妙無窮,你可要小心些了。」

  徐元平健腕一挫,收回劍勢,說道:「儘管施展,徐元平死而無憾。」手腕搖動,絕學突出,用出了一招佛門中上乘劍道「萬輪佛光」,戮情劍搖轉之間,閃化出重重光影,掩去徐元平的身子。

  這「萬輪佛光」名雖一招,實則連續變化,奇奧絕倫。只見那一幢閃動的光影,突然暴分出三道白芒,猛向易天行電射而出。易天行雙圈互擊,鏘然有聲,金鳴一縷,繞耳不絕,金圈爆散出無數片輪月般的光影,護住了身子。劍芒暴長,化作一道長虹,繞著那金圈光影,瀰漫全室,有如一片雲氣,環繞著一輪明月。

  全室中人,都為兩人這凶猛絕倫的搏鬥,吸引住了心神,凝神觀戰。查子清、楊文堯原本存有相勸兩人暫息爭執之心,合力對付強敵,但見兩人一動上手,立時被那幻起的圈影、劍氣,掩遮住了身子,難以分辨敵我,雖有勸阻之心,但卻感無從下手。

  激鬥間突聽一聲悶哼,劍光突斂,金影盡消,徐元平身不由主的一連向後退了三步。他臉色蒼白,汗落如雨。一條左臂軟軟垂下,顯然是受了重傷。轉眼望去,只見易天行兩眉深鎖,緊閉雙脣,似是極力在忍受著痛苦。

  兩人凝目相望,對峙了半晌,徐元平突然開口說道:「易天行,南嶽三傑,和你何仇何恨,你為什麼要殺害我的父親,而且還不肯放過我那恩師?」

  易天行緩緩說道:「很簡單,他們背叛了我。」

  徐元平星目中放射出憤怒的火焰,道:「我母親也是你害的嗎?」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室中一周,冷然說道:「在下不願作答。」

  徐元平道:「目下為止,咱們這一場搏鬥還無法決定誰生誰死!」

  易天行道:「這個在下亦有同感。」

  徐元平道:「我如一劍把你殺死,但仍無法知道我父母為什麼遭你毒手。」

  易天行道:「如你死於我的金圈,倒是可以和令尊、令堂,會晤於九泉之下。」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亡父陰間有知,必助我手刃親仇。」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寶劍。

  易天行雙手齊舉疾快的把右手金圈交於左手之中,右手卻探入懷中,摸出一柄短劍。此劍長短和徐元平的戮情劍相仿,只是劍身之上多了七顆金星。左手平舉雙圈,右手橫劍待刺。

  只見徐元平蒼白的臉上,逐漸泛現出艷紅之色,雙目中神光更見強烈,真似兩道冷電,投注在易天行身上,軟垂的左手,也緩緩舉起,領動劍訣。

  那宮裝美婦突然伸手一抓,抓住那紫衣少女的左腕,把她攬入懷中,低聲說道:「孩子,不要怕。」

  紫衣少女道:「我不是怕,唉!他們這一場搏鬥,不知是誰生誰死?」

  忽聽徐元平大喝一聲,手中戮情劍一揮,登時暴長起一道青芒,直射過去。就在徐元平喝聲出口的當兒,易天行手中的短劍也突然揮掃而出,一片光影,繞身而起。

  查子清長嘆一聲,道:「馭劍術──」

  只聽噹的一聲輕響,青芒白光,一觸而分。光芒消斂處,兩人仍然站在原來的停身之處,四目相對,只是兩人臉上的脹紅之色,已然消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睏倦之色,雙目中那強烈的神光,也完全消失不見。

  易天行手中那支七星短劍,已經被削作兩截,殘餘一半,尚在手中捏著。徐元平長長喘息了兩口氣,道:「易天行,你只要回答我一句話,我母親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易天行握劍五指緩緩伸開,殘餘的七星斷劍跌落在地上,

  徐元平厲聲喝道:「易天行,你可是不敢承認嗎?」

  易天行身子一顫,突然長長吁一口氣,道:「是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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