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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易天行一面觀賞,一面讚嘆,道:「當真是收藏巨富,雖禁宮內苑,恐亦不足相抗。」

  楊文堯道:「唉!這些古玩翠玉,明珠珍畫,大都是罕見之物,兄弟耗盡了數十年的心力,到處蒐羅,但與此相比,何啻天壤之別,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楊文堯說至此處,忽然住口不言,大步向前衝去,超越過易天行,搶先進入了一座大庭。庭中燭光輝煌,可鑒毫髮,三四丈方圓的大庭中,擺滿了各種罕見的古玩,珠光寶氣,美不勝收。

  忽聞一聲驚叫,道:「啊!玉蟬金蝶!」

  沉醉於那燦爛奪目寶光中的群豪,都被這一聲驚叫喚醒,齊齊抬頭看去。只見一座特製的木架之上,端放著揚名天下的雙寶,玉蟬通體如雪,晶瑩透明,兩支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卻赤紅如火栩栩如生。

  金蝶較玉蟬大了甚多,連同雙翼,足足有一尺多長,不知用何物打成,雙翼薄如紙片,眉目觸鬚,清晰可見。

  這時,已有一人大步行了過去,背手站在那木架之下,雙目凝注在玉蟬之上,臉上的神情變化不定,目光上流現出無比的渴望。易天行仔細瞧去,那人正是神算楊文堯,想剛纔那一聲驚叫,也必是此人所為。

  目光環掃,只見全場中人,除了神丐宗濤之外,大都被那兩件傳誦武林的奇寶所惑,目光中滿是渴求之情。只聽楊文堯長長嘆息一聲,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千古名言,一點不錯。能得此寶死而何憾?」說完,伸手去取那木架上的玉蟬。

  只聽查子清大聲喝道:「住手。」

  楊文堯回頭打量了查子清一眼,冷冷說道:「幹什麼?」

  易天行接口說道:「楊兄個人的生死,雖不足惜,但我等卻不願奉陪──」,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可記得那古墓主人之言麼?」

  楊文堯道:「這個……」

  易天行不容他說下去,接道:「如若楊兄一定要取,祇怕在場之人,都容你不得。」

  神丐宗濤哈哈一笑,道:「楊文堯,你回過頭來瞧瞧?」

  楊文堯依言回過頭來,只見無數道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每人都已運集了功力,蓄勢待發,看樣子只要自己一動那玉蟬、金蝶,無數的拳掌立時將以排山倒海之勢撞擊過來。

  面臨生死的關頭,楊文堯反而鎮靜了下來,目光緩緩由群豪的臉上掃過,說道:「諸位當真相信這古墓中主人之言嗎?他如存下了殺害咱們之心,就是一個不取,也是難以逃得過他的毒手。」

  易天行道:「不論這古墓主人之言,是真是假,楊兄最好別生貪心,懷璧其罪,只要一取這玉蟬金蝶,在場之人包括兄弟,立時都將生殺人之心。」他微微一頓之後,又接道:「兄弟承蒙諸位抬愛,擁作暫時領隊之人,現下大體算來,幸未辱命,此時此地,兄弟這領隊之名,也奉還諸位,告個終結了。」一側身,向石門之內行去。

  只聽丁玲高聲叫道:「易天行,快退出來。」

  易天行已入門,聽得丁玲呼叫之言,重又退了出來,微微一笑,道:「聰明的姑娘,又想出了什麼花樣?」

  丁玲冷冷說道:「大智若愚,大惡若賢,如以你在這墓中的行動看來,當真是叫人難信你是一位身負萬惡的巨凶──」

  易天行臉色微微一變,眉宇間突然泛現起一片殺機,沉聲對丁高說道:「丁兄如若再不管教你這個刁蠻的女兒,兄弟可要替你管教她了。」

  丁玲格格一陣嬌笑,道:「你可是害怕了嗎?我偏偏要說個明白,我不相信你會在此時此地之中殺了我──」

  易天行突然抬手一指,點了過來,道:「不信你就試試?」

  耳際間同時響起了兩聲大喝,兩股強厲的掌風,同時湧到,一股擊向了易天行的前胸,一股攔阻他的傷人指力。

  群豪定神看去,兩個發出掌力之人,一個是徐元平,一個乃是神丐宗濤,徐元平救人,宗濤擊向易天行的前胸。

  徐元平出手雖快,但易天行的動作何等迅快,內力何等強大,右手被徐元平掌力所阻,但指風仍中了丁玲的身軀,只不過偏離要穴,指風減弱了一些,只見丁玲的身軀搖晃了一陣,突然向後倒了下去。

  丁高身子一側,大步衝了過來,道:「玲兒,你傷的很重嗎?」雙手疾扶,托住了丁玲向後倒臥的身子。

  丁玲掙扎著由丁高的懷中抬起頭來,說道:「你想混水摸魚,當先進入這幽暗的甬道中,隱身暗處,借機傷人,以你的功力,暗施算計,自然是十拿九穩了──」

  話至此處,突然一陣急咳,痰湧咽喉,雙頰如火,似是有一股悶急之氣,湧塞難出。

  丁高黯然說道:「孩子,你當真傷的很重。」輕輕一掌,拍在丁玲後背「命門穴」上。

  丁玲猛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混有鮮血的濃痰,急急地說道:「你想借這一段幽暗的行程之中,一舉把你心中憚忌之人,完全殺死,然後再放手和那古墓主人一拼,僥倖度過這幽暗甬道之人,不知就裡,只道你易天行當先為他們開道,心中還對你感激甚深,你已樹立了良好的聲譽,大部份人,都將很自然聽你之命,這辦法很好啊!可惜被我丁玲揭穿了。」

  易天行鐵青著臉色,說道:「鬼丫頭當真是聰明的很──」

  突然縱聲大笑一陣,接道:「可惜你還有一點沒有想到,眼下情景,已經是進退兩難,向前走生死難測,向後退,死路一條,雖然明知這一段生死路上凶險重重,但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丁玲道:「你不要勉強裝出鎮靜,我已知道你內心中十分惶急。」

  易天行緩緩揚起右手,冷冷說道:「你已是氣若游絲之人,我只要輕輕給你一掌,立時可以把你震斃掌下。」

  就在他舉起右手之時,徐元平和宗濤同時挺身而出,擋在丁玲的前面。易天行目光一轉,笑道:「不用我這一掌,她也活不成了。」翻身一躍,直入石門之內。

  丁玲突然一挺身子,站起了嬌軀,回頭對丁高說道:「爹爹,女兒就要走了,咱們父女一場,女兒未能為爹爹披麻戴孝,反有勞爹爹為女兒送終──」,說話之間,人已跪了下去,接道:「請爹爹受我一拜吧。」

  在這等訣別的情景之下,冷酷的鬼王丁高,亦不禁黯然垂淚,伸出雙手,挽住了丁玲玉腕,說道:「孩子你傷在何處?快些告訴爹爹,你為了揭穿易天行的陰謀受傷,在場之人,都不會坐視你傷重而死,孩子,快告訴我傷在什麼地方?」

  丁玲悽涼一笑,道:「爹爹不用多費心啦,我知道自己的傷勢──」回目向徐元平望去,只見徐元平也正蹬著一雙星目,望著自己,滿是焦慮惶急之情。

  只聽那石門之內傳出來兩聲大喝,一股強厲的暗勁湧了出來。

  神丐宗濤冷哼一聲,隨手拍出一掌,內力山湧,硬把那一股湧出石門的暗勁,給硬生生的擋了回去。

  丁玲目光移轉,掃視了群豪一眼,扶著丁高的手腕站了起來,痛苦的臉色上,泛現出一抹微笑,舉手對徐元平招了一招,說道:「我已經快要死了,不知你肯不肯聽我兩句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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