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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查子清回頭望了查玉一眼,又望望丁炎山、冷公霄,心中委決不下,沉吟難答。易天行左手一揮,一個黑衣人忽然一抖金筒,一道烈焰,疾噴而出,射向丁炎山。丁炎山心頭一震,急躍而起。但那火焰去勢奇快,還未近身,已然爆散成六七尺方圓一片烈焰,丁炎山那裡還能讓避得開,但覺全身一熱,人已被火焰包起,熊熊燃燒起來。

  斜倚在墓塚旁側的丁玲,目睹丁炎山被那烈焰圍燒慘情,尖叫一聲,掙扎起身,直撲過去。易天行突然橫跨一步,右手一伸,生生把丁玲向前躍撲過去的身子抓住,手臂一抬,高高舉起。楊文堯急急說道:「易兄手下留情,且莫傷了此女性命。」

  這時,丁炎山已然滿地翻滾起來,然而他身上燃燒火焰頑強無比,觸地一面雖被壓熄,但身子一經翻動,立時重又燃了起來。那坐在一側養息傷勢的冷公霄,目睹丁炎山際遇之慘,由心底泛上來一股寒意,心中暗暗忖道:易天行只求和楊文堯、查子清等合作,對我一字不提,丁炎山被火燒死之後,勢必輪到我的頭上不可,如其被他活活燒死,倒不如自行了斷──

  易天行正高舉著手中丁玲,笑對楊文堯道:「如若楊兄見愛此女,兄弟自當留下她的──」瞥見一道森森劍氣,疾射而下,不禁心頭一駭。

  匆匆之間,把手中的丁玲當作兵刃,迎著那疾飛而來的劍氣一揮。那電射雷奔而下的劍氣中,突然飛出一股強厲的掌風,一震之間,撥開了丁玲的身軀,寒芒閃動,刺向易天行的前胸。

  劍勢未到,先有一股冷氣,直逼前胸。易天行身子疾向一側閃開,來人卻如影隨形一般,緊追而近,手腕翻轉,腳落實地,已然連續攻出了五劍。劍光放收,人影驟現,滿臉憤怒的徐元平,手舉戮情劍,指易天行的前胸,凝神而立。

  兩人相距不過三四步遠,四周布守的黑衣人手中雖然拿著金筒,但因兩人距離過近,都不敢貿然打出暗器。

  易天行臉上泛現出從未有過的嚴肅,緩緩把手中丁玲丟開。

  原來徐元平那舉劍而立的姿勢,正是劍道中最上乘的御劍之術,他正緩緩把全身的真氣運集在劍上,那倏起的一擊威勢,將使方丈以內所有強敵,傷死劍下。

  易天行萬萬沒有想到,這年輕的孩子竟有著這等上乘武功,心神凜然震動。這時,丁玲已勉強爬了起來,直向丁炎山撲了過去。蹲在一邊的金老二,突然高聲叫道:「丁姑娘快些讓他停下,用沙土把他埋起。」丁玲尖聲叫道:「三叔父,不要動。」

  丁炎山雖然勉強提聚全身功力,和那烈火相抗,但全身已被燒的傷痕處處,幸神智還未昏迷,聽得丁玲尖叫之聲,果然停下不動。丁玲勉強忍受著傷疼之苦,奮力抓起沙土,向丁炎山身上堆去。四周的黑衣人,個個怒目相視,但因未得易天行的令諭,不敢出手。查子清突然回頭舉起右手一招,低聲對楊文堯道:「楊兄請過來,兄弟有事請教。」

  楊文堯輕輕的咳了一聲,目光環掃了站在四周的黑衣人一眼,緩步向前走去。他怕四周黑衣人突然施放暗器,出手阻擋,暗中提聚功力戒備。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些黑衣人,竟然沒有出手阻攔,但目光卻緊盯在他身上,監視的十分嚴密。

  楊文堯走近查子清四五尺處,突然停了下來,回顧了四周一眼,不察暗自一嘆,忖道:完了,看來今日要想衝出這孤獨之墓,祇怕勢比登天還難。

  原來四面八方,都已滿佈了那些黑衣人,各自舉著手中金筒戒備,楊文堯一相度他們站的方位,已算出十丈方圓以內,已被他佈成了一片嚴密的暗器網,縱是飛鳥,也難飛得過去。

  查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姓徐的少年出身來歷,楊兄是否知道?」

  楊文堯道:「這個兄弟不大清楚。」

  查子清道:「兄弟想到一件事,心中一直猶豫不決。」

  楊文堯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查兄可是擔心他們兩人這一戰──」

  查子清嘆道:「如果易天行傷在姓徐的少年手中,今天咱們都將埋身這孤獨之墓,楊兄只要一看四周形勢,當知兄弟之言不虛了──」

  楊文堯接道:「如若勝的是易天行,咱們還有幾分生機,是嗎?」查子清道:「因此兄弟猶豫難決。」

  楊文堯橫跨兩步,和查子清併肩而立,施展蟻語傳音的功夫,說道:「眼下形勢,十分微妙,好在咱們還未對易天行有所承諾,如若那姓徐的少年勝了,這布在四周的黑衣人,定當把暗器集中對付他,那時,或將有可乘之機!」

  查子清也用蟻語傳音說道:「目下之局,險惡萬分,易天行雖然是個強敵,但那徐姓少年的武功祇怕不在易天行之下,而且任性自負,不易駕馭,再加上那老叫化子從中策謀相助,日後不難形成江湖上另一支主脈。今日這兩人之戰,不論誰勝誰敗,對咱們來說,都是有害無益。」

  楊文堯道:「查兄說的不錯。但最重要的是,不管兩人那個得勝,也都是阻擋咱們進入孤獨之墓的障礙。」

  兩人都用蟻語傳音交談,別人只見他們口齒微微浮動,卻一句也聽不到。查子清望了場中對峙的徐元平和易天行一眼,接道:「雙方已然到弓張滿月之境,立時即將全力相搏一拼。」

  楊文堯道:「如若咱們利用兩人相搏的機會,衝出這黑衣人的重重圍困,生死成敗,各佔一半。」

  查子清道:「楊兄如能和兄弟一人生擒一名黑衣人,當作兵刃,以擋暗器,生機就大增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不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以他們同伴當作兵刃,撥打暗器,使他心理上先有了一層顧慮。」

  查子清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借易天行和那徐姓少年動手的機會,衝出重圍;但此舉並非上策──」

  楊文堯目光一轉,說道:「查兄可是擔心令郎嗎?」

  查子清道:「這不過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錯過今日的機會,咱們難再有殺死易天行和那徐姓少年的機會。這兩人既都是咱們進入孤獨之墓的障礙,自不能不先找機會除去!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們這一戰,不論那個取勝,亦將累得筋疲力盡,咱們借勢出手,當可一擊成功。」

  楊文堯沉吟了一陣,道:「查兄高論,使兄弟茅塞頓開;但如勝者是易天行,祇怕此願將成泡影。咱們總不能一舉把易天行屬下全部殲滅。」

  查子清道:「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易天行如果傷在那徐姓少年手中,這般人群龍無首,鬥志大減,咱們勸以利害或能收歸己用。」

  楊文堯道:「查兄雖然算無遺策,但此舉終是冒險太大,萬一料非所願,這群人不為利害所動,群起相攻,咱們勢將非傷在那強勁的暗器之下不可──」他微微一頓,不容查子清接口,又道:「不是兄弟誇口,當今之世,除了兄弟之外,縱然能進得孤獨之墓,也將為墓中埋伏的巧妙機關所傷,與其咱們以生命作注,行險求功,倒不如讓他們傷在那孤獨之墓中的巧妙機關之下的好。」

  查子清忽然轉過臉去,望了楊文堯一眼,接道:「那戮情劍匣現在易天行的手中,傳言那劍匣上刻繪了孤獨之墓中藏寶之地,和墓中機關的原圖,楊兄無此原圖,難道亦能進入墓中不成?」

  楊文堯道:「這個查兄儘管放心,只要能把強敵除去,進入孤獨之墓一事,包在兄弟身上。」

  查子清道:「兄弟之意,先除強敵,只待易天行和那徐姓少年,一分出勝敗,咱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得勝之人,各用全力出手,務求一擊成功。」

  楊文堯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兄弟──」

  忽見徐元平手腕一振,手中戮情劍立時幻起一片光芒,直向易天行撲了過去。易天行早已蓄勢戒備;徐元平揮劍擊出之時,也同時發動,右掌向前一推,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直撞過來,身子向後一傾,平貼地面向後飛去,疾如離弦之矢,身子挺起時,人已到三丈開外。

  徐元平吃易天行推出一掌的強猛勁力一擋,疾向前衝之勢,緩了一緩,易天行已借機返走。

  但見青光暴張,一丈方圓之內盡都是森森逼人的劍氣,散佈的劍光,遮去了徐元平的人影。耳際間響起了兩聲慘叫,斷草石屑,伴著血肉橫飛。

  徐元平這馭劍一擊,用出了全身勁力,眼看易天行逃出了劍下,但卻收不住,戮情劍幻起的冷芒掃擊在易天行停身處一座小石碑上,斷草與石屑齊飛,兩個相距最近的黑衣人也遭了池魚之殃,吃那環飛的劍氣罩住,劈斬成四段,鮮血噴射而出。要知徐元平的功力,還未到收發隨心運用這馭劍擊人的上乘劍道之境,力量發出,難以駕馭,劍勢指向,不受控制。

  劍光忽斂,人影驟現,徐元平仍然站在他原來的位置上,手握戮情劍,閉目而立,似正在運氣調息。

  顯然,這馭劍一擊,耗去他甚多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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