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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兩人扇來拳往,片刻間已動手相搏了四五十招,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全場中人,都不禁怦然動心,目光一齊投注那白衣少年身上,顯然這一干高手,都為這白衣少年高強的武功,感覺到震驚。

  那白衣少年臉上也有些神情微變,他是對宗濤能和他相搏如此之久一事,甚感訝然。但見兩人越打越快,爭搶先機。

  原來兩人心中都明白遇上生平罕見的強敵,這一戰勝敗之分,關係甚大,誰也不敢有半點馬虎之心,鬥到酣處,忽聽那白綾少年叫道:「老叫化子果非浪得虛名之人,再試試我奪魂三扇如何?」

  宗濤大聲笑道:「你有什麼看家壓箱底的本領。儘管拿出來吧!」口中雖是說的輕鬆,但心中卻是毫無輕視對方之心。

  拳勢一變,左手一舉金牌門絕招「斗轉星移」,右手卻劈出一掌達摩真經上的「西天雷音」。

  這兩種拳勢,一個變化奇奧中挾著無比剛猛,一個卻緩緩的掌勢,含蘊著潛力暗勁。

  拂花公子來不及施展奪魂三扇,神丐宗濤的左拳已當頭罩下,迫得他只好先對敵勢,折扇一轉,劃出一道扇光,封住了神丐宗濤一招「斗轉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併點了出去,反向宗濤右腕脈門上指襲。

  要知高手過招,一發覺對方攻勢猛惡時,立時以制敵先機的方法,迫使敵人自行收回,讓他無法把威勢發揮出來。

  拂花公子究非等閒人物,看出宗濤右掌緩緩劈來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內勁,祇怕掌勢之中,還蘊藏著極厲害的變化,突出一招「畫龍點睛」,奔襲宗濤右腕脈門,想以搶得三分先機的優勢,把宗濤這一擊迫的自行收回,使他無法發揮出來。

  他想的雖是不錯,但這《達摩易筋真經》上的絕學,變化是何等的奇妙!豈是他能夠預測。

  宗濤眼看拂花公子點襲過來,立時微微一沉腕勢,右掌倏然收了回來。

  就借那腕勢微微一收之間,已把含蘊在掌勢內的暗勁發了出去。一股無聲無息的潛力,直逼過去。

  拂花公子眼看宗濤的掌勢,被自己搶制先機的還攻,迫得中途收回,正等施展奪魂三扇,忽覺一股暗勁,襲上身來,不禁大駭,暗暗驚道:中原武功,果是不可輕視,百藝雜陳,無所不包。趕忙運集內功,抗拒那襲上身來的暗勁。

  這一運功抗拒,頓感全身一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場中群豪,都看的有些茫然,不知宗濤用的什麼武功,竟能在緩緩一擊之中,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把拂花公子震的向後退去。

  拂花公子受此一擊,狂傲之心,消去不少,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目注宗濤說道:「閣下武功,果非虛傳,如你能躲開本公子奪魂三扇,本公子立時率領手下,轉回關外,三年之內,再不涉足中原一步。」

  宗濤縱聲笑道:「莫說奪魂三扇,就是九扇十扇,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

  拂花公子折扇一振直欺過來,人還未近宗濤,手中折扇已開始掄動疾轉,逼近宗濤,已是人扇不分。

  但見重重扇影,挾著絲絲尖風,分由四面八方的環繞在宗濤身側。

  忽聽那重重扇影中的白衣少年大喝一聲,千重扇影突然間合而為一,直向宗濤前胸點到。

  這一變化不但大出意外,而且絕猛的勁道集中到一點攻來,單是那勁銳之勢,就叫人難以抵擋。宗濤吃了一驚,右拳疾變一招「冰河開凍」,拳勢斜斜襲出,橫向拂花公子右臂上面襲去。

  耳際間響起了拂花公子冷笑之聲,那疾點而來的折扇,突然一張,又化出重重扇影,斜削橫劈,變化難測。

  宗濤吃了一驚,匆忙倒躍而退。

  他應變雖是夠快,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見扇風拂袖而過,原已破爛的衣袖,立時又增加了兩道裂口。

  宗濤低頭望了望被折扇劃破的衣袖,臉色突然大變,默然不語,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忽然接口說道:「宗兄已經勝他在先,如以江湖間比武規矩,拂花公子早已落敗,至於生死相搏,那自是又當別論,一兩把應變不及,乃武林常有之事。」

  查子清接口說道:「楊兄說的不錯,須知各人擅負絕學,不相雷同,萬一對方之長,剛好和自己短處相接,吃點小虧,在所難免。偶有失誤,自是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

  宗濤微微一笑道:「兩位之言,並非沒有道理,但老叫化──」

  易天行突然接說道:「宗兄乃大蒙大俠,一向恩怨分明,不容混淆。」

  宗濤怔了一怔,道:「這個老叫化子擔當不起。」

  要知易天行的聲望遠在二谷、三堡之上,當著群豪之面,這等對他讚揚,縱然別有用心,但在宗濤聽來,也不覺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楊文堯突然乾咳了兩聲,說道:「易兄這幾句話,說的不覺太肉麻嗎?當今武林之世,有誰不知宗兄是唯一和你作對之人──」

  他微微一頓之後,拂鬚接道:「只因你掩飾得法,一手遮盡天下英雄的耳目,連我們二谷、三堡中人也被你騙了過去,對你敬重無比──」

  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們現在對我不敬重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想想所作所為,值得別人敬重你嗎?」

  易天行從未平復過的笑容,突然斂失不見,冷冷的瞥了楊文堯一眼,道:「不敬重又能怎麼樣?」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這個嗎?那就很難說了,易兄在天下各大門派以及二谷、三堡中,全都埋伏下奸細,對天下武林道上的舉動,自是瞭如指掌。易兄卻又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排紛解難,坐享英名──」

  易天行冷笑一聲,接道:「楊文堯,你見過英雄怒嗎?」緩步直對楊文堯走了過去。

  面對著神州一君滿臉殺機,楊文堯不自覺的微生寒意,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易天行武功究竟有多高深,數十年來也沒有一個人和他作過生死之搏,這一位善譽滿天下的人物,武功和行蹤,也充滿著神秘。

  有一件江湖上盛傳的事,那就是他臉上嘴角間,永遠掛著一份和藹的笑容。這笑容雖不是人人常見,但異口同聲的傳說,早已深入武林人心,永不發怒的微笑,成了易天行的一種標誌。

  此刻,易天行突然收斂了數十年沒有平復過的笑容,更顯得殺機濃重,神威逼人。

  楊文堯一面暗中運集功力戒備,一面回顧了左右的查子清和冷公霄一眼。

  查子清、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楊文堯早已心生了怯敵之意,那左右一眼相顧,已暗傳向兩人求援之意。

  冷公霄、查子清潛意識中感覺到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武功似是高過他們,但平常又從未想到過這件事,如果有人要他們單獨和易天行相搏,事先兩人都將會毫不考慮的答應下來;但此時,兩人亦他被易天行那威嚴神情所攝,和楊文堯產生了一般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生出了怯敵之心。

  但見易天行緩步行來,在三人身前四五尺處停了下來,高聲說道:「楊文堯,你向前移動三步。」

  這兩句話說的十分威嚴,他是每句每字中,都有著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楊文堯不自覺的依言而行,向前走了三步。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人物,身子剛剛站好,已經覺悟到事情做錯,雙手微微一召,查子清和冷公霄立時跟了上去。三個人又成了併肩之勢,三人心意相同,如若易天行不顧一切的出手猛擊,三人合力接他一掌,亦可減少一份危險,在一試易天行實力後,再設法對付他。

  只見易天行雙眉一揚,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楊文堯,我是要你一個人向前三步,聽到沒有?何苦牽連上別人呢?」

  這等在眾目睽睽下的指名挑戰,別說以楊文堯在江湖的身份地位難以忍受,就是稍有些許名氣的武林人物,也是難以忍受。

  但陰沉無比的楊文堯,面臨到生死關頭的時候,竟然把虛名凌辱,置之度外,略一沉思,說道:「易兄大可不必惱羞成怒,就是要動手,兄弟也要把話說完才能奉陪──」

  忽見梅娘一頓手中竹杖,大聲說道:「諸位如果要動手相搏,天地這等遼闊,那裡不好拼命,為什麼單單要選在此地?」

  本來易天行和楊文堯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局,易天行已擺出非打不可的姿勢,楊文堯雖然不願打,但已被逼到退無可退之境,但聽得梅娘一陣大喝之後,雙方面都為之冷靜下來,想到此來之意,旨在那墓中的紫玉釵和戮情劍匣,那一方不能忍受氣怒,那一方就要先擋銳鋒。

  眼下之局,南海門、易天行、楊文堯成一個三足鼎立之局,三方面的實力,似是都很強大,任何一方,也無法估計出另外兩面的實力。但易天行和楊文堯都有一個共同的見解,那就是任何兩方先行動手,都將是一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之局;是以兩人的用心,都希望挑起對方和南海門的正面衝突,先讓別人拼個死活出來,自己好坐收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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