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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

  幾人邊走邊談,不覺間已走出七八里路,到了一處岔道所在。

  丁玲轉身對宗濤躬身一禮,說道:「老前輩請多保重,晚輩就此告別了。」

  宗濤還未來得及答話,徐元平已搶先答道:「丁姑娘要到那裡去?」

  丁玲道:「我要回鬼王谷去──」

  徐元平道:「你內傷未愈,如何能獨自行動?」

  丁玲道:「我傷勢雖重,但在一兩個月之內,還死不了。埋骨桑梓,總比要死在外面好些。徐相公日後有暇,能到玄武宮去,看望我妹妹一次,也不枉她對你一番懷念之情。」默然一笑,轉身向南而去。

  徐元平縱身三躍,攔住了丁玲去路,說道:「姑娘身負內傷,如何單身上路?」

  神丐宗濤突然接口說道:「天玄牛鼻子,乃當今武林療治毒傷的聖手,咱們再到玄武宮去要他替你療治傷勢就是。」

  丁玲搖頭笑道:「我中了三陽氣功,內腹真氣凝結成傷,南海門下那鬼丫頭,給我藥物之時,已料到我難以按她所囑養息,金針過穴,把我凝結的傷勢,逼入內腑,我未能按時服藥養息,致內傷轉成痼疾,不瞞幾位說,我早已難再和人動手,天玄道長曾經看出了我負有內傷,他把我叫到一側,替我把脈之後,告訴我還有三月好活,而且在這三個月之中,還要心情歡愉,要不然壽命要少一半,幾位好意,丁玲拜領了──」

  宗濤道:「這麼說來,天玄牛鼻子也束手無策了。」

  丁玲點頭笑道:「他親口告訴我,早回鬼王谷,還可埋身桑梓。」

  宗濤嘆息一聲,道:「無怪那牛鼻子肯收小鬼女作徒弟,而不肯收你。」

  丁玲道:「那也不是,我妹妹心地善良,一派天真,待人誠心誠意,不善虛假,而且她練我們本門內功基礎不深,容易改變,我已病入膏肓,收了我也不能傳他絕世武功。」

  徐元平仰臉望天,神情沉痛地道:「姑娘如不是照顧在下療傷,如何會和綠衣麗人相遇,追根究底禍由我起,我如不能想法子療治姑娘內傷,不但變成了言而無信之人,且將有負一番相救之恩。」

  丁玲想不到他對自己竟這般的情意深重,只覺心頭一甜,接道:「這如何能夠怪你,只怪我過去作孽太多,身遭天譴,能聽你這番話,我已經心滿意足──」

  她緩緩把目光移注到宗濤等臉上,羞昵一笑,道:「我已是快死的人了,難免言詞失檢。」

  宗濤笑道:「江湖上都說鬼谷二嬌,面和心冷,手段毒辣,殺人盡在輕顰淺笑之中,今日一看,傳言到是未必──」

  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傳了過來,一個遙遙的聲音說道:「師傅,你老人家在這裡,害得弟子一陣好找。」

  宗濤轉眼望去,只見何行舟快馬加鞭,如飛而來。

  他仍然穿著一身華麗的衣服,神色間驚喜交集,但那匹長程健馬,卻跑的滿身大汗。

  宗濤皺皺眉頭,道:「你跑來幹什麼?」

  何行舟一躍下馬,說道:「弟子今日如果還找不到師傅,那就──」目光移注到徐元平臉上,突然一呆,接道:「你還沒有死嗎?」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怎麼?你很希望我早些死?」

  何行舟喃喃一聲,道:「奇怪呀!這是怎麼回事呢?」

  查玉冷笑一聲,接道:「你這人毛病不小,大驚小怪的幹什麼?」

  何行舟想起過去在碧蘿山莊之中,也是遇上這幾個人,不但被戲耍的不亦樂乎,而且還幾乎丟了性命,如非有金牌在身,借宗濤之力,擋了一陣,祇怕現在已屍骨化粉,不覺心中一寒,回頭對宗濤深一揖,道:「弟子奉了金牌令諭,找尋師博,限期歸根,今日是最後一天限期,如果再遇不上師博,勢非受責不可。」宗濤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何行舟道:「師傅和師娘相訂之約──」

  宗濤臉色一整,說道:「你回去吧!除非你師叔願先把金牌交回,老叫化決不再和她晤面。」

  何行舟先是冷笑一聲,但立時又換成一副笑臉,說道:「金牌令諭乃咱們金牌門中無上權威之令,難道師傅也要違抗嗎?」

  丁玲突然插口說道:「金牌令諭能管到宗老前輩,難道還能管得到我們不成?」

  何行舟呆了一呆,縱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那健馬衝出去二丈多遠,然後又勒馬轉過身子,高聲說道:「師叔命弟子轉達金牌令諭,限師傅十日之內,趕往碧蘿山莊,如有違背,以欺師滅祖大罪論處!」

  說完話,也不待宗濤答話,帶轉馬頭,放馬疾奔而去。

  查玉側臉望了宗濤一眼,道:「徐兄,咱們下次再遇上此人時,非得把他結果了不可。」

  暗中觀察宗濤神情,看他有些什麼反應。

  那知宗濤恍似未聞其言,神情冷寂,呆呆站著,他在考慮著一件極大的難題──

  徐元平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人生在世,誰也難免煩惱,以宗老前輩的豪放,也有著無法解決之苦。唉!只是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煩惱也就各異了。」

  丁玲側臉對宗濤道:「宗老前輩,咱們早些走吧!」

  宗濤輕輕啊了一聲,道:「走吧!」當先向前走去。

  大家心中都似是有著極沉重心事,一時間默默無言。

  走約四五里路,宗濤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來說道:「你們先到孤獨之墓去,老叫化去辦件私事,隨後就到。」

  徐元平道:「老前輩可是要和你那師妹見面嗎?」

  宗濤搖搖頭,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聽一聲高昂的佛號,一群身披袈裟,肩負禪杖的和尚,陡然間從路旁一片雜樹中轉了出來,攔住去路。

  當先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單掌立胸,欠身說道:「諸位施主,不知那個姓徐。」

  徐元平微微一怔,挺身而出,道:「在下姓徐,諸位師父可是少林寺中的嗎?」

  那當先的和尚道:「不錯,貧僧正是嵩山少林本院而來,施主大號可是元平二字嗎?」

  徐元平目光如電,掃掠群僧而過,只覺這些人面目陌生,無一個相識之人,緩緩點頭道:「徐元平正是在下,有勞諸位大師父跋涉相尋了。」言下之意,他是知道少林僧侶們,正是為他而來。那身披黃色袈裟和尚,他是想不到徐元平這等言詞坦蕩,不禁微微一怔,道:「徐施主快人快語,貧僧等甚是感佩;但不知施主有何打算?」

  徐元平奇道:「這要問你們了,你們跋涉風塵,苦苦相尋在下,不知是何打算?」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徐施主既然敢挺身而出,為何又不敢承認其事?」徐元平道:「什麼事?」

  那和尚修養甚好,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徐施主曾經取了我少林一件鎮山之寶,不知是交還貧僧帶回呢?還是同去一見我們掌門方丈?」

  徐元平道:「在下不知取了貴寺什麼鎮山之寶?」

  那和尚微顯懼色,道:「施主是當真不知見?還是故意相問?」

  徐元平道:「自然當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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