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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宗濤笑道:「老叫化平生之中,未受人這般恭維過,今日一試,果然是大感受用,查兄如想知道令郎下落,先得替老叫化做一件事。」

  查子清道:「不知宗兄叫兄弟做什麼事?」

  宗濤笑道:「查兄答應過追回戮情劍匣,就以此作交換條件。查兄替兄弟追回戮情劍匣,兄弟幫查兄查出令郎下落。但世界這等遼闊,令郎行蹤飄忽,兄弟又如何查悉令郎的下落嗎?」

  查子清道:「宗兄話雖不錯,但此中卻有一點不同之處。」

  神丐宗濤道:「不知有何不同?兄弟願聞高見。」

  查子清道:「救人如救火,豈能延誤時間,何況這小兄弟說過犬子身上尚負有內傷;至於宗兄那戮情劍匣,早上幾日,或晚上幾日,都不太緊要,只要宗兄幫兄弟尋得犬子下落,兄弟定當盡我所能,幫宗兄尋回戮情劍匣,縱然和神州一君鬧翻動手,也是在所不惜。」言下神情黯然,舔犢之情,流露無遺。

  神丐宗濤目光凝注在查子清臉上,瞧了良久,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心狠手辣,江湖上無人不知,想不到對他兒子,竟然有這等深摯之情。他為人俠肝義膽,一見查子清面色,心中大受感動,輕輕嘆息一聲,道:「查兄舔犢情深,兄弟豈有不肯成全之理──」

  查子清真情激動,呵呵大笑一陣,說道:「江湖之上,盛傳宗兄冷僻孤傲,一向我行我素,今日一見,方知傳言子虛。」

  大笑聲中,熱淚滾滾而下,其聲悲壯,叫人聽來難辨他是哭是笑。神丐宗濤突然回頭望著徐元平,道:「那戮情劍匣上的圖案牽扯著一宗富可敵國的藏寶,老叫化一生吃慣了殘茶剩餚,要是驟然間成了巨富,祇怕無福消受,物歸故主,還是你自己收下吧──

  「據老叫化所知,查少堡主已遠離中原,老叫化既然答應幫查兄尋出查少堡主的下落,自當履行承諾之言。如若老叫化料想不錯,查少堡主處境,的確是十分危險,查兄一人勢單力孤,老叫化要助他一臂之力,現下必須趕去,咱們就此別過了──」

  徐元平微一沉吟,說道:「老前輩慢行一步,晚輩和查兄相處雖然時日甚短,但他對我徐元平相顧甚深。既然他有困難,我豈有坐視不問之理。」

  宗濤哈哈麼笑,道:「查玉對你確實不錯,你如一定要去,老叫化也不阻止。那戮情劍匣既然落到了神州一君手中,一時要想取回,亦非容易之事,憑你一人之力,恐難討回。」查子清接口說道:「如若犬子無恙,兄弟當盡出我查家堡之力,相助宗兄。」

  宗濤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轉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忽然嘆息一聲,道:「兩位老前輩先走一步,咱們約個相會之處,我先替這位于兄找處養息地方,再趕往相會。」

  查子清道:「他身上毒傷絕非一般藥物能夠療──」徐元平回頭望了于成一眼,接道:「難道他的傷勢當真就沒救了嗎?」

  查子清說道:「一宮、二谷、三堡中首腦之人,大都知道一些用毒手段。鬼王、千毒二谷中人,最為精奧,鬼王谷偏重迷魂藥物,千毒谷卻廣集天下百毒。依兄弟的看法,除了千毒谷三個鬼怪物之外,祇怕天下再也無人能夠醫得。」

  于成豪壯地說道:「生死之事,算得了什麼好?」

  宗濤嘆息一聲,道:「老叫化生平不通此道,還得請查兄想個法子了。」

  查子清道:「兄弟身邊現有一瓶解毒藥物,雖然不能醫好于兄身受之毒,但此藥異常珍貴,其中有三味奇藥,極難尋得。我為尋那三味藥物,走遍了天下名山,費時三年,才尋齊那三味藥物。兄弟平時對此藥物異常珍視,從不輕用。盡此一瓶靈藥,大概可維持于兄傷勢不致惡化,三個月時間總可支持,待尋得犬子之後,兄弟願和宗兄等同赴千毒谷中一行,找三個老毒物,替于兄療治傷勢。憑宗兄和兄弟兩張老臉,大概三個老毒物,不致拒人於千里之外。」

  宗濤道:「好吧,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先尋今郎下落,再上千毒谷找三個老毒物,療救于成總瓢把子的毒傷;然後再找神州一君,追取戮情劍匣。」于成道:「為了在下一條無足輕重的性命,怎敢勞動兩位大駕?」

  宗濤雙目一瞪,道:「你如果是活的膩了,自己想死,那也是無法之事,你只管放心的死吧!老叫化生平之中,最怕聽違心之論。」

  查子清接道:「于兄不必再推辭了,據兄弟所知,除了千毒谷中三個老毒物,祇怕世界再無人能療救你身受之毒。」

  于成望了徐元平一眼,默然不言。

  宗濤側臉對查子清道:「查兄,你那藥物服過之後,能不能施展武功?」

  查子清道:「只要不太勞累,就無妨礙。」

  宗濤不再接口,轉身向東奔去,徐元平、查子清、鐵扇銀劍于成魚貫相隨身後,放腿緊追。奔行七八里後,到了一處荒野的大樹下面。宗濤停下腳步,緩緩走近一座土地廟前,伸手在廟裡一掏,取出一張白箋。展開瞧了一陣,突然一皺眉頭,默然不語。

  查子清目視宗濤神色,不禁心間微震,急道:「犬子有了什麼的險嗎?」

  神丐宗濤把手中白箋遞了過去,笑道:「查兄請看。」

  查子清接過白箋,只見上面寫道:雲夢二嬌已為碧蘿山莊中人擄去,查玉追蹤往救,同陷碧蘿山莊,弟子易容相隨,幸未被人發覺──

  最後幾字潦草異常,似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事情,詞語未完,草草而終。他連讀了數遍,一直想不起碧蘿山莊在什麼地方。嘆息一聲,把手中白箋交還宗濤,說道:「兄弟當真是老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中原武林英才輩出──」

  他目光緩緩由徐元平臉上掃過,接道:「宗兄,這碧蘿山莊,想來定是繼一宮、二谷、三堡之後,又一處崛起的江湖藏龍臥虎之地了?」

  神丐宗濤道:「南海門妖女此來,天下武林同道,心慕那南海門下奇書,紛紛趕來中原,一碧蘿山莊之名,才算傳了出來,老叫化知其名也不過是數日間事。」

  查子清道:「這麼說來,宗兄已到過碧蘿山莊,不知距此有多少路程?」

  宗濤道:「碧蘿山莊就在附近,不足百里行程──」

  查子清急道:「宗兄如無其他之事,咱們就早些趕去如何?犬子生死固使兄弟掛念;但這留字人的性命,也足使人多慮──」

  神丐宗濤目注手中白箋。接道:「字跡雖像是小叫化的手筆,但語氣卻有些不對。」

  查子清道:「那裡不對了?」

  宗濤說道:「小叫化給老叫化寫信,從來沒有這麼咬文嚼字過,這封信寫的文謅謅的,看來有些不對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這等通訊之法,晚輩做夢也難想到,難道還會有人暗中偷天換日不成?」

  宗濤還未來及答話,查子清已接口說道:「好在那碧蘿山莊距此甚近,咱們先去瞧瞧再說罷。」

  神丐宗濤不答兩人問話,仰臉望天,思索了半晌,道:「好吧,咱們先去瞧瞧──」忽聽汪的一聲狗叫,遙遙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一隻奇大的捲毛黑狗,疾奔而來。

  那黑狗奔來之勢奇速,轉眼之間,已到幾人身前。

  宗濤望了那黑狗一眼,突然冷哼一聲,蹲下身子,伸手拂拭著那黑狗後頸之處,臉上現出無限憐措之情。

  徐元平凝目看去,只見宗濤手拂之處,點點鮮血滴了下來。宗濤從懷中摸出一個鐵盒,打開盒蓋,倒出很多白色粉末,敷在那黑狗傷處,說道:「小叫化那裡去了?」

  那捲毛黑狗汪的叫了一聲,放腿向前跑去。宗濤回頭對徐元平等說道:「咱們跟它去吧!」當先追了上去。

  幾人隨在那黑狗身後,在峰巔縱橫的山中足足跑了一個時辰之久,到了一所松竹環繞著的廣大莊院前面。抬頭望去,但見紫瓦紅牆,輝煌壯麗,孤立在群山環抱之中。因那環繞在莊院外的松竹,十分密茂,縱有銳利的目光,也難看得清楚那莊院中的景物。

  那捲毛黑狗在莊院外面停了下來,又回頭望望宗濤,似是等他示下。宗濤放下于成,笑道:「查兄,這就是碧蘿山莊了,咱們叩門求見呢?還是硬闖進去?」查子清略一沉吟道:「此事還請宗兄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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