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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

  三人到得山頂之後,金老二當先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他傷勢好轉不久,經此一陣奔走,甚覺睏乏難支。

  徐元平在金老二旁側和對面坐下,流目打量山勢,一眼可見數里之內景物。

  原來這座山峰,是一座和群山脫節的孤峰,雖然不高,但眼界卻是十分廣闊。徐元平忖道:山四無林木,一目可見數里景物,怎能算得隱秘。

  金老二運氣調息一陣,睜開眼睛,說道:「于兄、平兒,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麼選擇這樣一座孤峰之頂,數里外就可看到我們的地方,作我談話之地吧?」

  徐元平道:「晚輩孤陋寡聞,想不出其中原因,還得請二叔父多多指教!」

  金老二嘆道:「神州一君易天行表面上氣度恢宏、心胸磊落,其實暗地中卻遍佈爪牙,他雖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對武林中的一舉一動,都能瞭如指掌。不過他派遣各處臥底之人,不但事先經過極嚴格的選擇,而且機密異常,除了他本人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不知底細之人,覺著他和藹可親,但知道他底細之人,卻是覺著他險沉凶陰,使人驚怖──」

  鐵扇銀劍于成皺皺眉頭,道:「金兄最好先別出口傷人。」瞥眼見徐元平滿臉怒容,趕忙咳了一聲,倏然住口。

  金老二道:「于兄久在江湖之上走動,不知是否知道南嶽三傑之名?」

  于成沉思了片刻說道:「南嶽三傑之名,兄弟倒是聽人說過,可惜未能見過三人之面!」

  金老二道:「這個祇怕于兄很難再見,南嶽三傑已然三亡其二,只有兄弟還苟括人世之上──」滴滴熱淚,滾下雙頰。

  于成見他神情激動,似非虛構謊言,不覺之間,心中信了一成,暗道:金老二雖然是久走江湖之人,但這等至情至性的流露,絕難裝得出來。

  當下問道:「南嶽三傑如何被神州一君所害,金兄且請說給兄弟聽聽!如果確有此事,自當把他陰惡事跡公諸江湖──」

  金老二搖搖頭,說道:「不是兄弟小瞧于兄,以我等人微言輕,縱然不惜冒萬死之險,把神州一君惡跡,昭告天下英雄,祇怕也難動搖易天行數十年偽善換得的清白聲譽──」

  于成接道:「話不是這般說法,如以武功而論,咱們再多上幾人,也難是神州一君之敵,但咱們如把他惡跡公諸江湖之上,至低限度,也可讓武林同道──」

  金老二接道:「易天行耳目遍及天下,武林間一舉一動,他都能極快的得到消息,不是兄弟誇張,只怕一宮、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他派去臥底之人,也許于兄身側,就布有他的耳目。兄弟選擇這孤峰之上,用心也就在避他耳目。此地一目可見數里景物,人在數里之外見我,我們也可目及數里之外來人。此地看來雖然毫無隱蔽可言,其實可算最為安全之地。」

  于成道:「金兄一言,使兄弟茅塞頓開,佩服!佩服!」

  徐元平聽兩人談了半天,仍未提及父母被害之事,不禁心中焦急起來,忍不住接口說道:「數年以來,平兒一直念念難忘家父被害之事,尚望早將其中內情相告。」

  金老二仰臉望天,長長一嘆,他在傷感往事,又似在整理腦際的繚亂思緒,半晌之後,才黯然說道:「這數十年前的往事,雖然已成過去,但如說將來,仍有礙難出口之事,賢侄不要放在心上。」

  徐元平道:「二叔父但請直說,縱有傷到平兒之處,我也洗耳恭聽。」

  金老二臉上掠過一抹青春光輝,但一剎那間,已為那沉痛憂鬱的神色掩遮,說道:「距今大約是二十三年時光,衡陽名武師一刀鎮三湖白倚天,設擂城郊,張貼佈告,傳柬江湖為他膝前愛女白明珠比武選婿。

  「設擂初期,與會之人雖然不多,但在一月之後,聞名與會之人,日漸增眾,白明珠眼過於頂,武功又極高強,一連兩月,均未有勝得她武功之人。

  「那時,我剛好遊罷燕趙歸來,聽得傳言,一時興起,兼程趕到衡陽。到達擂台那天,已是天色過午時分,我躍身登上擂台索戰。白明珠以先和人訂約為由,不肯和我動手,被我出言相激,挑起了她的怒火,盛怒之下竟然出手,那知我們整整打了一個下午,仍是不勝不敗之局,我約她明天再戰,務必要分個勝敗出來,她卻不置可否,下臺而去。

  「次日上午,我一早趕到了擂台之下,準備搶先向她挑戰,那知她剛一出場,我還未來得及飛身上臺,卻有一人先我而上。」

  徐元平道:「那人可是平兒的師父嗎?」

  金老二道:「當時我們三人,還互不相識,只見那登臺之人,先用一番諷激之言,挑起她的怒火,然後出手和她動手,天下事就有這般巧合,兩人打了一個上午,竟然也是個分不出勝敗的局面。」

  鐵扇銀劍于成突然插嘴,接道:「兄弟也聽到過衡陽打擂招親之事,但因被瑣事繞身,而未能親身與會──」

  金老二流目向四外張望一下,接道:「當日下午,我又極早趕到擂台之下,準備爭得先行出手,那知白明珠剛一現身,三個人都同時飛上了擂台。」

  于成微微一笑,問道:「這三人之中──」

  金老二滿臉莊嚴之色,不理于成譏諷之言,接道:「除了小弟之外,另外兩位就是大哥徐榮,和三弟梁修,這是我們南嶽三傑第一次會面。」

  于成道:「你們同時躍上擂台,對方卻只有一人,不知這個武如何比法?」

  金老二道:「我們三人同時飛上擂台,不早不晚的一齊落在臺上,彼此之間,雖都不相識,但卻要爭先出手,一言不合,我們三個人竟然先在擂台之上打了起來──」

  于成忍不住又接口問道:「你們三個人彼此自無奸惡之分,不知如何個打法?」

  金老二道:「我們三人,誰也不肯幫誰,你給我一拳,我跟你一腳,三個人都是同時向兩人出手,打了半個時辰,仍然是個難分敵我的混亂之局。」

  于成道:「這倒是件罕難一見之事,只可惜那時兄弟為一件緊要之事困擾,未能親赴衡陽一看。」

  金老二道:「群集臺下的各處豪客,見我們這等不守打擂的規矩蠻幹,立時引起了公憤,不知何人在臺下高聲罵道:『你們三人如想拼個死活,何不找一處僻靜所在,拼上一場,這等擾亂臺規,不知是何用心?』我們三人雖然都聽到了臺下責罵之言,而且都覺著人家罵的一點不錯,但因正打到緊張之處,誰也不肯先行抽手,還是大哥徐榮忽發全力,攻了我和三弟每人一掌,把我們同時迫退了一步,他疾退了三尺,說道:『我們如若想打,乾脆找別處拼個死活出來,那個勝了,再來這裡打擂台不遲。』他一挑戰,我和三弟自然不甘示弱,當時就一齊答應了下來。三人同時躍下擂台,奔到城外一片荒野之區,彼此約定,抽籤決鬥,先由兩人相搏,三百招如若不分勝負,下手再抽籤抉擇,如若有人在三百招內勝了對方,那就由得勝之人和另一個出手相搏──」

  于成搖頭叫道:「這法子不公平,如若抽中先行比武,兩人打了三百合後,還要再抽,要再抽中,還要出手,豈不是吃虧太大。縱然勝得一人,還得以疲累之身,和另一個養息了半天的生力軍相拼,體力上自是不易支持,就是武功高過另外兩人,但如天不相助,讓你先抽中籤,也要敗在那運氣好的手中。」

  金老二道:「此法雖欠公平,但卻不失一個可用之策,需知我們三人心中都很明白武功相差不遠,如若求得公平,祇怕極難分勝負,這個武不知要比到那一天才能分出勝敗,這等比法,除了武功之外,還加上個人運道的好壞,抽中先比之人自應認個──」

  鐵扇銀劍于成一見金老二住口不談,立即問:「不知三位那個好運,沒有中籤?」

  金老二沉吟著無言,似在回想那段比武往事,半晌之後,才繼續道:「第一次由大哥和三弟抽到,兩人一看中籤,一語不發的就動手相搏,過招之時,雙方均以快攻求勝,二百招後,三弟已累得筋疲力盡,以當時情形而論,如再打下去,不出五十招,三弟非傷在大哥手下不可──」

  于成微微一笑道:「是啦!你們那大哥和白明珠動手時──」

  金老二瞧了于成一眼,道:「你想說我們大哥故意在擂台隱技不露,是也不是?」

  于成聽他毫不含蓄的揭露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祇得硬著頭皮,說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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