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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查玉被這句話弄得大感迷惑,眨了眨眼睛,正想啟齒相詢,猛然間半空松葉一陣簌簌響動,忽的墜落下一個黑衣玄裳的人來。

  查玉耳目原極聰明,聞聲驚覺,一見人影落下,還以為有人暗中施襲,猛一滑步,右手疾吐,直向人影扣去。

  就在查玉右手將觸及那人影之際,突然發覺這墜落下來的竟是雲夢二嬌中的丁玲,不覺心中一寒。知她必定是由樹上摔下,趕忙猛收勁力,把式急變,改扣為扶。正將丁玲急墜而下的嬌軀攙扶了一下。

  查玉右手扶托丁玲右腕,抬頭朝紫衣少女望去。卻見她羅袖掩口,星睜斜盼,在一旁吃吃偷笑,臉上無絲毫驚異之色,不由心中大感奇怪,心中忖道:她棲身樹上這事,難道你也早已知道了不成?

  就在此時,突然在數丈之外,丁鳳手中提了一大包物件,飛躍過來。她也沒有來得及向二人問明情由,蹲下身子,抱住丁玲,低低地問道:「姐姐,你怎麼啦,怎麼好好的會跌下來呢?」她連問了丁玲兩遍依然未見回應。

  原來丁玲在松樹之上,一聽二人提到了戮情劍,不由得連帶想起許多事情,一時間用腦過度,神耗心疲,只覺兩眼一陣昏花,便自樹上摔下。突然的下落之勢過於猛急,雖經查玉攙扶了一把,沒有跌傷,但丁玲卻也掉的不輕,是以人已昏迷過去。丁鳳又在她耳邊叫了兩聲,還是不見她醒來,心裡一急,眼中隱現出濡濡淚光,向著紫衣少女道:「你開的藥是買到了,但她卻又昏了過去,真是急死人啦──」

  紫衣少女冷冷笑道:「你也不要急,誰叫她不聽話,爬樹要爬得這麼高呢?」

  丁鳳急道:「她人都昏過去了,你得趕快想法子救人呀!」

  紫衣少女也不理丁鳳的叫嚷,俯身把丁玲看了一陣,道:「這是她不知自保,耗去心力過多,心火衝激了毒氣才會這樣,唉!本來就快復原的,這樣一來,勢必又得多延時間了。」說罷手支香腮,望著鬱鬱的蒼松,呆呆的出神。

  再說徐元平在那墓前,望著黑鼎怔怔的發了一陣呆,恍然自悟,這黑鼎之中的積水在這陽光照耀之下,卻竟然能結成堅冰,想必這黑鼎必屬一種罕世的珍寶。

  如此一想,不自覺又伸手摸撫了一陣,只覺觸手清涼,泌人肺腑,真是清玉冰潔,故此他在一時之間竟不忍釋手。曠野風嘯,荒草蟲聲,墓地更平添不少悽涼意味。

  徐元平也隨著自然景色,心潮由洶湧漸入平靜,慢慢的進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在渾然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這時萬籟俱寂,徐元平靈臺淨明,猛然間似覺身側響起了一陣琤琤琮琮的響聲,宛如鳴金叩玉,其聲清越動人。

  他定了定神,目光橫掃,四下搜望了一下,心中奇道:荒墳古墓哪來的這種聲音呢?好奇之心一動,立時用心側耳傾聽,那清脆之聲,竟是由墓中發出。

  徐元平蹲身墓壁貼耳一聽,立即辨出是一種清泉流濺之聲,淙淙不絕,音波均勻,似是一條小溪,橫穿墓底而過,不禁好奇之心大動。站起身子,繞行墓地查看,但見青草蔓延,掩沒了全座巨墳,找不出一點可疑之處。他仰望星月,呆呆的想了一陣,腦際忽然閃掠過一道靈光,暗道:此時已是深秋季節,嚴霜肅殺,樹木花草,大都已開始枯萎,為什麼這座青墳之上,草色依然鮮艷碧綠,不見一枝枯草?

  徐元平心中疑竇既生,萬千想俱來,只覺這墓底之下異常古怪。忍不住一股好奇之念,湧上心頭,想道:怎生想個法子進入這墓中瞧瞧才好。

  一念未息,突聞鳥羽劃空之聲,抬頭望去,月光下群梟紛紛向巨墳飛來,怪叫之聲,此起彼落,片刻間群集在徐元平停身的巨墳之上,盤旋飛舞不去。

  徐元平心中雖然有些驚怖之感,但他卻又無法按撩下好奇之念,忖道:「不知這些夜貓子繞飛在這巨墳之上作什麼?倒是要看它個水落石出。」

  念頭一轉,緩緩向後退去,隱身在墓碑之後,暗瞧群梟動靜。但聞喳的一聲,一隻巨大梟鳥,陡然一斂雙翼,落在那供臺黑鼎之上,然後昂首又是喳的一聲怪叫,振翼而去。一梟飛去,第二隻立時緊隨而下,如法炮製,立在那黑鼎上,怪叫一聲離去。盤旋群梟,似是久歷訓練一般,動作迅快熟練,不大工夫,已走的一隻不剩。徐元平仰望天色,心中大感奇怪,不知群梟為什麼要各自在那黑鼎之上落著一下。

  他乃毫無江湖閱歷之人,見聞甚少,心中雖覺可疑,但一時卻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群梟散去,荒涼的墓地中又恢復一片死寂。徐元平默然沉思了一陣,忽然想到此行目的,是練習幾種體會出來的武功,這等荒費時間,豈不可惜,當下一提真氣,抱元守一,呼的發出一掌,遙向一株古柏之上劈出。掌勢勁道吐出,尚未擊中古柏,忽然一吸丹田之氣,把劈出掌力,倏然又收了回來。

  一試成功了,豪情大動,掌勢一翻一轉,遙向一片柏葉之上擊去。強勁的壁空勁氣過處,一大片斷枝落葉紛紛向外飛去,徐元平卻倏然一聲大喝,猛然一收丹田真氣,帶回去出暗勁,四處橫飛的斷枝落葉,吃那回集的勁力一帶,修忽間倒飛過來,一枝較大的枯葉,竟然直投手中,散枝枯葉,紛紛在身前飄落。

  徐元平手握柏枝,暗自默誦《達摩易筋經》上一段原文道:「──精化氣,氣化神,神化虛,虛化三花聚頂,是謂無上大力,力欲意會,變化隨心,是謂小乘。」

  他這般輕輕易易的把想到的一種武功,試演而成,心中既驚且喜,只覺自己武功上的成就,太過迅快,不知原因何在?難道自己當真是天賦奇稟,舉世第一的聰明之人不成──

  萬千端想,紛至沓來,湧上心頭,但仔細一想,又覺件件都似是而非──

  忽然間,想起了慧空大師在授完武功後,閉目而逝的景象,一道靈光閃過腦際,晴道:他在幽室中六十年,依然故我,但在傳過我武功後,卻寂然而逝,這等推想起來,他定然把半生修為的養生保命真元之氣,暗中接納於我,此等天高地厚之恩,叫我如何報答得完──

  但覺一股衝動的熱情,直湧心頭,熱淚點點,奪眶而出。一陣山風吹來,使他從憂傷中清醒過來,但覺眼前一片夜色,不知何時,飛來一片黑雲,把天上星月遮去。只見那供臺黑鼎上,一片黑黝黝的光華,此物在星月照射之下,並無光輝放射,但在夜暗中,卻顯出一片油光,不禁好奇之心大動,緩步走了過去,雙手捧鼎,向上一拔。

  在徐元平心想這座區區石鼎,還不是應手而起,那知石鼎竟然紋風未動,驚奇之下,隨手向右一轉。只聽一陣軋軋連響,供臺忽然自動分裂成一座石門。

  他乃生性衝動之人,也不考慮一下,舉步就衝了進去。定神看去,眼前是一條青石砌成的隧道,曲曲彎彎向裡通去。徐元平略一猶豫,舉步向前走去,深入了七八尺遠,隧道向左面彎去。

  耳際間響起了一陣軋軋之聲,回頭望去,那供臺裂成的石門,重又合在一起。

  歸路既斷,索性放膽向前走去。這座古墓內道之中,雖然陰氣森森,但卻毫無潮濕陰霉的氣味,似是有著很好的通風設備,但卻看不到一絲透出的天光。

  轉過了幾個彎後,忽聽水聲盈耳,眼前橫跨著一道三尺寬窄的水渠,水勢湍急,顯然是外面進來的活水。

  低頭瞧去,這渠道足足三尺以上的深度,但水面距渠不過兩三寸樣子,這般湍急的奔流日夜不停流著,不知排流何處,甬道和水渠,都用極堅硬的青石砌成,工程甚為浩大驚人。

  他驚奇的感嘆一陣,舉步跨過水渠,向前走去。

  甬道雖然左彎右曲,走來使人迷失方向,但幸好只有一條。又轉了兩個彎,眼前突然大亮,一片寶光,耀如白晝,狹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開朗,成了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鏡,一片潔白,也不知用什麼東西砌成,再經嵌在室頂的四顆寶珠一照,閃閃華光四映,滿室光亮如雪。

  甬道至此而止,石室裡面有一扇緊閉的石門,寫著:貴客止步,下面署名孤獨老人。

  室中陳列著不少珠寶古玩,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一紙白箋,壓在一把翠玉尺下,上面寫道:到此之人皆有緣,寶物隨意收撿,勿存貪心,只限選取一件。

  徐元平鑒賞了一陣,只覺每一件都是自己生平未見之物,心中暗自笑道:這人實在是孤獨得可以,自己既然死了,還要把這些珍貴珠寶深藏墓中,當真是世界之上就沒有值得愛顧之人嗎?

  徐元平觸景生情,忽然又想到了一種武功,當下便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這當兒,在他停身的石室上面鐵扇銀劍于成帶著兩個屬下,望著那矗立的古墓呆呆出神。

  徐元平無意中旋開巨墓的機紐,深入古墓之中,但他卻不知把旋動的機紐重歸復原,石門雖然已閉,但全墓中的埋伏,已自緩緩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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