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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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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回頭望著妹妹問道:「你告訴過他咱們姓名沒有?」 白衣女道:「沒有,姐姐對他說吧!」 黑衣女指著妹妹,對徐元平道:「她叫丁鳳,在家時,我們都喊她二丫頭。」 徐元平道:「姑娘閨諱如人,高貴──」 白衣女笑接道:「好啦!好啦!少給我戴高帽子──」,她微微一頓後,指著黑衣少女接道:「我姐姐名叫丁玲。」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兩位人如其名,風華絕俗──」 白衣女笑接道:「看不出你還有頌讚人的本領,別說啦,咱們還得快些趕路。」說完一笑,扭轉嬌軀,拉著丁鳳,聯袂向前奔去。三人腳程均極迅快,趁天色未明,各展輕功趕路。待天色大亮時,到了一處城鎮所在。 丁玲探手入懷摸出一副人皮面具,迅快地在臉上一套,一個花容月貌的少女,瞬息間變成了一個面容黝黑的中年少婦。面具製作精巧,套上臉天衣無縫,宛如生成一般。徐元平看得揚眉一笑,轉頭看丁鳳時,面目也已大變,嫩紅的臉色,被一個微帶蒼白的面具遮去,二女相視一笑,緩步向鎮中走去。 徐元平一面走一面忖道:「這兩人身上不知帶了多少面具,能於瞬息之間,改變自己容色,使人難以捉摸預防──」,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如能有幾副製作精巧的面具,對報仇之事,倒是大有助益。旭日初昇,時光還早,市鎮中大部商店都尚未開門營業,二女似是很熟悉此鎮道路,穿過幾條巷子,到一間客棧前面。店小二似是剛剛起身,睡眼惺忪的抹著桌子,二女一語不發直向後面闖去,店小二愕然地望了二女一眼,但並未攔阻。 徐元平默然跟在二女身後,穿過兩進院子,到一處幽靜的跨院中。丁玲推開房門,取下面具,說道:「你昨夜和那駝背老頭打了半夜架,想來一定很累,暫請坐息一陣,調養一下精神,咱們吃些東西,再去找金老怪不遲。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五日之內,我保證替你找到金老怪就是。」大改冷漠口吻。 徐元平有生以來,從未有一個女子對他如此關懷愛惜,慈母早喪,使他連媽媽的面貌亦毫無印象記憶。慘痛的遭遇,使他性格中有著極端的衝突,他天性善良,但卻潛伏了強烈的復仇怒火,他雖感覺到眼前兩個少女,出身不正,但二女對他的關注情意,他又不能毅然擺脫,這也許和他幼小失去母愛有關,總之,他異常的悲慘身世,使他性格上有了善、惡兩種極端的衝突── 這時,丁鳳也除去了面具,盈盈一笑,道:「我姐姐心思縝密,料事從來沒錯,她說五日以內能找到金老怪,決錯不了。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吧!」說著話,輕移蓮步,替他倒送上一杯香茗。徐元平在二女款款勸說下,難卻盛情,祇得依言靜坐調息。 丁玲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臉上,望了一陣,嘆息一聲,說道:「妹妹,你好好的守護著他。此人武功雖高,但卻毫無江湖閱歷,唉!我們如有害他之心,此刻只要隨手一擊,就可實他的命。」 說完,輕輕退出房門,緩步而去。丁鳳素知姐姐機智絕倫,心狠手辣,看她目光盯注徐元平,一顆心砰砰亂跳,怕她報復一記耳光之恨,突然下手施襲。徐元平武功雖高,但正在行功調息之時,自是難以閃避還擊,不自覺暗中凝神戒備。那知丁玲囑咐她幾句話後,竟然退出房去。 這大出丁鳳意外的變化,反而使丁鳳有著更大的驚異之感,她呆呆地望著姐姐的背影,芳心中疑慮不安,不知生性冷酷的姐姐,何以會陡然間性格大變── 徐元平自得慧空大師授予佛門禪坐導引之法後,還是第一次用來調息。真氣運行一周,半宵苦戰耗消的真力盡復,精神大感充沛。睜眼望去,只見丁鳳雙手抱膝,坐在榻邊,翠眉輕顰,仰臉望著屋頂出神。眉宇間微顯憂慮,似正在思解著一件極大的難題。忽聽丁鳳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我這位素來冷若冰霜的姐姐,也會為他動了真情不成──」 徐元平聽得心頭一凜,輕輕咳了一聲,丁鳳霍然一驚,星目流轉,望了徐元平一眼,笑道:「你這人壞死了,怎麼醒過來也不叫喊人家一聲。」 突然房門呀然,丁玲一閃而入,伸手除下面具,說道:「不知這洛陽附近發生了什麼震盪江湖的重大之事,很多極有聲望的黑道人物,都到了這裡。」 丁鳳忽道:「這麼說來,三叔定然不會離開這附近了?」 丁玲微一沉忖道:「昨夜三叔不惜綠燐火焰,召喚我們,如今想來,其間定大有文章──」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那金老怪會不會離開這裡?」他心中一直掛念著劍匣之事,聽得丁玲之言,大感不安。 丁玲道:「我剛纔易容出去,本想查看一下金老二是否也落腳偃師城中,那知出店之後,忽然發現了金陵三雄,快馬疾馳而過。這三人經常出沒江南一帶,很少涉足中原。此次竟然結伴來此,決非無因。不由心中動了懷疑,但因三人馬行極快,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又無法施展提縱身法追趕,祇得儘量放快腳步,想看出三人的去向。但追到西關之時,已失去三人蹤跡。依據幾人去向判斷,八成是到洛陽城去。」 丁鳳道:「除了金陵三雄之外,姐姐可見到別的人嗎?」 丁玲道:「如只是發現金陵三雄,也不至於使我緊張起來。就在金陵三雄失去蹤跡之時,我發現了千毒谷中的人和冀東查家堡少堡主,閃電手查玉。千毒谷中的人,經常在江湖走動,遊蹤到此,還有可說,查家堡少堡主如非有重大之事,決不會風塵僕僕趕來中原,我雖未發現千毒谷中的重要人物,但卻看到他人數相當眾多,三五成群,總在二十個人以上。這等情形,乃從未有過之事。依我推斷,千毒谷一定也有重要人物到此。更奇怪的是,這些人去向都是向西邊走──」,話至此處,陡然停住,仰臉沉思起來。 丁鳳素知姐姐為人,一遇上重大難解之事,常常仰臉沉思,趕忙以目示意徐元平,不讓他出言驚擾。 丁玲思索一陣,突然望著徐元平,道:「金老怪約請我們姐妹騙奪你古銅劍匣,想來亦非偶然之事,這其間定然有什麼大隱秘,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推測出來──」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以金老怪在江湖的身份地位,如非稀世珍貴之物,他決不會下手搶奪,不要你那削鐵如泥、武林人人見愛的寶刃,卻單單取了你的劍匣,自然那劍匣的珍貴,要在寶刃之上,他為了要謀你劍匣,不惜把我們姐妹置於死地,自然是怕我把秘密洩露出去,唉!他和我父親,本是極要好朋友,對我鬼王谷的威名,還有幾分忌憚,但他竟敢加害我們姐妹,顯然你那劍匣,不是牽纏著武林中重大恩怨、仇殺,定然有著無與倫比的珍貴。」 徐元平聽得暗暗心驚,想不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竟有這般機智見解,不禁油然而生佩服之感。 丁玲面色嚴肅,接道:「如果我想的不錯,二谷三堡,恐怕都有重要人物到此,這確是江湖上罕有的事,三五日內,定然有震盪武林人心的事變發生。這是一場凶險好瞧的熱鬧,咱們既然趕上了,自然得去看看,徐相公身懷的寶刃,光華奪目,難免招人眼紅,必須設法把它藏好,才不致熱鬧尚未看到,先替自己找來了麻煩。咱們三人,也得想法子改裝一下,掩人耳目才好。」 丁鳳沉忖一陣,笑道:「咱們姐妹經常在江湖上走動,雖有人皮面具,祇怕也難以瞞過查家堡和千毒谷中的人,不如這次改著男裝,再以人皮面具易容或可瞞得別人耳目。」 丁玲搖頭說道:「不管咱們扮成什麼樣人,也只可掩一下常人耳目,如若想欺騙這些頂尖高手,那無疑自我相欺──」她微微一頓後,望著徐元平笑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太委屈你啦!」 徐元平道:「什麼方法,但請說出,只要不是太礙難的事,在下自當會答應。」丁玲道:「就是只許我們看別人,不許別人看到我們。」徐元平哦了一聲,心中暗自忖道:「這可是大為難辦之事,你既要看到別人,如何能不讓別人看到你?」 丁玲盈盈一笑,道:「此事驟然聽來,似是很難辦到,但如說穿了,卻是極為平常。徐相公大成若虛,英華內蘊,雖然身懷絕學,但卻不易看得出來,只要你稍微留心,不使眼中神光外露,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隱去本來面目,不難瞞過別人耳目──」 徐元平接道:「在下初入江湖,識人不多,縱然不加面具,也沒有幾人識得,只是兩位姑娘──」 丁玲道:「那也不然,最低限度識得徐相公的已有金老怪和昨宵那駝背老人,你如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就逃不過這兩人銳利的目光。」蛾眉微微一揚,輕啟櫻脣,笑接道:「眼下情勢所迫,不得不暫時屈駕數日,如果以後再遇上類似情勢,我們姐妹定當扮成徐相公隨身小婢,恭候使喚,補償你這次委屈。」 徐元平笑道:「說了半天,我還是不知道姑娘欲使在下改扮成何等樣人?」 丁玲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摸出一副人皮面具,款移蓮步,走近徐元平身側,替他戴好,婉然說道:「我要你扮裝我們姐妹兩人的車伕。」 丁鳳嫣然一笑,接道:「姐姐想的辦法,當真是好,咱們把車上垂簾留幾個細微小縫,就可看到車外情形了。」 丁玲點頭笑道:「你這一年來見識增長不少,我已準備好了車輛,徐相公如果不反對扮裝我們姐妹車伕,咱們立時就走。」 徐元平道:「姑娘智計絕人,在下十分佩服,只不知我扮裝形像,能否瞞得別人耳目?」 丁玲探手入懷,摸出一面銅鏡,道:「你自己看看像是不像?」徐元平對鏡望去,果然容貌大變,一個英俊絕世的少年,霎時間變成了一個四旬左右,眼角間堆滿皺紋的中年村夫,不禁啞然一笑,道:「看來倒是有幾分相像。」 丁玲道:「我隨身所帶的人皮面具,副副製作精巧,極難看出破綻,眼下最為重要一事,是你眼睛裡威稜的神光,必須要斂藏不露,才能瞞得過人,你內功精湛,只要能稍微留心,不難隱去。事不宜遲,咱們要早走一步才好。」 丁玲叫店家送上吃喝之物,三人匆匆用過。丁玲取出一頂氈帽,親手替徐元平戴上,又取出一件藍布長衫,要他換過,才和妹妹收拾攜帶之物,出了客棧。這時,店門外早停了一輛四面布幕垂渡的騾車,兩匹高大的健騾,已然上套。丁玲丁鳳相扶登車,放下車前垂簾,徐元平躍上車前就座,長鞭一揮,兩匹健騾,立時放腿前奔。車輪滾滾,揚起兩道塵煙,出了偃師,徑奔偃治宮道。八月秋風,飄飛著片片黃葉,偃洛道上,不時奔馳過幾匹快馬,馬上人大都是勁裝疾服、攜帶兵刃的武林道上人物,每個人都似有著火急事情一般,搖鞭縱騎,馬快如飛,間有人勒馬回顧騾車兩眼,但立時縱騎而去,顯然,這輛騾車並未引人生疑。驀聞蹄聲得得,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而來,馬掠車身之際,忽見馬上人一探右臂,手中長鞭疾出,直挑車前垂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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