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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右手一挥,四周的黑衣人,突然向前冲进。徐元平大喝一声,左掌疾挥而出,一股强猛的暗劲直撞过去。当先一个黑衣人,吃那强猛的掌力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天罡阵正值移位攻敌之际,四周的黑衣人,一个个穿叉游走,一人受伤,使全阵的变化,登时为之一缓。

  徐元平借势一推丁玲,道:“快些隐起身体,免作无谓牺牲。”话出口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阵中冲去。

  查子清隐身之处,相距徐元平较近,目睹徐元平直向天罡阵中冲去,立时提出内力,劈发一记百步神拳。查家堡的百步神拳,乃独步江湖之学,功力到了火候,百步内可应手毙牛,较一般劈空掌力,强猛甚多。查子清一生修为,内力深厚,这一拳用足了十成功力,威势非同小可,拳风到处,应声惨叫,一个黑衣人吃那强猛的拳风击中前胸,口中连喷几口鲜血,仰面栽倒地上。杨文尧纵声大笑道:“查兄百步神拳,果不虚传,兄弟佩服至极──”

  忽见一股浓烟由身后直扑过来,立时伏身一转,绕到墓冢后背,扬手打出一股掌风。那浓烟吃杨文尧强大的掌风一扫,登时漫散开来,四外横飞。就这一转眼的工夫,耳际连声惨叫,转头望去,只见徐元平手中短剑,幻化出一片寒芒,三个黑衣人已然横尸在他的剑下。易天行眼看徐元平已然冲入阵中,勇不可当,因为距离过近,那金筒中的暗器无法施放,如被他再伤几人,天罡阵势非被他冲乱不可。心念转动之间,神丐宗涛也已出手,纵身一跃,直飞过来,竹杖一挥,当头袭来。易天行冷笑一声,拂袖拍出一掌。他掌势后发先至,硬生生的把宗涛逼的收杖自保,退后三尺。宗涛只觉他袭出的掌力,劲势强猛绝伦,比刚才动手时大不相同,不禁心头一凛,暗道:玲儿说他装作受伤,看来不错,老叫化纵然无能胜他,也得和他拼上个三五百招。心念一动,立时凝神运气,准备全力以赴。

  易天行倒是不太注意神丐宗涛的举动,目光环扫,高声说道:“你们不要再向前逼进了,快些施用暗器对敌,不管生死,不论手段,伤敌就好。”

  原来易天行想以天罡阵的威势,把他们收为己用,好和南海门对抗,是以暗中下令,只可虚张声势,迫敌就范,非生死交关,不许擅自出手伤人;但眼看片刻时光中,己方连连有人受伤,不禁心头大急,这才回谕解除不许伤人的禁令。

  禁令一解,那些黑衣人不再固守方位,但见一阵人影闪动,纷纷向旁侧退开。

  丁玲看出情势不对,高声叫道:“徐相公快些踢那土堆。”

  徐元平心中一动,一脚扫在身旁一座黄土堆上。

  只听砰然一声,尘土横飞,笼罩了两三丈方圆,弥目难睁。

  耳际又响起丁玲的声音道:“徐相公,快些过来──”

  徐元平暗道:“难道她遇上了什么凶险,这般叫喊于我?”听声辨音,纵身一跃,直飞过去。

  他纵跃的距离十分准确恰当,脚落实地,距丁玲不过两尺左右。徐元平身子刚刚站好,丁玲忽然伸手拉着他右碗一带,道:“快些卧倒──”

  他机警迅快,丁玲话刚出口,徐元平已反手一把,抱过丁玲,伏地一滚,让过细如发丝的一排银针,突然挺身而起,直向一座巨大的墓冢飞跃过去。

  他在情急之下,全身功力一齐进发,虽然挟着丁玲,仍然疾如流星。蓦然间,一阵金风啸空,十几点闪闪寒芒,电射而到。

  原来两个黑衣人目睹徐元平行动太快,追射不及,竟然先行发出一串淬毒银丸,打向墓冢,徐元平近墓冢,两串银丸也恰好打到。徐元平突然一提丹田真气,右手戮情剑环扫而出,划起一片蒙蒙剑气。只听一阵叮叮步步之声,那飞来银丸,尽数被那环绕全身的剑光击落。丁玲双臂环张,紧紧的抱住了徐元平的半腰,星目做闭,粉颊紧贴在徐元平的胸前,嘴角微带笑意,似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徐元平一剑击落那打来银丸之后,立时一沉丹田真气,快速的落在那墓冢之后。这时,神丐宗涛已经提聚了全身真气,突然一振手腕,手中枯竹挟带着啸风之声,疾向易天行当头劈下。易天行眼看徐元平带着丁玲隐入那墓冢后,心中大感焦急,忖道:“如若这些人凭借那墓冢掩蔽身子,据险而抗,以这几个人的武功,想伤他们,那可得大费一番周折──”

  想一想,不禁心头火起,拂袖一击,震开了神丐宗涛的枯竹,挥手一掌,疾向宗涛前胸拍去,口中冷冷说道:“兄弟这数十年来,一直对宗兄相让三分;但宗兄却一直和兄弟作对,今日之战,不是兄弟伤在宗兄手中,就是宗兄被兄弟击伤。”

  神丐宗涛枯竹一横,逼开易天行击来一掌,说道:“很好,很好,今天咱们把平生恩怨,集中一起清算,也算人生一大快事,不过老叫化希望咱们凭借真实功力,决一生死,不能用诡谋暗算伤人。”说话之间,手中竹杖已然左点右击,连攻四招。

  易天行双掌齐出,连封带点,架开宗涛竹杖,说道:“宗兄有兴,兄弟舍命奉陪。”双掌一紧,连攻五招。这五招迅辣至极,攻得宗涛连退两步。

  只听杨文尧高声叫道:“易天行心地险恶,讲话不会算数。宗兄千万不要受他所愚,快些退到墓冢之后,各占一个方位,合力拒敌,守望相助,彼此支持,等天色入夜,再找机会,也好把他这天罡阵,一鼓歼灭。”

  他这讲话的一阵工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招,易天行掌力威势愈来愈强,忽劈忽点,着着袭取要害大穴。

  宗涛纵然想退,已然无法再退了。那四周环攻的黑衣人,也不再向前逼进,各人选择一个方位站好,候机而攻。

  且说徐元平躲到墓冢之后,丁玲仍然紧紧的抱住他不放,不觉一皱眉头,说道:“丁姑娘快些放手,在下还得拒敌。”

  丁玲缓缓睁开星目,笑道:“怎么?咱们还活着吗?”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暗道:难道她已经被吓晕了头不成?

  正想出言劝慰她几句,忽见丁玲一笑,挺身而起,道:“你手中的戮情剑,果是名不虚传,一经施展,寒气迫人。”

  徐元平看她忽然间言笑如常,毫无被惊吓的样子,知她刚才乃有意放刁,气的别过脸,不再去瞧她。凝目望去,只见宗涛和易天行正打入生死存亡关头,宗涛手中虽然多了一支竹杖,但就形势而论,并无抢得丝毫先机。

  这是一场空前激烈的恶战,攻拒之间,无一不是迅辣兼具,足以致命的杀手快招。忽听丁玲娇喝一声,扬腕打出一块石子。

  徐元平正被两人攻拒之间的神妙招数吸引,听得丁玲呼叫之声,霍然警觉。转脸看去,只见三个黑衣人已举起手中金筒,对着自己和丁玲停身之处,不禁吃了一骇,暗道:“如非她这一声呼喝,势非被对方那无声无息的暗器击中不可。”伸手抓住丁玲,疾向一侧闪去。忽见当先一个黑衣人,似被什么重物击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金筒也落在地上。

  丁玲低声说道:“那人中了查子清一记百步神拳。”

  那墓冢虽然不小,但四面已经布满了手执金筒的黑衣人,不论藏在那个方向,都无法把身体完全掩蔽,徐元平不禁感叹地说道:“就目前情势而言,咱们如不和杨文尧等相互支助,以御强敌,谁也无法逃避过易天行天罡阵联手的攻击之势。”

  丁玲道:“不错,大英雄,大豪杰,不能只凭一股血气之勇,斗狠逞强,要能相度敌我形势,才能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你能有这样的顾虑,已然──”

  忽然觉着这些话的口气,有点老气横秋,赶忙改变口气,接道:“你不要生气,我──”

  徐元平不容她再接下去,微微一笑道:“你的聪明才智,江湖上人无不敬佩;虽然有些看法流入偏激,有失正大,但却都是极合时立办法。”

  丁玲笑道:“别人夸奖我,我只不过付之一笑,你也这般看我,真使我快乐极了──”

  忽听徐元平大喝一声,挺身而起,右手一挥,戮情剑泛起一片青光。耳际间响起了一阵波波轻响,几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散落在地上。丁玲灵机一动,伸手解下束腰汗巾,迭了两转,握在手中。忽听金风划空,疾由脑后袭来,赶忙伏身向前一倾。

  两粒银丸,掠着她秀发而过,当的一声打在徐元平的戮情剑上,另一粒却掠着徐元平耳根打过。遥遥的传过来冷公霄暴喝之声,和丁炎山的怒吼,显然两人也陷入极为尴尬的紧张局面。

  紧接着听得查子清大喝道:“玉儿,快些伏下身子,为父拒挡来敌。”墓冢后人影骤现,查子清突然站了起来,右手打出一记百步神拳,左手打出一把蜂尾毒针。

  丁玲感伤叹道:“此时此地,倒是施用暗器拒敌的最好时机,可惜我们都没有暗器──”

  话还未完,金风破空而至,一排银丸流星般排袭打到,粒粒劲急,日光下闪闪生辉。丁玲潜运内气,挥起手中汗巾,不少银丸被她击落,但她内力尚不足把那柔软的束腰汗巾施展的风雨不透,一粒银丸乘隙而入,打在她左腕之上。

  只觉一阵火灼般的剧疼,左腕上登时肿起了龙眼般大小一个紫疤。她疼的几乎尖叫出声;但她怕分散了徐元平心神,终于忍了下去。徐元平回目一顾,已看到丁玲的伤势,不禁一皱眉头,道:“怎样?伤的很重吗?”

  丁玲微微一笑,道:“还好,伤的不重,不过咱们这样和强敌对峙下去,终非良策,一个时辰之内,只怕所有的人,都要伤在那黑衣人手中金筒的暗器之下。”

  徐元平道:“不错,这样相持下去,不是办法,倒不如硬冲入阵,纵然不能把易天行罡阵全数歼灭,也可伤他一部份人。坐而待毙,总不如奋起一战。”

  丁玲道:“现已时不我与,强敌依仗那金筒中绝强的暗器,守望施袭,纵然武功再强,也无法冲过那密如狂雨的交相袭击。唉!刚才你在天罡阵中,如果杨文尧等都能及时冲出,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晚了──”只听一声厉叫传来,似是查玉的声音。徐元平道:“丁姑娘,那可是查玉的声音吗?”

  丁玲道:“不错,他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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