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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丁玲道:“所以令尊有所谋图之时,常和家父相商,但贵堡和千毒谷却是水火不容,结怨甚深。”

  查玉忽然警觉,暗道:这鬼丫头逗我说话,别着了她的道儿,说溜了嘴,让她找出破绽。当下微微一笑,不再接口。

  丁玲看他不肯接口,心中暗自急道:他不肯开口说话,我如何能找出他的破绽,看来今日这次大话,非要出丑不可了──

  心中虽自暗生焦急,但神色仍甚镇静地说道:“令尊和杨文尧暗相谋计,要我三叔和冷公霄先行涉险──”

  偷眼一瞧查玉,果见他脸色激变,赶忙着说道:“令尊和杨文尧好坐收渔利,这法子虽然不错,可惜谋虑不周,一着失错,落得个满盘皆输了。”

  查玉微微一怔,道:“那里谋──”忽然觉出失言,赶忙往口。丁玲微微一笑,道:“我是说,杨文尧不该放我们姐妹和查少堡主一齐出来,这点他只怕没有想到?”

  查玉奇道:“为什么?”

  丁玲脸色一整,庄严地说道:“杨文尧外表和蔼,内心却是阴险──”

  查玉被丁玲言词挑拨的再也忍耐不下,接道:“利害相关,他难道还敢暗算家父不成?”

  丁玲道:“查少堡主只见眼前一时利害,缺乏深谋远虑,令尊和我叔叔,以及那冷公霄等都非平常之人,决不会为小利动心,杨文尧能使他们甘心受命,自是极大的利功诱惑,杨文尧决不甘心把巨大的利益,平均分作四份。最上之策,就是把令尊和家叔利用之后,再予诛害──”

  查玉怔了怔,道:“姑娘这话倒是不错。”丁玲道:“决错不了。为令尊安危计,查少堡主应该早作预谋──”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本来令尊和家叔及那冷公霄,都是阅历极丰之人,凭杨文尧那心计,也未必能够算计他们;但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在重利相诱之下,只怕他们鬼迷心窍,失了平日的机智,而且所有谋划行动,均操杨文尧之手,令尊和家叔有如盲人骑在瞎马之上,一切都听人摆布了。”

  查玉脸色大变道:“姑娘一语提醒在下,我得赶去知会家父一声。”忽听金老二啊了一声,道:“杨文尧定然带他们赶往孤独之墓去了──”他缓缓扬起断臂,说道:“我这条手臂就送在杨文尧的谋算之下,如非我见机的快,遇上平儿,早已横尸在孤独之墓中了。”

  查玉更是焦急,目注丁玲道:“家父和丁老前辈安危相关,此事姑娘总不能袖手不管吧?”

  宗涛哈哈大笑,道:“好啊!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场,老叫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金老二道:“那戮情剑匣已落入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手中,只怕他也有了行动。”

  宗涛笑声更是嘹亮,说道:“那是最好也不过,加上个易天行,这场战斗就更热闹了!”

  徐元平忽然回头望了查玉一眼,道:“查兄,令尊可是往孤独之墓中去吗?”

  查玉缓缓点头道:“时间仓促,家父只用我们查家中暗语,告诉我和杨文尧结伴去取一批宝物,想来定是去孤独之墓了!”

  徐元平道:“那墓中珠宝翠玉多不胜数,如是心有贪念之人,难免不为它动心。”

  宗涛双目神光一闪,问道:“你既见过那墓中珠宝翠玉,难道就不动心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珠宝翠玉虽然人见人爱,但那总是身外之物,有它不多,无它不少;何况物原有主,岂可随便取得──”

  丁玲微微一笑,道:“杨文尧素有收集珠宝玉器之癖,金陵杨家堡富可敌国,那孤独之墓珠宝翠玉愈多,家叔和查老堡主的性命,也愈是危险了。”

  查玉转目望着徐元平道:“徐兄既然到过那孤独之墓,不知可否指示兄弟一条去路?”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头道:“墓中机关重重,查兄纵然然赶到,也是难以擅入一步──”

  宗涛大笑道:“老叫化虽无取财之意,但却想去赶场热闹──”

  他突然收敛笑容,接道:“少林寺已查出戮情剑重现江湖之上,尽出寺中高手,访查此剑下落,数十年来,江湖上都说那戮情剑乃最为不祥之物,凡怀此剑之人,不论武功何等高强,都难逃死亡一途,看来这传言倒是不错了,此物重现江湖不过数月工夫,已引起中原武林混乱之局。”

  徐元平默然一笑,道:“唉!要是我早把此剑交还慧因大师,也许不致引出这场风波了。”

  金老二接口说道:“少林寺和尚旨在追取那戮情剑匣,宝剑本身,倒还不是他们主要追寻之物,现在剑匣既已落入了易天行的手中,你大可不必再为它担待风险,不如赶往孤独之墓,找到元通大师,当面说明此事。”

  徐元平沉吟一阵,道:“此事容我想想再说──”

  他虽然不赞同金老二的办法,但却又不愿使他难堪,只好借词推托过去。

  金老二脸色忽然一变,道:“平儿,那慧空圆寂之前,可有什么事托你办吗?”

  徐元平凄凉一笑,道:“没有,他虽然传了我武功,但我们却无师徒名份──”

  宗涛道:“你这两句话连老叫化也胡涂了,师伦大道,岂可忤逆?他既然传了你的武功──”

  徐元平急急接道:“老前辈有所不知,他传我的武功,连那柄戮情剑,都是打赌输给我的!”

  宗涛哦了一起,望着丁玲道:“老叫化还有一事不明,你们如何会跑到了杨家堡,又怎么和天玄碰在一起?玄武宫素来不许闲人进去,你们怎么会和那牛鼻子攀上了交情?”

  他见徐元平急得面红耳赤,怕他一时冲动,口没遮拦,尽泄胸中之密,赶忙扳转话题。

  丁玲瞧了徐元平一眼,才笑对宗涛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宗涛摇头接道:“删繁从简,愈短愈好。”

  丁玲似在筹想措词,沉吟了一阵,道:“我和妹妹归途遭擒,被杨文尧押解金陵,半月后又被放了出来──”

  徐元平插嘴问道:“杨文尧为什么把你们押送杨家堡?岂不是自惹麻烦?”

  丁玲道:“他认为我和妹妹发觉了他的隐秘,其实他不过自己多疑──”她微微一顿后,接道:“我们被不明不白的关入杨家堡水牢──”

  徐元平奇道:“杨家堡也有水牢?”

  丁玲道:“一宫、一谷、三大堡中大概都有水牢的设置。”

  徐元平奇道:“怎么一宫一谷呢?难道千毒谷中没有水牢?”

  丁玲道:“是我们鬼王谷没有水牢,不过有火牢,坐来比水牢还要苦了!”徐元平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丁玲微微一笑道:“我们又被糊胡涂涂放了出来,以我之意,要赶回鬼王谷去,妹妹却偏要到此来,后来又遇上了宗老前辈的高足──”

  宗涛哈哈一笑,道:“客气,客气,小叫化子。”

  丁玲接道:“小叫化子告诉我们两件大事:一件是宗老前辈陷身在玄武宫中;一件是徐相公死在了天玄道长手中。”

  宗涛突然一皱眉,道:“怪呀!这玄武宫中之谜,如何会泄了出去?”

  丁玲望了徐元平一眼,轻轻叹一口气,接道:“妹妹听到此讯,坚持要来玄武宫一行,帮助小叫化相救宗老前辈──”

  宗涛笑道:“你们可是当真自己来救老叫化吗?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丁玲嫣然一笑,道:“我妹妹不知从那来的感应,他坚信徐相公不会死,非要找天玄道长问问明白不可──”

  宗涛望了查玉一眼,道:“你可也是帮助小叫化来救老叫化子吗?”

  查玉道:“晚辈一来相助搭救宗老前辈,二来想证实一下徐兄生死之事。”

  宗涛仰天打个哈哈,道:“玄武宫是何等险凶之处,就凭你们几个娃娃也敢来老虎口中拔牙,胆子倒不小啊!小叫化子冒死而来还有得可说,三位明知万无一生,却也甘愿赶来相救老叫化,实则老叫化难以置信!”

  丁玲道:“这有什么稀奇!一个人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还有什么好怕?”宗涛怔了一怔,道:“这话倒是不错──”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可是徐兄死讯,激起了两位姑娘效死之心?”

  丁玲淡然一笑,接道:“是不是你管不着,最好少说风凉话,免得延误时间,误了令尊的性命。”

  宗涛忽然哈哈大笑道:“以后你们在途中遇上了身受重伤的天玄道长,帮助他疗好伤势,牛鼻子感恩图报,破例带你们进了玄武宫。”

  丁玲笑道:“老前辈言来有如亲目所见,猜的一点不错──”

  她转脸望了查玉一眼,道:“我们这一行人中,都没有见过天玄道长,还是从那一身装束中,猜出来他的身份。他伤势甚重,人事不省,当时我们如要杀他,实是不费吹灰之力──”

  徐元平道:“杀一个奄奄一息,毫无抗拒能力之人,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丁玲道:“江湖上如都像你徐相公这等光明磊落,武林中也不会有很多是非了。”

  宗涛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杀他?”

  丁玲道:“我们一共四个人,但对处理天玄道长,却有着三种不同的意见,令高足主张挟持他赶往玄武宫走马换将;查少堡主却主张杀了他,再设法搭救老前辈,我妹妹却力排两人之议,主张帮他疗好伤势──”查玉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丁玲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呀?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哼!有我在,你最好少卖弄口舌!”

  查玉原来想说,你妹妹要救天玄,还不是想从天玄道长口中探听徐元平的生死之事,那里是真想救人,话到口边之时,忽然觉着这几句话有些不对,慌忙住口不说,对丁玲刺激之言,也充耳不闻,一笑置之。

  丁玲继续说道:“我们几人争执了甚久,结果依了我妹妹之言,帮助天玄道长疗好伤势,以后之事,老前辈是亲眼所见,那就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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