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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那锦衣大汉朗朗笑道:“易兄望重武林,一言如山,兄弟这里先领盛情了。”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易天行左脚一抬,腿不屈膝,手不摆动,全身向前飞出了六七尺远,落在门口,抱拳相送,高声说道:“兄台慢走一步,在下还没有请教上姓大名。”

  那锦衣大汉转过头来,沉思了一阵,笑道:“兄弟姓王草字冠中。”答完了一句话,立时转身疾奔而去,红衣缺腿大汉铁拐顿处,紧随跃起,两人飞跃,去如流矢。

  易天行目睹两人背影隐入夜暗,才缓缓转过身来,对宗涛和上官嵩拱手作礼,笑道:“上官兄雄踞甘南,领袖西北武林,难得到中原一次,宗兄行侠江湖萍踪无定,今宵难得相遇一起,兄弟想作个小东,请两位饮上几杯酒如何?”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说:“老叫化吃惯了残肴剩酒,无福消受易兄盛情,我要失陪了。”转过身子大步直向室外走去。

  易天行原本当门而立,一见宗涛大步走来,立时向旁侧一闪,让开去路。

  上官嵩看见宗涛对待易天行的冷漠模样,甚觉看不过眼,冷笑一声骂道:“哼!臭叫化子,不知好歹!”

  宗涛回过头,放声大笑,说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老叫化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吃的好──”也不待上官嵩和易天行答话,纵身跃起,电奔而去。

  易天行望着宗涛奔行的方向,眉宇之间忽然泛现杀机,但一时而逝,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转脸对上官嵩道:“这位宗兄一向游戏人间,不论对待何人,均难脱玩世不恭之态。但此人心地,却是光明磊落,大有侠风。”上官嵩道。“兄弟久闻宗涛其人冷怪难缠,今宵一见,果然不错。哼,日后他如到西北道上,兄弟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易天行道:“那倒不必了。据兄弟所知此人口头之上虽然刻薄,但他待人却极纯厚,排难解纷,甚获侠誉。”

  上官嵩略一沉吟,叹道:“易兄的风度胸襟,实叫兄弟佩服。宗涛那等冷讽热刺的对你,易兄居然还要替他辩护,无怪江湖上黑白两道,一提到易兄之名,无不肃然起敬,神州一君之名,果非虚传。今宵惊扰,心已不安,不敢再叨光酒饭,兄弟也就此告辞了。”说完,长挥拜别。

  易天行抱拳笑道:“上官兄辞意坚决,恕兄弟不远送了。”

  上官嵩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易兄待人这等宽宏大量,实叫兄弟感到惭愧──”他顿一顿,又道:“兄弟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易天行道:“上官兄有话尽管请说,兄弟这里洗耳恭听。”

  上官嵩道:“易兄可知道兄弟今宵来意吗?”

  易天行笑道:“上官兄可是为传言中南海门奇书而来吗?”

  上官嵩叹道:“易兄猜的小错,现下这洛阳四周,离乱异常,不但一宫、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耳目在此,就是少林、武当等自行标榜正大门派中,也派遣有人,所以易兄属下掳得那紫衣少女,立时传遍了云集在洛阳四周的高手。”

  易天行道:“多谢上官兄指点,兄弟对此事一无所闻。”

  上官嵩沉吟了一阵,道:“除了易兄掳得那紫衣少女之事以外江湖间还传说着一件大事──”话未说完,但却倏然住口。

  易天行笑道:“传说之事,难道也和兄弟有关吗?”

  上官嵩脸色庄严,又缓步走了进来,声音十分低沉地说道:“兄弟未见易兄之前,亦为那传言所动。但今宵一见,方知是有人故意中伤,但此事非同小可,易兄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易天行愕然问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上官嵩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易兄真的就没有听得一点风声?”

  易天行道:“兄弟实在不知,还望上官兄指点指点。”

  上官嵩道:“近日江湖传出易兄心怀叵测,在天下各大门派,以及一宫、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暗桩,所以对天下武林动态均能了如指掌。此事是真是假,兄弟不敢妄作论断;但此事已引起一宫、二谷、三堡中人的不安,兄弟快马兼程,由甘南赶来此地,也和此事有关。”

  易天行微微一耸眉头,叹道:“唉!江湖风险,实令人防不胜防,不知上官兄对此事看法如何?”

  上官嵩回头望了女儿一眼,说道:“兄弟未见易兄之前,对此事半信半疑,因那一宫、二谷、三堡之中,对门下能参与机要的弟子身世,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甚难鱼目混珠,但传言凿凿,又不能使人不信。”

  易天行又恢复镇静的神色,微微笑道:“如若传言如是,各门各派应该先从门下弟子查起才对,不知赶来中原作甚?”

  上官嵩轻轻的咳了一声,道:“不知如何传出易兄今宵要在这座荒凉的庄院之中,召集潜伏各门各派的暗桩,听取报告。所以各大门派之中,都派了高手来此,以探虚实──”

  易天行接道:“姑不论此事真伪,但各大门派能这般看重兄弟,实叫兄弟受宠若惊了。”

  上官嵩道:“兄弟就闻得传言,据实相告,尚望易兄不要怪兄弟语无伦次了。”

  易天行说道:“上官兄肯和兄弟这等赤胆论交,易天行感激还来不及。”

  上官嵩抱拳后退三步说道:“易兄相救小女之情,兄弟终生难忘,若有需兄弟效劳之处,但凭一纸相召,生死不计。”

  易天行长揖还礼道:“不敢,不敢,日后如有借重之处,兄弟定当亲赴甘南相请──”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不过兄弟生性淡泊,和人无争,生平之中既无深恨大仇之人,亦无肝胆生死之交。今宵和上官兄却一见如故,眼下此处是非正多,兄弟也不勉强留驾,待此一阵风波过后,兄弟当赶往甘南和上官兄畅饮几杯。”

  上官嵩笑道:“语言中伤,必有洗清之日。今宵得谋一面,兄弟深信易兄名不虚传,甘南之行,尚望早日就道。兄弟当邀请西北武林道上高手,替易兄接风洗尘,我这就此别过了。”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易天行左手轻轻一挥,六个抱剑的白衣童子齐齐躬身相送。

  上宜婉倩大伤初愈,不能施展夜行功夫,但她乃生性好强之人,在易天行和六个白衣童子的眼下,不愿示弱,勉强咬牙,紧随父亲身后,疾奔而去。易天行口齿启动,本待出言阻止,但话到口中,突然又住口不言,目送上官嵩父女两人的背影,隐失在暗夜之中。群豪尽去,广阔的大客室中,只余下了易天行和六个白衣童子。易天行缓缓在室中踱了几步,那经常挂在嘴上的笑容,亦随着隐失不见;但见他举起左手轻轻一挥,六个白衣童子,立时纵身跃出室外,在四周异常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各守着一个方位,然后轻击三掌。

  客室中的易天行得掌声之后,举步直向左侧壁角走去,移开屋角一张茶几,低声喝道:“熄去灯光。”

  两个留在室中的白衣童子,听得吩咐,突然分头疾行,熄去了室中灯光。剎那间,全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耳际间响起了轻微的轧轧之声,屋角间忽然现出一道暗门,易天行举步而下,直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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