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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探头望去,只见两个长衫老人,并肩走来。右侧一人背插长剑,长髯在秋风中飘动;左侧一人,遥指巨冢,不时转脸和右首插剑老者低声笑语。两人走到巨冢前面停下,那背插长剑老者,打量了四周景物一阵,遥指着高大的石翁仲,笑道:“金兄小心,这石翁仲恐怕是活动的机关。”

  此人一眼竟能瞧出这石翁仲是活动的机关,不仅使隐身树后的大汉吃了一惊,就是那同行的老者,也为之一怔。流目四顾,瞧了一阵,说:“兄弟来这古墓,已非一次,这石翁仲一直站在原位──”晨色中,忽见那石翁仲手捧的石笏上,血渍斑斑,不禁大吃一惊。

  那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是怀疑兄弟之言?”

  赤手老者答道:“杨兄土木消息之学,举世无不敬佩,兄弟怎敢怀疑。”

  佩剑老者突然哈哈一笑道:“是那一位兄台在此?何不请出一见。隐身暗处,岂是大丈夫的行径?”说完话,忽的转过身子,目注丈余外处古柏。

  那隐身树后大汉久随于成在江湖之上走动,一瞧那佩剑老者注视着自己隐身的古柏,已知对方不是诈语,只好缓步而出。

  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兄弟是那一门下人物?”

  劲装大汉道:“在下乃中原绿林道上总瓢把子铁扇银剑于成门下。”

  佩剑老者双眉微微一扬,接道:“你可认得老夫是谁吗?”

  劲装大汉沉吟一阵,道:“老英雄可是金陵杨家堡的老堡主神算子杨──”

  佩剑老者点头一笑,接道:“不错,想不到中原道上人物,也有识得老夫之人。”

  赤手老者接口笑道:“杨兄名传天下,江湖之上,又有几人不知杨兄大名。”

  佩剑老者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金兄太过夸奖。”转脸又问那劲装大汉,道:“老夫虽然很少涉足中原,但却听人谈过铁扇银剑于成其人,不知他现在何处,可否请出一会?”

  劲装大汉吶吶说道:“这个,敝上现不在此──”

  忽见那赤手老者双肩一晃,迅快无出的欺到了劲装大汉身后,随手一举击出。他出手奇快,那劲装大汉虽觉出掌风迫人,但却闪避不开,只觉背心如受千斤重锤一击,口喷鲜血,倒地死去。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好快的手法。”

  赤手老者道:“铁扇银剑于成在豫、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实力不弱,留得此人终是祸害,不如杀之灭口。”

  神算手杨文尧道:“金兄说的不错,不过,此处既有于成手下之人,想那于成定然也在附近。”

  赤手老者道:“杨兄高见甚是,兄弟想先在四周搜查一下。如若发现了铁扇银剑于成,或是他手下之人,那就索性一齐除去。”

  杨文尧沉吟一阵,道:“金兄可确知那戮情剑匣上所指之处,就是此墓吗?”赤手老者并不立时答话,目光转动,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赤手老者这时才低声答道:“兄弟为此,花费近二十年的心血,杨兄尽管放心,绝错不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好,金兄搜查西、北两个方向,兄弟搜查东、南两个方向。一个时辰内,咱们在此见面。”话刚落口,人已纵身而起,直向正东扑去。赤手老者奔向正北方向。两人搜查的十分细心,举凡树上草丛只要可以藏人之处,一处也不放过。足足耗去一个时辰的工夫,才重回巨冢前面。神算子杨文尧抽出背上宝剑,就地掘了一个土坑,埋葬了那个尸体,缓步绕行了巨冢一周,笑道:“金兄看这一片乱墓,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赤手老者笑道:“这个么,兄弟如何能瞧得出来?”

  杨文尧道:“兄弟借着搜查的机会,曾经掘开了两座青冢,并无人体骨灰。如我推想不错,这一片突立的青冢,可能都是机关埋伏──唉!这一浩大天伦的工程,耗费之巨,实非世人所能测想。老夫费了四十年心血经营的杨家堡,如和这浩伟的建筑相比,可言是小巫与大巫。”

  赤手老者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古铜剑匣,笑道:“兄弟半生精力尽花在寻这剑匣之上。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如愿以偿了。”杨文尧这时目光一扫剑匣而过,微笑不言。

  赤手老者沉思了一阵,随手捧着剑匣笑道:“兄弟做事,向来明快,不喜虚伪造作。杨兄如能破去这古墓机关,不管墓中有什么珍贵之物,咱们一律平分──”

  杨文尧笑道:“金兄费了半生心血,好不容易找到这戮情剑匣,兄弟怎能坐享其成?”

  赤手老者道:“杨兄不必客气,兄弟虽然得到了剑匣,但破除这古墓机关一事,全凭杨兄大力。二一添作五平分,最是公平不过。”说完,双手把剑匣送到杨文尧面前。神算子杨文尧面对着天下武林人人梦求的戮情剑匣,竟然毫无激动之情。面带微笑,缓缓伸出右手,收过剑匣,瞧也不瞧一眼地问道:“不知金兄何以知道戮情剑匣上所示的藏宝之处,就是孤独之墓?”

  赤手老者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答道:“提起此事,不是兄弟夸口,当今之世,能够知道此中机密之人,除了兄弟之外,只怕再难找出几个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不知金兄能否把此中机密,告诉兄弟一些,也好让兄弟增广见闻。”

  那赤手老者似是极不愿泄露胸中隐秘,沉吟了一阵,道:“提起这件隐秘,牵扯甚广,实非局外人所能想到。当今领袖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都牵入这场恩怨之中──”他似乎自知失言,立时脸色微微一红,倏然住口。

  杨文尧听他说起这场恩怨,牵涉到少林派中高僧,确实大大吃了一惊。但他乃心机深沉之人,心中虽受剧大的震动,外形仍然能保持平静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有这件事?兄弟在江湖走动了几十年,竟然未曾听人谈过。金兄见闻之博,实叫兄弟佩服。”他问话却是十分技巧,实在叫人无法推辞不说。

  但那赤手老者,江湖历练似是不在神算子杨文尧之下,微微一笑,道:“杨兄望重一方,此次肯相助兄弟,破这古墓机关,我金老二实觉荣幸,不过──有关兄弟如何知道这戮情剑匣的隐秘一事,实有难言苦衷。”

  神算子杨文尧笑道:“这个兄弟就有些难以明白了,金兄如有苦衷,何不说出来让兄弟听听?或许兄弟可替金兄分忧。”

  金老二道:“此事已是数十年前往事,纵然牵扯兄弟,也已过去。何况我只是局外之人,只因兄弟曾经答应过人,有生之年,决不泄露此中机密。”

  杨文尧看他执意不讲,心知再要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立时转换话题,道:“据兄弟看这古墓,不但工程浩大,机关埋伏亦必重重迭迭。有关筑造机关消息之学,虽不若武功一道那等深博,但精密则有过之,兄弟虽然浸淫此道数十年,但也不过知道一点皮毛,只怕难以破除这等浩大工程的埋伏──”

  金老二道:“杨兄学究天人,武林同道人人皆知。如果杨兄不能破这古墓机关,只怕今后永远无人能破这古墓了。”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再说举世知道此中隐秘之人,只不过三两人而已,如果再过几年,纵然得有能破这古墓的人才,但知道此中隐秘的人却凋谢逝世,势必成一宗千古难揭的隐秘了!”

  杨文尧笑道:“金兄之言,太过夸奖兄弟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道:“纵然兄弟不计凶险,置生死于度外,竭尽所能,侥幸破除了这古墓机关──”

  金老二道:“杨兄可是担心为人作弄,白费了一番气力吗?”

  杨文尧道:“须知江湖之中,尽多行动诡异之人。如若孤独老人倾尽毕生智力,故意建筑了这座机关重重的古墓,作弄后人,亦非绝无可能。不瞒金兄说,兄弟现下心中毫无破这古墓机关的信心,如果墓中真有什么千古奇珍,稀世异宝,咱们纵然丧生在这古墓中,亦可死而无恨。如单单只是为了一些珠宝金银之物,冒此危险,那就有些不值了。”

  金老二听他言词间顿萌退志,不觉心头一震,但他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略一忖思已知杨文尧的心意,还不是想要我说出胸中隐秘,哼哼!我金老二走了大半辈的江湖,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不成。

  当下故作不解地惊道:“杨兄胸藏玄机,况且如今又有这古墓建筑的原图,刻在剑匣之上,以杨兄的才智学识,按图索骥,相信杨兄破除这古墓机关,岂不易如反掌──至于古墓中收藏之丰,兄弟敢说举世无与伦比。珠宝古玩之物不去说它,兄弟只举出两件珍品,杨兄就知兄弟绝非夸大其词了!”

  杨文尧笑道:“不知何等珍品,竟得金兄这等赞颂,兄弟愿洗耳恭听。”

  金老二道:“杨兄可知玉蝉、金蝶两件奇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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