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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直待杜維笙青竹杖快近前胸之時,王寒湘才陡然側身,右手忽地疾伸而出,硬向青竹杖上抓去,快如電閃。

  哪知八臂神翁杜維笙正是要他如此,右腕猛然一沉,青竹杖疾落一尺,猛點小腹,由緩慢之勢,倏然間迅如雷奔。

  這一招正是八十一式伏魔杖法中的三絕之一「飛蝗蔽日」,妙在敵人避讓攻襲之時,忽然以極快的手法,數招連續擊出,幻化出一片點點杖影,洶湧取敵。

  王寒湘身子剛轉半周,尚未站穩腳步,想讓開這繽紛落英般的杖影,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但他確有非常的本領和機敏的應變機智,他已知道一著失機,被人搶去主動,縱然能避那急攻的竹杖,八臂神翁杜必然另有更厲害的殺手趁勢猛襲,自己後背受敵,先輸一著,對方決不允許自己有再轉身子的機會,心念一轉,不再躍避那後背襲來的杖勢,身子向前一震,讓過要害,左臂回掃,反向青竹杖上迎去,右手卻橫拍一掌,還擊過去。但聞呯然一聲,青竹杖正擊在王寒湘左臂之上,但因他這反臂迎杖之勢,用得十分突然,大出了杜維笙意料之外,力道沒有用足,是以,王寒湘雖然中了一杖,但臂傷並不嚴重,而他急快一掌還攻,也拍中了杜維笙的右胯。

  只聽兩人同時一聲冷哼,雙雙躍退數尺,這一杖一掌,幾乎是同時擊中。

  杜維笙一收竹杖,忍著右胯傷疼,笑道:「王壇主左臂先被兄弟擊中一杖,不知是否算是個扯平之局?」

  王寒湘冷笑連聲道:「嘿嘿!想要在下認輸嗎?只怕還得再打個幾十招。」

  金環二郎曹雄在兩人相約動手之時,一直站在旁側觀戰,他素知王寒湘之能,為天龍幫有數高人之一,杜維笙亦名重江湖的一派掌門宗師,兩人在攻拒之間定有很神妙的招術,是故,看得十分用心,當下插口接道:「一杖換一掌,彼此平分秋色,自難斷論勝敗,何況赤手對兵刃,在聲勢上講,敝幫已先吃了虧,以我看法,不作勝敗之淪,你還算佔先不少。」

  八臂神翁杜維笙正待反唇相譏,忽聽白衣神君滕雷大聲喝道:「杜兄何必和這般小輩逞不必要的口舌,咱們已中人調虎離山之計,此時再不走,只怕後悔不及了。」餘音未絕,雙掌已先後劈出,但聞應聲慘叫,兩個攔在他前面的天龍幫弟子,雙雙口噴鮮血栽倒。

  翻天雁夏雲峰一擺手中長劍,接道:「滕兄之言不錯,咱們在這裡和人打睹此武,人家早已分人去奪取《歸元祕笈》,此時還不闖出重圍,正好給人以可乘之機!」說完話,揮動寶劍,當先向外闖去,他內力深厚,劍招精絕,揮舞之間,已有兩人被他刺傷。

  杜維笙長嘯一聲,道:「兩位說得不錯!咱們中了聲東擊西之策──」隨手彈出一把金丸,縱身和夏雲峰躍到一起。

  但見滕雷怪笑一聲,身子凌空飛來,颯颯風聲之中,落在杜、夏兩人之間。

  夏雲峰一招「亂堆彩雲」,森森劍氣把撲近身的幾個大漢遏退,道:「貧道開路,杜兄斷後,滕兄請居中策應!」長劍一擺,瞬息連續擊出五劍,凌厲劍風迫得天龍幫攔路弟子紛紛向兩旁退讓。

  曹雄格格一笑,縱身一躍,攔住去路;金環劍還未出手,夏雲峰已搶先發動,長劍一招「笑指天南」疾攻過去,曹雄退步側身,讓過一劍,哪知夏雲鋒已領略過他異劍招的滋味,不容他還手,長劍忽變「漁翁撒網」,幻化一片劍幕罩下。

  金環二郎曹雄冷笑一聲,正舉劍向上封去,企圖硬接夏雲峰的劍勢。

  翻天雁夏雲峰這出手兩劍,都是劍術中極普通的招式,目的只在誘敵,一見曹雄舉劍硬封,心頭大喜,一挫腕,硬把攻出的長劍撤回,倏然間,又疾攻三劍。

  這三劍可是他天干風雷劍法中的絕學,只見劍影縱橫,冷芒電掣,有如波濤洶湧而至。

  曹雄目睹那滿天閃動的劍影,心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劍招,這等奇幻?凝神運氣,金環劍劃出一個護身銀虹。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劍連相接觸,夏雲峰卻趁勢一招「白雲出山」,那滿天流動的劍影,倏忽間合而為一,疾奔曹雄前胸點去。

  曹雄閃避不及,忽然觸動靈機,不退反進,微一側身,施出「游魚逆浪」身法,左手奮力一拂,拍出一股潛力,人卻從那綿密的劍光中閃穿過去。

  這等奇奧之學,舉世也沒有幾人能夠破解,夏雲峰微微一怔,曹雄已到身側,右手一舉,直向翻天雁夏雲峰握劍右肘關節托去。

  他這舉手一托,雖非什麼出人意外的怪異之學,但卻妙在出手時機部位,拿捏得恰當無比,使人無法躲避。

  眼看曹雄右手就要觸及夏雲峰右手肘關節,忽的撞過來一股掌風,擊在曹雄左肩之上。

  但聞金環二郎曹雄一聲悶哼,全身被掌風震飛起來,向後摔去。

  夏雲峰右腕一揮,長劍追襲斬去。

  忽聞一聲大喝,一柄軟索三才鎚破空點到,正擊在夏雲峰長劍之上,但聽一聲金鐵大鳴,火星迸飛,硬把夏雲峰長劍擋開兩尺,王寒湘藉機施出「八步登空」,人如掠波燕剪般穿空而過,兩臂伸縮之間,把曹雄身子接住。

  這時天龍幫的人紛紛圍攏上來,開碑手區元發的軟索三才鎚舞起了一丈方圓的一片光幕,擋住了幾人去路。

  八臂神翁杜維笙彈指打出三粒金丸後,大聲叫道:「夏道兄、滕兄,不要多花精力和這班無足輕重的人硬拚,攔截蘇朋海要緊。」說話間,突然凌空而起,一掠之勢,就有七八尺遠。

  但聞夏雲峰長嘯一聲,長劍舞起一片銀光,直向人群中衝去,劍風指處,血肉橫飛,再加上滕雷呼呼拳風助威,天龍幫人數雖多,但如何能擋得住這兩個一流高手合力突擊。莫倫正在調息內傷,無法出手,王寒湘又在替曹雄推拿穴道,只餘下開碑手區元發和受了傷的胡南平,這兩人武功雖高強,但因幫中弟子眾多,反覺礙事,軟索三才鎚和飛鈸絕學都無法施展,他們自不能像夏雲峰、滕雷、杜維笙三人一樣,毫無顧忌的全力衝擊,只能眼看著被三人衝出重圍,聯袂大笑而去。

  這一戰天龍幫又吃了人手太多的虧,幫中的弟子損傷了三四十人。

  區元發、胡南平雖然氣得心肺欲炸,但卻無可奈何,只得吩咐幫中弟子,把傷者抬走,死的掩埋,然後命人返回埋伏之處,只留四個武功較高的弟子,隨侍身側。

  兩人緩步走到王寒湘身側,只見他臉色凝重,右手頂在曹雄背後的命門穴上,正在助他行功。

  金環二郎曹雄似乎受傷很重,雙目緊閉,俊俏的臉上變成了慘白之色,兩人同時微微一皺眉頭,暗中忖道:看他今宵出手幾招大是怪異,似非幫主所授武功,年餘不見,不知從哪裡學得這等奇奧之技──

  忽見王寒湘站起身子望著兩人道:「他全身運行的真氣,忽而逆轉,忽而正行,使人無法測知他傷勢輕重──」區元發、胡南平聽得了呆一呆,道:「這倒是聞所未確的事。」

  王寒湘道:「依據常情而論,他被擊中之處,並非人身要害,至多震斷肩骨,內腑不至受到重創,縱然受傷,也不過是一時氣血的翻動,一般推宮過穴手法,足可使他傷勢恢復,可是我已推拿他十二大穴,並以本身真氣助他血行四肢,哪知竟毫無效用──」

  他話還未完,曹雄忽然睜開眼睛,接道:「王壇主不必擔心,也用不著請我師父代我療傷,我自有調理之法。」說完,緩緩閉上雙目,神態間毫無痛苦之色。

  原來曹雄在近年之中,因苦練三音神尼遺留拳譜上幾種上乘偏激的內功,常使本身氣血逆行,因他功力不到,又貪求太多,想在同一時間之內,並修數種奇學,以致心神分散,進境緩慢,幸得他是絕頂聰明之人,不但把各種修為要旨法門熟記,而且能夠嚴謹地分配進修時間,雖然並修數種內功,但尚未使體內經脈氣血運行發生衝突。

  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曹雄那慘白無血的臉上已泛現艷紅之色,又待一盞熱茶工夫,忽然一躍而起,撿起金環劍,笑道:「我剛才一時大意,致受暗算,現下已然調息復元,咱們得快些趕去接應我師父去!華山、雪山、點蒼三派,決不會就此甘心,三派掌門人既然親臨,存心和我們為難,必有高手隨行,如果讓他們召集了隨行高手,全力攔裁,只怕我師父難擋對方人多勢眾。」

  王寒湘道:「不錯。恐怕除了三派之還有其他門派中人,若被他們結集起來聯手對付,幫主武功再高,也難抵擋得住,不宜再延誤時刻了。」

  忽聽一個冷漠的聲音接道:「滕雷硬接了我一記五毒神掌,雖是互以內家真力相拼,未能雙掌接實,但我料他在掌力互擊之後,決想不到運氣封閉脈穴,只要他在回聚真氣之際,稍把我劈出毒力吸取一點,四個時辰內毒性亦將發作,雖不一定致命,但也要他用七日以上時間運氣迫毒。」

  王寒湘回頭笑道:「莫兄五毒神掌乃獨步武林神功,料滕雷決難逃得厄運。」

  五毒叟莫倫道:「只可惜我在久戰之後,才運集五毒神掌,威力減去不少,日後如再能遇上這般人時,定要先運集五毒神功一擊得手,讓他試試我二十年苦修的五毒神掌如何!」

  原來五毒叟莫倫經過一段長時間調息之後,內腑翻動的氣血已逐漸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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