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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馬君武輕輕歎息一聲,道:「我龍師姊一向受我三師叔器重,不知為什麼事,竟不惜身犯武林首戒,叛離師門,私逃下山,曹兄和她結伴同行,定然甚得我師姊傾心,想必已把隱衷告訴曹兄,兄弟自知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但卻無一點責斥曹兄之意,我只是想知道其中原因何在──」

  曹雄只聽得心頭一震,但臉上卻毫無愧疚之色,格格一笑,接道:「馬兄這等窮究根底,是不是懷疑兄弟引她叛離師門?」

  馬君武道:「師倫大道,豈容背棄──」他微一沉吟,又道:「兄弟雖感龍師姊所為不當,但並無懷恨之心,只望能為她略盡綿薄,乞求三師叔答允她重返師門。」

  曹雄仰臉冷笑一陣,道:「馬兄用心可算良苦,只是兄弟十分懷疑馬兄有無那份情面?」馬君武道:「不錯,這等重大之事,兄弟縱然不惜身代受責,只怕也無能為力,但我想懇請白姑娘代向三師叔說項,或有可為。」曹雄道:「這件事兄弟很難作主,只有馬兄自己去對她說了,如果她肯聽馬兄之言,願意重返師門,兄弟自是代她慶幸,如她不肯應允,那也是你崑崙派中之事,誰人也無權干涉。」

  馬君武看他言詞之間,對龍玉冰毫無關懷之情,不禁心生疑竇,暗自忖道:看他輕鬆神態,似對我龍師姊毫無兒女之私,看來此事多半是龍師姐自己之意,半點也怪不得別人了。

  心念一轉,忽生歉疚,歎道:「兄弟適才之言,想來有些過分,曹兄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突聞石道之中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曹雄一拉馬君武,低聲說道:「快些躲入石室。」說著話用力一帶,和馬君武聯袂躍入。

  兩人不過剛剛隱起身子,來人已然進了洞口,白影長衫,手提竹杖,正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笙。他身後緊隨一個灰袍道髻、黑鬚過胸、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

  只聽杜維笙大笑說道:「道兄來得正好,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門人談過,並已得滕兄允諾,如果道兄再一答應,咱們眼下實力就超過天龍幫了,不管那《歸元祕笈》出世的傳言是真是假,倒不妨借此機會,先把天龍幫遣來的人一鼓殲滅。」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道:「杜兄高見,貧道十分贊同,近幾年來,天龍幫大肆擴展勢力,到處設立分壇,看樣子大有橫掃武林各派、獨霸江湖的用心,據聞海天一叟蘇朋海準備柬邀武林九大門派,在黔北天龍幫總壇比劍,貧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武林形勢有這樣大的變化。」

  八臂神翁杜維笙笑道:「天龍幫柬邀咱們九大門派比劍之事,兄弟是親耳聽到,此事早已盛傳大江南北,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大概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

  兩人談話之間,直對著石室走來,但聞步履之聲愈來愈近,剎那間已到石室外。馬君武四顧石室,無一處可以隱藏身子,轉臉向金環二郎曹雄望去,只見他已經運氣蓄勢,準備施襲。

  處此情景之下,馬君武也只得凝神運氣,以備迎擊來人相犯。

  但聞步之聲倏然停住,八臂神翁杜維笙突的大聲喝道:「什麼人──」三個字剛說出口,已聞得長笑之聲隨來,倏忽之間,已到了石室外面。

  只聽杜維笙打了兩個哈哈,道:「滕兄來得巧極,我替你引見一位難得一晤的朋友。」

  這時,馬君武和曹雄全都是背貼石壁,屏息而立,自無法看得室外幾人相貌,但憑一雙耳朵,由幾人談話之中分辨來人身份。

  只聽後來一人乾笑了兩聲,道:「這位道兄,不知是不是點蒼三雁夏道長?」

  那中年道人笑道:「不敢,不敢,貧道俗名夏雲峰,承武林中朋友們抬愛,送一個翻天雁的綽號,兄台可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白衣神君的滕雷兄台嗎?」

  滕雷又是兩聲乾笑,道:「彼此,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們抬愛,算不得什麼。」八臂神翁杜維笙哈哈大笑,道:「自接掌點蒼門戶之後,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過,滕兄也很少步履江湖,這次能不期而:退,實在難得。」

  翻天雁夏雲峰微微一笑,道:「這次貧道趕來浙東,只想一睹傳言武林數百年的奇書《歸元祕笈》,究竟上面記載的是什麼武功,能引得武林朋友們如癡如狂?順便再訪晤海天一叟蘇朋海,替我兩位師弟討還一筆債務。」

  杜維笙笑道:「不是兄弟有意長天龍幫的威風,夏道長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只怕也沒法一個人深入天龍幫黔北總壇重地,夏道長如果單人往訪,身陷危境,豈不正合他們心意,不知夏道長對兄弟這幾句無諱之言,是否感覺到有些道理?」

  白衣神君滕雷乾咳一聲,道:「杜兄高論,在下十分佩服。」

  翻天雁夏雲峰側臉望了滕雷一眼,笑道:「杜兄想必已胸有成竹,貧道願聆高見。」

  八臂神翁杜維笙呵呵兩聲大笑,道:「兄弟已和滕雷商量過這件事情,覺得對付天龍幫大可不必講什麼仁義道德,借此機會下手,務把他們派來括蒼山中的人,一舉殲滅。」他乃一派宗師身份,幾句話出口之後,不覺臉上一紅。

  夏雲峰轉臉望著白衣神君滕雷,問道:「不知滕兄對此事看法如何?貧道亦願聞高論。」

  滕雷一咧大嘴巴,乾笑一聲,暗裡罵道:好小子,真個是又奸又猾,硬要迫我親口承認。他心裡在罵,口裡卻笑著答道:「兄弟久居邊陲絕峰,很少涉足中原,杜兄卻經常在大江南北走動,對天龍幫劣跡,想必已瞭如指掌,是以,兄弟對杜兄之言,毫無成見,不知夏道長高見如何?」

  夏雲峰笑道:「貧道已二十幾年未離開點蒼山一步,對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變化,均甚隔膜,兩位如覺得可行,貧道自當追隨兩位之後,略效微勞,兩位如覺此法不妥,不妨再從長計議。」

  要知這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地位,誰也不願意擔上一個暗算別人的罪名,儘管滕雷、夏雲峰都贊同杜維笙的意見,但卻全都不願明白表示出來。

  八臂神翁杜維笙何等老辣,聽兩人言詞之間,雖然故意推諉,但心中都無反對意思,心中在暗罵兩人可惡,口裡卻哈哈大笑道:「滕兄和夏道長,既然都不知近年江湖形勢變化,天龍幫諸般劣跡,那就是信任兄弟之言了。」

  夏雲峰笑道:「杜兄名重武林,言重九鼎,貧道素所仰慕,那有存疑的道理?」

  滕雷連著幾聲乾笑,道:「夏道長所言不錯,兄弟也深信不疑。」

  八臂神翁杜維笙道:「既然如此,兩位同意兄弟對付天龍幫的拙見了?」

  滕雷、夏雲峰相視一笑,道:「但請杜兄吩咐,我等無不遵從。」

  八臂神翁杜維笙拂髯沉吟一陣,道:「據兄弟觀察所得,天龍幫早在兩天之前,已在這白雲峽四周,布上暗樁,但遲遲不見行動,想必是蘇朋海等一般首腦人物未到之故,不願打草驚蛇。不瞞兩位,兄弟行蹤已被天龍幫幾處暗樁發現,情勢所迫,兄弟不得不先下手掃除了他們幾處暗樁。」

  白衣神君滕雷接道:「天龍幫弟子眾多,殺幾個於事何補?」

  杜維笙道:「咱們所以處處落在下風,著著被天龍幫搶去先機,就是因他們人多勢眾,耳目靈敏,要想勝得他們一籌,必得先把他耳目毀去,兄弟想盡半日一夜之力,先把天龍幫設在這附近的暗樁全部掃除,這一來,咱們就算搶先了一步,待天龍幫幾個首腦到來,定要省事不少。」

  翻天雁夏雲峰笑道:「此乃兩全其美之策,高明!高明!」

  八臀神翁杜維笙淡淡一笑,道:「掃除天龍幫暗樁之後,咱們再集中三派之力,圍殲天龍幫中首腦人物──」他略一沉吟,又道:「兄弟已想過一個辦法,只不知能否適用?」

  夏雲峰道:「杜兄籌思之策,定然極具卓見,快請說出來,一開貧道茅塞。」

  杜維笙手拂長髯,笑道:「過獎,過獎。兄弟雖然想出一個誘分天龍幫首腦人物的辦法,但還得仰仗夏道長大力,始能收效。」

  翻天雁夏雲峰道:「如有需用貧道之處,自當全力以赴。」

  八臂神翁杜維笙笑道:「兩位先看看咱們現在停身之處如何?」

  滕雷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一陣,道:「形勢險惡,隱蔽極佳。」

  八臂神翁杜維笙道:「兄弟想集中咱們三派實力,預伏在那石室之中,然後再故佈疑陣,把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分散,由夏道長和兄弟故意互爭《歸元祕笈》,讓天龍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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