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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王寒湘摺扇一招「倒轉陰陽」,架開超慧寶劍後,反向超慧左面肩井穴上點去。

  這一招攻守並出,迅巧至極,超慧吃了一驚,收劍仰身,「金鯉倒穿波」後退數尺。

  王寒湘逼退超慧,超元大師排山般的拳風又到身後。

  超塵也由地上挺身躍起,掄動手中銅缽迎面攻來。

  王寒湘口中連聲冷笑,手裡摺扇張而復合,側身一轉,向左閃開五步。

  這一來,超元大師的拳風落空,直對迎面攻襲王宗湘的超塵撞去。

  老和尚功力果然已到爐火純青之境,拳勢收發全由心念控制,一見落空,立時吸氣收拳,擊出的拳風倏忽間又收回去。

  王寒湘卻藉機回頭對葉榮青道:「葉壇主,請先走一步,我獨擋他們三人一陣再走。」

  葉榮青笑道:「我雖被銅缽禿驢擊中一掌,不過傷得並不很重──」一語未完,超元、超塵、超慧已分從三面包圍過來。

  王寒湘冷笑一聲,縱身迎去,右掌劈向銅缽和尚,左手摺扇點向超元大師,葉榮青振腕揮刀,迎截住超慧,五個人立即展開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激烈拚搏。

  這次交手,幾人心中都是滿懷忿怒,各以本身絕學求勝,但見刀光如雪,劍影縱橫,拳風呼呼,扇影點點,激烈無倫,觸目驚心。

  雙方武功相近,而成了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王寒湘以奇奧的身法,彌補功力的差遜,竟然把超元、超塵全力的搶攻擋住。

  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白色,天色到黎明時分,雙方已力搏百回合以上,強弱之勢已漸可看出。

  超慧被子母神膽的九環刀迫得只餘招架之力,雖尚可支持一段時間,但已顯露出敗象。

  王寒湘摺扇、掌勢、身法,卻是愈打愈奇,超元、超塵都無法預測他下一招的變化,無法能搶得先機,反被他左一扇,右一掌。鬧得兩個人手忙腳亂。但是,他內腑的傷勢,這時候卻因久戰不息,而逐漸發作,無法再控制胸中翻湧的血氣,他心中很明白,如果再逞強支撐下去,傷勢必將惡化,一旦真氣消散,只有束手待斃,心念一轉,不再戀戰,左掌右掌,同時猛攻幾招,把超塵逼退了數步,縱身一躍,跳出圈外,喝道:「貴派武功也不過爾爾,王某已經領教,咱們後會有期,今天恕不奉陪了。」說罷,轉身疾退而去。

  葉榮青本已穩操勝券,但他見王寒湘撤身退走,立時猛攻兩刀逼開超慧,躍出圈外,轉身一掠,緊隨王寒湘身後,向峰下奔去。

  超元、超塵雙雙大喝一聲,縱身追去,超慧喘了兩口氣,也跟著追下。

  雙方相距也就不過是二丈左右距離,但見五條人影,快比劃空急矢,不大工夫,已奔出去五六里遠近,但雙方仍然距兩丈左右。

  葉榮青見峨嵋三老緊追不捨,不禁心頭火起,探手入懷,取出子母鋼膽,運足腕力,一回頭揚腕打出。

  子母鋼膽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鋼膽出手挾著一股破空風聲,直擊過去。

  超元大師追在最前面,見鋼膽來勢奇猛,倒也不敢大意,只得收住急奔之勢,橫躍閃避,鋼膽帶風從他耳邊飛過,向他身後的超塵打去。

  超塵閃讓不及,只得舉起手中銅缽封擋,但聞一聲金鐵交鳴,手中銅缽幾乎被震脫手,不禁吃了一驚。

  就在這一錯愕間,忽覺右腿一疼,不由自主後退了三四步,幾點寒芒掠耳飛過,他一咬牙,強忍傷疼,仍然向前追去。

  原來葉榮青那巨型鋼膽裡面,另外包藏著五粒小型鋼膽只要用兵刃一擋,外層膽殼碎裂,裡面暗藏的五粒小型鋼彈,立即四面激射傷人。

  因為超塵手中銅缽,較一般兵刃面積廣大,葉榮青鋼膽中暗藏的五粒小鋼彈,兩粒被他銅缽擋落,兩粒由缽面滑向一側飛去,另一粒滑向下面,擊中他右腿。

  超慧走在最後,而且和超塵距離較遠,聞得鋼膽和銅缽相擊之聲,立時收住腳步,凝神相待,只見兩點寒星破空直飛過來。

  她側身讓過一粒,舉劍拍落了一粒。

  但王寒湘和葉榮青已借峨嵋三老閃避、擊擋暗器的工夫,風馳電掣而去。

  超元望著兩人去如流星的背影,心知已無法追上,木然佇立,滿臉沉痛,淒傷欲泣,超塵、超慧分站在他的兩側,他們同樣有著極端的沉痛,良久,仍然講不出一句話。

  這時,超塵右腿的傷處,逐漸加重了痛苦,似被火燒一般,只疼得汗水在他臉上直滾。

  他終於忍不住了,低頭看時,傷處已隆起了一個紫泡,附近也開始紅腫起來。

  超元忽然一跺腳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入耳驚心。

  超塵被超元那奪人魂魄的笑聲驚得呆了呆,暫時忘記右腿的傷疼。

  超慧更是驚得心慌意亂,急聲叫道:「大師兄,你──怎麼啦──」

  超元倏然收住狂笑之聲,兩行老淚奪眶而出,合掌當胸,黯然說道:「咱們峨嵋派自開創門戶以來,從未受過今日之辱,眼看著掌門人被人擄走,咱們還有何顏面立足武林,何以面對歷代長老師長在天之靈──」

  超塵強忍傷疼,左手提缽,右手揮著頭上汗水,接道:「大師兄也不要過分自責,事情既已如此,急在善後──」話至此處,突覺傷處一陣急疼,竟自接不下去。

  這時,超元、超慧都已注意到銅缽和尚神態,超慧首先蹲下身子,查看了超塵的傷勢後,不禁一皺眉頭,道:「你中的是毒藥暗器。」

  超塵道:「傷處疼如火灼,不知是什麼毒?」

  超元激動的神態逐漸平靜下來,伏身看超塵傷處,半條腿都已開始紅腫,心中暗暗吃驚,但他外表仍然保持著平靜,道:「你傷得不輕,必須要早些放血祛毒,咱們先回寺中,替你療治了毒傷,再去天龍幫黔北總壇要人。」

  超慧接道:「天龍幫人眾勢大,高手如雲,我們三人之力,實嫌過於單薄,不如聯合武當、青城、雪山三派,合力對付,好在天龍幫和三派早有嫌怨,不難說動他們──」

  超元道:「眼下先回寺去替二師弟療傷要緊。」說罷,扶著超塵,返回萬佛寺。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東方之際升起來一輪紅日,金光霞線交織成絢爛無比的日出景色,但這美麗的日出景色,卻又是那樣短暫,轉眼之間,耀目的彩霞變成了過眼雲煙。

  太陽爬過了山巔峰尖,照射著山崖下一株千年巨松。

  巨松下坐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散亂的秀髮披垂地上,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身邊橫放著一支瑩晶透明的玉簫,地上仰躺著一個疾服勁裝的垂死少年。

  她沒有淚水,也沒有痛苦悲傷的神情,只是木然地呆坐著。山風吹飄著她散披的長髮,一陣陣似嘯松濤,襯托出這淒涼的畫面。

  突然,她身旁的少年掙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了一雙失神的眼睛,說道:「我傷得很重──恐──怕是不行了──你不要再管我了──你走吧──」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知道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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