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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君武起身大笑道:「崑崙派門下弟子,還不敢這樣沒有出息的,老前輩想的不錯,恐事實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長髯老者冷冷一笑道:「令師俠名蓋世,馬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領教幾手高招試試,咱們再談。」

  馬君武笑道:「晚輩質愚才淺,所學有限得很,老前輩既不吝賜教,當得藉機學習學習,只是我們兩度會面,老前輩還不曾把尊姓大名相告,既是要過招動手,難道老前輩也還不願以姓名賜示嗎?」

  長髯老者微一沉吟答道:「天龍幫長江分局鄭如龍,還有個不大入耳的渾號,叫做長江神蛟,老弟接招啦。」

  說罷,右手閃電般向馬君武抓去。

  馬君武一閃,李青鸞已自出手,小姑娘武功不弱,一出手連著三招快攻,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蝶飛舞,鄭如龍叫她一輪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鐵青著臉說道:「姑娘武功不錯。但我鄭如龍還不願和女孩子動手,姑娘請站在一邊,我還是向你師兄請教。」

  李青鸞笑道:「我武哥哥本領比我大得多啦,你怎麼打得過他呢?」

  這句話,激得鄭如龍心頭火發,哼了一聲,怒道:「你一定要替你師兄出頭,怪不得我先領教姑娘的武學了。」

  李青鸞道:「這樣最好不過,我要是打敗了,武哥哥自然要出手救我。」說笑回頭望馬君武一笑,紅衣飄飛,雙手齊發,上取雙目,中打前心,掌風颯颯,迅快已極。

  鄭如龍長笑一聲,左手箕張而出.反扣李青鸞右腕脈門,右手掌緣斜切,猛切李青鸞左臂。小姑娘不待兩招用實,嬌軀一轉,招式已變,左掌一翻,「葉底偷桃」點向對方右助曲池穴,右腕疾沉,化為「白鶴亮翅」,反切敵人左臂。鄭如龍似乎沒有估到李青鸞變招如此快速,幾乎被點中穴道,心中大怒。雙掌連環發出,其勢直似排山倒海一般,掌風呼呼,一連搶攻了八招。

  長江神蛟鄭如龍和李青鸞對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兩,勝負難分。小姑娘勝在輕雲巧快,招術精奇,鄭如龍勝在功力深厚,出手穩實,一時間拳風足影,丈餘內花飛沙揚。

  鄭如龍一面打,一面暗想,自己在天龍總局中身份不低,掌理長江分局,領袖分局水陸群雄,今天如敗在一個小女孩子手中,還有何面目見天龍幫主,說不得只有下辣手求勝了。他惡念一動,拳招忽變,不似剛才的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緩慢異常,但一掌一腳中都帶著一股強大的潛力,這種內家真功,出掌發招,勢非小可,颯颯掌風,震飄起李青鸞紅衣白裙。李青鸞吃苦在功力沒人深厚,縱然招數身法勝人一著,也被逼得漸落下風,又拆解人家十招,粉面上已見汗水。

  馬君武看情形不對,他想不到長江神蛟鄭如龍竟使出數十年內功火候,拼耗真氣對付一個小姑娘,不覺有點冒火。正想喝退李青鸞,猛見青鸞拳路亦變,看她掌式似乎有點像悟空大師教導自己的十八羅漢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處,馬君武哪裡知道,這是悟空大師為造就李青鸞,十年來苦思精研,由十八羅漢掌中研創出一套新奇掌法。因為十八羅漢掌是外家功,純是剛猛的路子,李青鸞人嬌力弱,女孩子受先天體質所限,不適宜練剛勁見長的外家功夫。悟空大師以外家功夫見長,十八羅漢掌法本是外家功夫中極高的一種掌法,出手講求沉實、力猛,克敵於剛勁之中,李青鸞玲瓏嬌柔,自不適合學習這種掌法,悟空大師才揉合了巧、快兩訣,變化成一套流雲掌,以巧快來補李青鸞剛勁不足。

  李青鸞施展出流雲掌後,又和鄭如龍打成平手。李青鸞一個身子真似行雲流水,飄忽不定,繞著鄭如龍團團亂轉,乘虛搗隙,怪招百出。

  馬君武心知兩人再打下去,難免兩敗俱傷,立時一舉雙掌,飄飄長衫,投入了兩人掌風之中,施展天罡掌「分浪斷流」,兩臂一分,把兩人隔開,笑道:「兩位素無冤仇,何必一定要拚死活,鄭老前輩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李師妹必敗無疑,不如就此收手吧。」

  鄭如龍心知馬君武這幾句話,故意對他客氣,李青鸞越打越快,再拼下去,鄭如龍自問無致勝把握,馬君武這幾句話,聽得他心裡一陣難過,臉色微微一紅,答道:「崑崙派武學,真個不凡,今天如果我是和令師妹比武試招,那就得衷心認輸,不過今天不是比武試招,這就很難分出勝負了。」

  馬君武微笑道:「老前輩如肯對晚輩留餘地,就此罷手,俟我馬君武西行歸來後,定當隨老前輩走一趟,去拜謁貴幫主,說明藏真圖的誤會,免傷兩家和氣,如果老前輩一定要逞強動手,我馬君武不能不替師門保留聲譽,這還請鄭老前輩三思。」

  長江神蛟鄭如龍環眼中神光如電,注視馬君武很久,點點頭道:「馬老弟說得不錯,鄭如龍也自知非敵,不過我奉命而來,作不得主,只有請馬老弟原諒了。」

  馬君武劍眉一揚,道:「這麼說起來,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鄭如龍還未答話,突聞幾聲長嘯傳來,馬君武回頭看去,四條人影沿小溪上飛奔而來,不大工夫,四人已近,馬君武隱約辨認出,這四人正是在洞庭湖中分乘梭形快艇攔路的,此時皆全身勁裝,佩帶兵刃,攔在一側。

  馬君武打量了四個大漢幾眼,轉臉望著鄭如龍道:「老前輩早有安排,看樣子是非迫晚輩就範不可了。」

  長江神蛟鄭如龍不理馬君武的話,向那四大漢問道:「總壇的人到了嗎?」

  右邊為首一個人躬身,答道:「紅旗壇胡壇主和黑旗壇的區壇主,已聯袂趕往三清觀去,總壇護法蘇香主也到了洞庭湖,她可能會趕來此地。」

  鄭如龍一皺眉道:「怎麼,連幫主的愛女也出動了?」

  那人又躬身答道:「據蘇香主說,幫主對此事異常重視,可能親自趕來。」

  鄭如龍哦了一聲,臉上隱現傷感,回頭看馬君武氣定神閒,若無其事,暗裡歎息一聲,憶過去玄清道人救命之恩,心中感愧無限。

  馬君武本不願和長江神蛟鄭如龍動手,見他站在那兒仰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輕聲對李青鸞:「我們走吧。」李青鸞點頭一笑,隨馬君武身後,緩步向水月山莊而去。

  四個虎視在側的大漢,剛要移步攔擊,被鄭如龍撥手阻止,十隻眼睛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逐漸消失,鄭如龍才對四大漢道:「兩人盡得崑崙派武功真傳,真動上手,我們也討不了好處,現在我們只埋伏在水月山莊四周,監視兩人,不讓他們脫梢逸走就行了。」

  右首第二人只問了句:「要不要去請蘇香主早來一步?」

  鄭如龍點點頭代替了回答,那人立刻一縱身軀,如飛而去,長江神蛟鄭如龍和另三個大漢也轉過身子,向水月山莊走去。他們剛轉身走了幾步,突聞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背後。

  鄭如龍回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那青塚旁邊,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雞皮鶴髮,白髮如銀,穿一件黑綢紗長衫,打扮得僧不僧、道不道,手提著一支烏黑沒光、上端形如蛇頭的手杖,站在那裡不動,這人並不怎樣難看,只是他穿著打扮和手裡握的一支蛇頭手杖,看得人心生寒意。

  鄭如龍久走江湖,閱歷極深,這人一身怪打扮,似乎聽人說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低聲約束三個部下道:「不要招惹他,我們走。」四人轉身走了幾步,再回頭看,那怪人已不知去向,鄭如龍暗暗心想:好快的身法,看來追尋到水月山莊的人已是不少。他在無限感慨中,繞過一片竹林,四個人就在水月山在外面埋伏下來。

  再說馬君武到了家裡,馬龍正坐在客廳上看書,見兒子和李青鸞並肩歸來,抬頭微笑問道:「奠祭過你小娟表姊的靈墓了嗎?」

  馬君武答道:「奠祭過了,兒想早點趕到崑崙山去。」

  馬龍笑道:「很好,最好現在就走,你娘那裡我替你說一聲,我已經讓阿祿給你們準備好了行李。」說罷,用手一指大廳一角木几笑道:「你們看看還少些什麼?」

  馬君武轉頭望去,木几上早放著一個包袱,還有李青鸞和自己用的兩柄長劍,看樣子就算自己不說走,父親也要催促走了。

  馬君武心裡一陣感傷,但他知道目前形勢緊迫異常,遲走一步,就多一分危機,說不定也要替爹娘招來慘禍,就移步取過長劍,背上包袱,跪地流淚拜道:「兒子不能承歡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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