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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李俊才为人仔细,只觉他说话语调平和,毫无心跳气促之感,便知人家的功夫高出自己甚多,当下不敢怠慢,一指前路道:“华山三鹤就在那小庙之内,兄弟引路。”说着当先领路,领着杜君平一直行至小庙之内,入内一看,王宗汉与阮玲姊妹已然先到了,当下对王宗汉道:“王兄请陪一陪朱兄,小弟领二位姑娘先进去见一见华山三位前辈。”

  王宗汉摇头道:“不用了,几位前辈剑已练完,就要出来了。”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出来了三位道长与二位青衫文生,杜君平一见三位恩师,顿时热泪盈眶,回想当年学艺华山,三位恩师爱护之情,恨不得即时上前相认,但因牢记修罗王相诫之言,强行将激动的情绪压制。

  妙手书生马载行在最前,哈哈一阵朗笑道:“是什么风儿把二位贤侄女吹来,快免去那些俗礼,坐下好说话。”

  原来,当几人行出之时,阮玲姊妹已然盈盈拜了下去。

  妙手书生扶起她姊妹之后,复又一指杜君平道:“那位小哥是谁的门下?”

  杜君平这才如梦初醒,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朱均,乃是东海门下。”

  妙手书生微感一怔,两道犀利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冷冷道:“原来是东海门下的高徒,请坐。”

  此时华山三鹤,青衫剑客俱已行了过来,齐把目光投在杜君平的身上,倒把阮玲姊妹冷在了一边。

  李俊才抢上一步说道:“这位朱兄他说是杜君平新结识的朋友,知道杜兄的下落。”

  云鹤道长性情最是急躁,也最关切杜君平,急问道:“平儿现在哪里?”

  杜君平虽不擅诳语,但在此种情势下,不得不说谎,按下激动的心情,徐徐言道:“晚辈是在金陵见着他的,此刻想已来泰山了。”

  云鹤道长又道:“他与什么人同伴?”

  杜君平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同伴。”

  妙手书生突然一声朗笑道:“马某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还不曾听说有个东海派,小哥儿,你果是东海派吗?”

  杜君平故现不悦之容道:“在下此来只是为你们传个信,并无其他用意,何用对你们欺瞒。”

  妙手书生沉下脸来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尊驽虽说别无用意,我们可是难以信得过。”

  杜君平冷笑道:“你们既如此多疑,在下告退。”

  妙手书生朗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们几人在此练剑,本来是人不知鬼不觉,你这一来,我们的机密尽泄,岂能让你一走了之?”

  杜君平徐徐言道:“前辈的意思要留下我?”

  青衫剑客接口沉声道:“我们并非不近情理之人,只要你把来历交待明白,绝不亏待你。”

  杜君平心念一转之下,故作愤激地道:“在下一番好意,想不到竟招来一场麻烦,这叫从何说起?”

  鹤栖道长冷眼旁观,只觉这少年言谈举止,甚是熟悉,只是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当下徐徐开言道:“小哥所言极是,我等容有不近情理之处,但此时此地,不能不多加小心。”语音一顿,复又道:“我看这样吧,就烦小哥与我们这位李贤侄印证几招武功,让我们看看你的武功路子。”

  杜君平的武功极其博杂,与修罗王相处这些时,艺业大进,心知凭李俊才这点武功,想要掏出自己的底牌,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当下微微一笑道:“前辈吩咐下来,晚辈敢不从命。”扭身形,跨步行至阶下,拱手道:“李兄请进招。”

  李俊才望了师父一眼,折扇刷地张开,沉声道:“兄台请撤兵刃。”

  杜君平摇摇头道:“在下就用这双肉掌奉陪,兄台请进招吧。”

  李俊才已知对方内功修为超出自己甚多,于是也不客气,纸扇啪地一合,脚踏子午,挥扇直取前胸期门死穴。

  杜君平身形不动,容对方折扇快要够着部位时,忽地骈指如戟,朝攻来的折扇敲去。

  李俊才早已有备,不待招式用老,手臂一扬,折扇刷地张开,疾化一式“大鹏展翼”,铁骨扇犹如一轮旭日,隐挟风雷,横斩而至。

  杜君平脱口赞道:“好灵巧的招法。”上身陡地往后一仰,左掌由下而上,顺着掠胸而过的扇式,疾逾电闪地朝李俊才手腕抓去。

  这一式无论时间部位,都拿捏得极其准确,李俊才只觉手腕一紧,已为对方扣住,不由大吃一惊,方待运劲挣开,杜君平已然松手往后一跃,退出了圈子。

  二人电光石火的交手二招,只看得在场之人惊心动魄,尤其杜君平从容不迫的神态,与沉稳老练的手法,使得华山三鹤与青衫剑客暗暗心惊不已。

  王宗汉与李俊才在后辈人物中,可算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但在对方手下,直似儿戏,其武功之高可以想见。

  李俊才仅攻两招便已失手,俊脸一片通红,怔在那儿半晌没有做声。

  杜君平心中大感过意不去,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适当的言词安慰,竟也怔在那里。

  青衫剑客怒从心上起,蓦地一声大喝道:“接我一掌试试。”

  身形一跃,凌空一掌劈胸攻来,他内力雄浑,双方相距五尺,一股巨大的潜力,已劈空涌到。

  杜君平击败李俊才后,心中甚感后悔,一个失神,青衫剑客的掌力已攻到,他不愿再让一个成名前辈受到折辱,竟不用掌法接,右肩一挺,迎着掌风实受了对方一掌。

  青衫剑客这一掌,运集了八成真力,砰的一声,将他震得踉跄连退了三四步,只觉肩头热辣辣地,暗中运功一试,尚幸没有受到内伤。

  青衫剑客一怒出手,他是估量对方足可与自己抗衡,及见对方促用肩来挡,心中大生悔意,想要收手已是不及。眼看杜君平被掌震得踉跄后退,失宙喊道:“这是何苦……”

  蓦觉一股强纫的弹震之力,由少年体内发出,反弹了回来,直震得自己心气浮动,胸问如遭重击,不由大为震骇。青衫剑客久闯江湖,见闻广博,深悉这股强震之力,乃是一种自然反应,对方若非身具上乘禅功,或者是玄门罡气之类功夫,绝无有此强纫的弹震之力,更无法受自己八成真力的一击。

  在场之人,包括王珍在内,可说俱是行家,由杜君平实受一掌,以及青杉剑客错愕的神态,便知事有蹊跷。

  鹤栖道长修为高深,早已看出端倪,缓步趋前,行至青衫剑客身畔,低低怔地道:“这少年修习的可是玄门罡气?”

  青衫剑客苦笑摇头,鹤栖道长心中雪亮,脱口念了一声:“无量佛。”

  杜君平略略定了定神,大步行近青衫剑客身前,拱手一礼道:“在下已然再三说过,此来别无他意,诸位何苦如此相迫。”

  鹤栖道长喟然叹道:“小施主身怀绝学,竟尔如此虚怀,贫道真是佩服,你既不愿说明来历,我们也不勉强了,你可走了。”

  此举倒是大出杜君平意料之外,略一沉忖,举步朝门外行去。

  突然,妙手书生一声沉喝道:“且慢”。

  杜君平停步徐徐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妙手书生沉着脸道:“你脸上戴有人皮面幕,何不取下让我们瞻仰瞻仰你的庐山真面目。”杜君平摇摇头道:“此事恕难遵命。”

  就在此时,一位中年道士,飞步行进庙来,朝鹤栖道长稽首道:“启事掌教,谷外有人闯关。”

  鹤栖道长寿眉一扬道:“你不会告诉他,此庙乃是苦修之所,不容外人打扰吗?”

  中年道长回答道:“弟子再三说明,来人蛮不讲理,硬往里闯,是以才来禀报。”

  妙手书生怒道:“来的是什么样人,待我去看看。”

  中年道长答道:“是一位蒙面的白发老者。”

  只听门外一声朗笑道:“请恕在下来得鲁莽。”人影一闪之下,阶前已多了一位蒙面白发老翁。

  妙手书生沉喝一声道:“阁下如此行径,分明是有意与兄弟过不去。”

  老人掀去面幕,连连摇头道:“岂敢,岂敢,在下于谦,乃是奉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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