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臥龍生 > 無名簫 | 上页 下页
二八三


  上官琦回過身來,低聲對左右兩童和錫木大師,說道:「那木屋之中尚可容身。」

  張方道:「你看木屋還有什麼埋伏?」

  上官琦道:「沒有,縱然是有,也一定藏在那木屋下面。」

  張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就進那木屋坐上一夜再說。」

  上官琦和幾人定好了連絡的方法,一齊向木屋行去。

  那黑衣人趁這一陣工夫,已走得沒了影兒。

  四人選了四幢連在一起的木屋,打開木門,鑽了進去。

  就這一陣工夫,林中已響起零亂沉重的步履聲,似是有不少人走了過來。

  上官琦左掌一揮,道:「快快帶上窗門,不要露出形跡。」

  左右二童、錫木大師依言而行,迅快地隱入那木屋之中。

  這幾人個個功力深厚,雖然無法將頭向外張望,但只憑藉那敏銳的聽覺,分辨來人的步履之聲,即知來人已到了木屋附近,而且步履凌亂,來人似乎不少。

  上官琦連日來親目所見,發覺了滾龍王這廣大深厚的實力,並非是如傳言那般可怕。滾龍王借用藥物控制了這些人的神智,固然可以使他們竭盡所能地為自己效死,但那些為藥物控制的人,卻失去了自己的智慧,只要能夠了然他們的連絡運用之法,不但可以輕而易舉地混入了滾龍王府,而且假如能運用得當,還可以借用敵人之力,以敵制敵。

  正忖思間,突然一個宏亮的聲音傳入耳中,道:「王爺飛馬傳諭,命各處要道加緊巡弋,可能會有強敵混入王府中來。我瞧咱們費點手腳,把木屋中囚禁之人,仔細地點查一下如何?」

  上官琦聽了一驚,暗道:「要糟!如若他逐個查驗,那是非得露出馬腳不可。」不由探手抓住驚魂刀把,如若形跡敗露,只有施下辣手,把所有之人一鼓盡殲,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只聽另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算了吧!這等囚人之處,難道還有什麼敵人混進來不成?我瞧是不用費這一番手腳了。」

  那聲音宏亮之人未再接口,想是同意了同伴的說法。

  上官琦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仔細看這木屋僅可供一人仰臥,心頭暗暗奇道:「由來囚人,都是用水牢、石牢,加以鐵柵,滾龍王怎的卻用這木屋囚人?如若囚閉的是普通之人,也還罷了;但如用此區區木屋,囚禁武功高強之士,豈不是縱虎歸山?想這木屋決然禁受不起身負內功之人的強勁掌力,破屋而逃,豈不是輕而易舉?」

  轉念又想起滾龍王是何等雄才奸險之人,豈能計不及此?難道這區區的木屋之中,有什麼機關不成?

  伸手摸去,只覺四壁都是木板,毫無奇異之處,不禁大感奇怪。

  這念頭在他心中不停地迴轉,竟是難按捺下好奇之心,忍不住從壁間小門向外望去。

  只見左童張方藏身的小木屋中,也正啟開了數寸向外張望,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我如出屋查看,自是無法管束左右二童了。」,正待關合木門,突然緊傍左童的木屋木門一啟,露出一個長髮披垂的頭來。

  那怪頭鬚眉俱白,一探之間,重又急快地縮了回去。上官琦心神大震,幾乎衝口叫出了師父。

  他緩緩合上了木門,心中念頭百轉,暗暗地忖道:「以師父的武功,決然不至被滾龍王的屬下活捉著囚在此地,難道是他自己來此不成?難道也是和我們一般的借這木屋隱藏身子不成?」

  只覺這不是,那也不是,竟是想不出師父何以躲在木屋之中。

  一股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立時奔過去看看,免得悶得心中難耐。但他想到此行的責任重大時,強自按捺下了衝動,如若自己先行破壞規矩,勢難再管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

  上官琦此來滾龍王府,確存必死之心,準備一舉毀去滾龍王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縱然以身相殉,也是在所不計。因此,他甘願忍辱負重,聽受一個陌生人的指揮,等待著混入滾龍王府的機會。

  他雖然盡量想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但那激動的情緒卻是無法平復下來。那身負絕世武功的授藝恩師陡然間在這裡出現,而且竟然也被囚在這木屋之中,這事情不但大出上官琦的意料之外,而且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念頭如一股洪流激泉在他心中激盪,他用盡了最大的忍耐,仍然無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和激動,舉起手來,輕輕推開一條縫向外望去。

  只見對面那緊靠張方的木屋中,緩緩伸出來一隻手掌。上官琦心頭一震,看那伸出手掌的木屋,竟不是恩師停身的木屋,顯然這木屋中囚居的人物,有很多可以活動。只見那伸出的手掌愈來愈長,終於抵住在另一個木屋之上,微一推動。

  上官琦看得仔細,那被推動的木屋,正是探出白髮怪頭的木屋。

  於是,那被推動的木屋中,也伸出一隻手來,兩隻手掌緊緊地抵觸在一起。

  上官琦暗暗想道:「這兩掌相抵,似是在傳功愈傷,莫非兩人之中,有一個受了傷不成?如若這兩座木屋中的被囚之人,尚能夠運功療傷,那兩人的耳目定然尚未完全失靈,對自己和左右兩童等潛入木屋之事早已聽得。」

  忖思之間,又是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只見那兩隻相抵的手掌,迅快縮了回去。

  上官琦心中一驚,急快地把啟開的一道門縫,重又緊緊地閉了起來。

  只聽步履聲愈來愈近,似是一個人到了他停身的木屋前面。

  腳步聲停止下來,上官琦憑藉聽覺的判斷,似是一個人站在他藏身的木屋前面不動,他只好屏住呼吸,不發出一點聲息。側身貼在木壁上,右手卻握住驚魂之刀,暗作準備。

  但那人卻也似是有意地和上官琦作對一般,竟然也停在上官琦的木屋的前面不言不動。

  上官琦耳朵貼在木壁上,聽了良久,也聽不出一點聲音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奇怪,心中泛起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打開木門看看室外停的是何許人物。

  他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下,輕啟木門,向外望去。

  這時,太陽已高升上半天,上官琦將木門微一啟動,立時有一股強烈的陽光透射而入。陡然的陽光,射得他目難見物。在這片刻之間,如若有人施襲攻擊,上官琦勢非受傷不可。

  就在此刻,突聞拍拍兩掌互擊之聲。上官琦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是和那黑衣人約好的訊號麼?怎麼這樣快就來了?」

  心中雖然還在盤算,人卻推開木門,一躍而出。就在他鑽出木屋的同時,左右二童、錫木大師也一齊推開木屋,躍了出來,想是關在那木屋氣悶得很,大家雖都急著要出木屋,但都強自忍了下去,是以在聽得相約掌聲之後,齊齊躍了出來。

  上官琦心中一直以為自己木屋前面站的有人,但躍出木屋一看,卻是蹤影全無,暗道:「奇怪呀,除非那人是有意尋我開心,先行走到我停身的木屋前面站住,然後再以上乘輕功,無聲無息地悄然而去。」

  只聽一個緩慢冰冷的聲音說道:「木屋之中,不能停過十二個時辰以上,多留在屋中一刻,就多上一分危險。此刻起,到晚上日落之前,大概不會再有人來查看,你們可在這周圍活動一下,最好借此機會,隱入竹林之中運氣調息,培養體能,晚上或將有一場大戰。」

  上官琦抬頭望去,只見竹林進口之處,站著一個全身黑衣、戴著面具的人,說完之後,立時轉身而去,也不容上官琦等有發問的機會。

  左童張方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關在這木屋之中,除了覺得有些氣悶之外,並無其他的不適之感。」

  錫木大師搖頭說道:「不然,貧僧的感覺是那木屋中有一股淡淡氣味,但卻直沖肺腑之內,使人有著一種奇異的感受。」

  右童李新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在下亦有此感。」

  張方道:「咱們從那木屋中抓出一個人來問問,這些疑問,豈不迎刃而解?」

  上官琦心中一動,突然舉步向一幢木屋之前衝了過去。

  左右二童、錫木大師都道他去木屋抓人,卻不料他走近那木屋之後,屈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對那木屋大拜三拜,舉手輕輕在那木屋上彈了兩指。

  這舉動,只看得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大為奇怪,不由自主舉步行了過去。

  上官琦暗用「傳音入密」之術,叫了兩聲師父,卻不聞那木屋之中相應之聲;舉手在那木屋上彈了兩下,也不聞回應聲息;再仔細查看木屋,絲毫未錯,心中大感奇怪。正想打開那木屋瞧瞧,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已然行近身側。

  左童張方道:「上官兄可知道木屋中關的什麼人嗎?」

  上官琦想到師父那冷僻性格,這樣多人的面前,如若打開木門,暴出廬山真面,說不定會使他大為惱怒,急急站了起來,說道:「沒有什麼,這個,這個──」

  這等瞪著眼睛說瞎話,上官琦實難出口,「這個」了半天,仍是「這個」不出所以然來。

  錫木大師笑道:「上官施主既是有難言的苦衷,咱們自是也不好多問。眼下倒是有一件極為重大的事,咱們先行研商一下。」

  上官琦如獲大赦一般,急急說道:「什麼事?在下願聆高見。」

  錫木大師道:「那指令咱們的黑衣人,諸位可曾看出他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麼?」

  左童張方道:「在下亦有同感。」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