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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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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琦道:「如若咱們未能決定之前,幫主不得驚擾我大哥──」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幫主和我大哥,那是公誼、主屬之分;在下和唐璇誼屬私情。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答應了大哥,自應力行承諾,這一點尚請幫主原諒。」 歐陽統道:「上官兄說得不錯,未得你答允之前,在下決不驚擾到先生就是。」 上官琦轉過身道:「既蒙賜諒,感激不盡,在下為幫主帶路了。」轉過身子,大步行去,到了唐璇閉居書室,停了下來,說道:「我大哥就在此室之中。」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刻歐陽幫主若要闖門而入,驚擾我大哥,我勢必只有奮身全力,阻攔於他,縱要一戰,也在所不惜。」 他暗暗嘆息一聲,只因他雖然作了這決心,心頭實也痛苦已極,但親疏有別,他權衡輕重,也只有如此決定。 只見歐陽統突地一抹面上汗珠,轉身筆直走向那門戶。 上官琦心頭一震,雙臂立刻布滿了真力,便待橫身而起。 但就在這剎那之間,歐陽統卻又突地停留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歐陽統凝目望去,雙門緊閉,重簾低垂,聽不到半點聲息。 異樣的沉寂之中,四下都瀰漫著一種神秘而莊肅的氣氛,令人如進廟堂,如入神殿,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 上官琦的面色,也變得異常凝重,目光炯炯,瞬也不瞬地凝注著歐陽統。 只見歐陽統神情沉重,雙手互絞,望著那緊閉的門戶,呆呆地愕了半晌,竟然在門外往來蹀踱起來,步履越來越急,額上已滲出汗珠。 他顯然已在極力控制著闖門而入的衝動,那滿頭的汗珠,正顯示著他心中的痛苦。縱然如此,他腳下卻仍不敢發出半點聲息。 上官琦暗暗鬆了口氣,但覺自己的掌心也沁出了冷汗。 歐陽統目光茫然凝望遠方,緩緩移動腳步,額上的汗珠滾滾而落。 上官琦跟著他走了過去,只見他一直走到方才入門之處,又轉過身來,長長嘆息一聲,沉嘆道:「本座今日才知道,縱是生死存亡閃於一線的惡戰,卻也不如內心交戰之激烈。那控制內心欲望的艱苦,若非當事人誰也無法了解萬一!」他黯然一笑,接道:「但本座此刻心情卻覺得輕鬆得很,只因無論如何,在下總算是未曾驚擾了唐先生。」 上官琦肅然道:「幫主的胸襟氣度,確非常人能及。」 歐陽統笑道:「本座方才望著那緊閉著的門戶,心中雖然忍不住有闖入的衝動,又想故意放重腳步,驚動唐先生,但轉念之間,又想到唐先生正以無比的智慧來為我窮家幫苦心策劃,在下若是驚動了他,豈非萬死不足贖罪?」 他面上雖然帶著笑容,但這笑容卻已充滿了痛苦。 一代雄主的歐陽統,顯然正逐漸失去他主裁事物的能力,和滾龍王這一戰,已使他信心完全動搖,對唐璇的倚望也是愈來愈重。他已深覺無能憑仗一己之力,和滾龍王對抗武林之中。 上官琦目睹歐陽統臉上的神情逐漸地轉變,似是正思慮一件重大難決之事,心中大是惘然,暗道:「他遭逢大挫,滿懷希望而來,但我卻使他這等失望。」 忽聽歐陽統長長嘆息一聲,緩緩坐了下去。 上官琦凝目望去,只見他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頭頂之上緩緩滾著汗水,不禁黯然一嘆,低聲說道:「幫主,你怎麼啦?」 歐陽統緩緩睜開眼來,說道:「我很好,只不過有些疲倦,休息一下就好了。」 上官琦很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對這樣一個英雄人物,遭受大挫慘敗,實有著無從說起之感。 歐陽統微閉雙目,突然啟動了一下,接道:「上官兄不用為本座擔心,我就在這地方休息一下。不怕上官兄見笑,我已經七日夜沒有休息過了,此刻只覺身心兩疲,難再支持了。」 上官琦道:「幫主儘管休息。」 歐陽統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雙目。 上官琦放眼望去,只見隨護歐陽統來此之人,一個個的都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息。 顯然,這些人都已經過了長久的惡戰,未獲得過片刻休息,這時,陡然停了下來,體力已無法再支持下去。 上官琦輕輕嘆息一聲,也在原地坐下。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雪梅急急地奔了過來。 上官琦一皺眉,喝道:「什麼事?」 雪梅急急說道:「唐先生,他──」 歐陽統霍然睜開眼睛,急急說道:「唐先生怎麼樣了?」 雪梅道:「唐先生暈過去──」 上官琦一躍而起,抓住了雪梅的皓腕,道:「現在怎麼樣了?你這賤婢,膽敢闖入書室!」他急怒交迸,不覺之間,用力甚大。 雪梅只覺腕骨欲裂,痛得全身微微抖顫,急急說道:「公子,你先放開我,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上官琦手一鬆,放開了雪梅說道:「快說,唐先生如有損傷,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雪梅流淚說道:「小婢天膽,也不敢擅闖唐先生的書室──」 上官琦接道:「那你又怎麼知道唐先生暈了過去?」 雪梅道:「唐先生自己開了房門出來,呼叫公子,但只叫出一聲,人就暈了過去。」 上官琦大感尷尬,道:「錯怪你了。」急急向書室奔去。 歐陽統似是已經忘去了疲倦,霍然挺身而起,追在上官琦身後。急急行去。 兩人行到書室,齊齊為之一呆。只見唐璇伏在書桌之上,案上堆滿繪成的圖案,正中一幅,足足有三尺見方,似是剛剛繪成,尚未來及移開,卻被吐出的一口鮮血沾染大半。 上官琦驚叫一聲,急急行近了唐璇身側,叫道:「大哥,你怎麼樣了?」他一連呼了數聲,卻不聞唐璇的相應之聲,不禁心頭大急,暗中運集了功力,一掌按在唐璇背後的「命門穴」上,左手卻探向唐璇的鼻息,只覺氣息仍存,口鼻間不停地呼吸。 上官琦暗中用力,迫出一股真氣,攻入了唐璇的「命門穴」。 要知上官琦的功力,已然十分深厚,這一股真氣深入內腑之後,立時催動了唐璇的氣血,迅快地在全身通行。 只聽唐璇輕輕嘆息一聲,醒了過來。 上官琦急急叫道:「大哥醒醒,歐陽幫主來探望你了。」 仍在暈迷中的唐璇突然睜開了雙目,叫道:「歐陽幫主來了。」 歐陽統急急接口說道:「先生辛苦了。」 唐璇轉動一下神光盡失的雙目,憑藉兩耳聽覺,緩緩把一張臉探到歐陽統身前四五寸處,才停了下來,道:「屬下雙目視力已失,難見一尺外的景物,不知幫主駕到,還望恕罪。」 歐陽統眼看唐璇變成了這等模樣,心頭大慟,制不住淚珠兒奪眶而出,道:「先生不用客氣,快請閉上雙目養息。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尋到使先生復明的藥物。」 唐璇淡淡一笑,道:「不行啦,縱然人世間確實有起死回生的靈丹,也無法使我生命延續下去。幫主不用多費心了!」 語聲微微一頓,摸索著坐了下去,道:「幫主來得正好,趁屬下迴光返照,有幾句重要之言告訴幫主。」 歐陽統本是求謀而來,間幫中復興大計,見唐璇這等神情,早已肝膽欲裂,哪裡還能問得出口,當下說道:「先生慢慢他說吧,本座洗耳恭聽。」 唐璇道:「幫主不用灰心,滾龍王一時之勝,無礙於江湖大局。」 歐陽統吃了一驚道:「先生你──」 唐璇接口說道:「你不用騙我了,要知我此刻已如油枯之燈,隨時可能熄滅去生命的火焰,但死前這一刻,我還能保持著清醒的神智。幫主有什麼垂詢之事,儘管請說。」 歐陽統知他所說非虛,當下說道:「本座人謀不善,大敗在滾龍王的手中,傷亡慘重,元氣大損。」 唐璇點頭嘆道:「滾龍王一方的傷亡如何?」 歐陽統道:「咱們常常陷入滾龍王的預布陷阱之中,以致還擊無力,也難調集人手和滾龍王展開一場決戰。唉!如非先生平日號令森嚴,幫中弟子們個個用命,只怕這一戰,窮家幫早已經瓦解冰消了!」 唐璇揮手打斷了歐陽統的話,接道:「我知道了。屬下這迴光返照的清醒,只怕難以撐得多久時光,不能聽幫主多說──」一陣急咳,又吐出兩口鮮血。 上官琦急急扶住唐璇,說道:「大哥,你──」 唐璇搖搖手說道:「不要動我──」 上官琦駭然退開,不敢多言。 唐璇長長喘一口氣,道:「屬下能夠清醒多久,那是難以預料,幫主請用心聽了。」 歐陽統長長吸一口氣,振起精神,道:「先生請說。」 唐璇道:「屬下死後,幫主必得重用兩人。」 歐陽統道:「不知是哪兩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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