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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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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菊適才吃過苦頭,對上官琦已存了甚大的畏懼之心,轉過身子,急急奔去。 上官琦眼珠兒轉了兩轉,緩步走近木榻前面,抱起了唐璇,退到了門口之處,把唐璇放在一張木椅之上,目注木榻,冷笑一聲,說道:「藏頭露尾,豈是大丈夫的行徑。」暗中運集功力,緩步向前行,相距木榻還有一步距離,陡然飛起一腳,挑起了木榻。 一條人影,疾如電閃般,隨著那翻起的木榻,直衝而出,寒芒一閃,點向前胸。 上官琦早已有備,身軀一閃避開,橫裡一掌,掃擊過去。 那人身手矯健,一擊不中,立時變招換式,寒光閃轉,幻起一片銀虹,迎胸擊到。 上官琦怕他借勢逃走,不敢再向後退,右手一轉,五指疾向那人腕脈要穴處扣拿過去,一面留神打量來人。 只見那人的身材甚是嬌小,穿著一身黑衣,臉上也用一塊黑紗蒙著,只露出兩隻眼睛,右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那人手腕一挫,收回匕首,避開了上官琦的擒拿,右手搖揮之間,顫起三點寒芒,分襲上官琦前胸三處大穴。 上官琦內心中充滿了激忿,手腦略見遲鈍,對方的攻勢,又極刁鑽毒辣,閃避之勢略緩,右手袖口之上,已為對方鋒利的匕首,劃了一道寸餘長短的口子,傷及皮膚,隱見血跡。 但這一失手,卻使上官琦激動的心情,逐漸地平靜下來,左手尋隙擊出,指襲向對方握著匕首的右手脈穴,右腕一沉,疾翻而上,「分花拂柳」,硬奪匕首。 那身軀矮小的黑衣人,武功甚高,招術的變化,十分詭奇,匕首忽伸忽縮,招招指襲向上官琦的穴道。 這時,上官琦反而沉靜下來,他已覺對方武功、手法都是上乘之學,室中狹窄,閃避不易,自己手中沒有兵刃,先就吃了大虧,決非十招八招之內能夠制服強敵,眼下之策,先要防他奪門逃去,在久戰中設法找尋制敵之機。 心念轉動,打法亦隨著一變,不再急急求功,運指揮掌,施展突穴斬脈的手法,封住了對方凌厲的攻勢,混著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扣拿對方的脈穴,好在唐璇已然離開險境,只要能將對方攔住,不讓他擅越雷池,傷害到唐璇和奪門逃走,已不急求早早制服強敵。 要知上官琦的武功,已可列名當世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如今沉著應戰,更見威勢。那矮小的黑衣人,雖然手中多了一柄鋒利的匕首,但卻無法佔得半點便宜,反而為上官琦突穴斬脈的凌厲手法迫得施展不開手腳。 這是一場凶險、激烈的惡鬥,招招指擊的要害大穴,間不容髮。 轉眼間,已力搏了四十餘合,上官琦忍傷力戰,已逐漸地控制了搏鬥中的局勢。 那黑衣人久戰不勝,心頭大急,匕首劃空,一片寒芒,擋開了上官琦的掌指,縱身一躍,飛上了木榻。 上官琦突然一提丹田真氣,冷冷說道:「閣下如再不肯棄去手中兵刃,束手就縛,可別怪我出手毒辣了。」 那黑衣人目光轉動,一掠上官琦,默然不語,他似乎心中知道了上官琦並非虛言恫嚇。 上官琦冷笑一聲,道:「我已知你是誰──」縱身一躍,直撲過去。 那黑衣人右手匕首突然施出一招「浪擊礁岩」,劃出一片銀虹,刺向上官琦的前胸。 上官琦早已忖思好了對敵之策,身懸半空,陡然一吸真氣,雙腿一收,身子平飛而起,左手拍出一股凌厲的掌風,擊向那人的頭頂,右手卻悄無聲息地伸出,扣拿右腕。 那黑衣人只顧到上官琦迎頭拍下來的掌勢,未防上官琦後發的右手先至,只覺右腕一麻,脈穴已被扣住。 上官琦暗中運力,緊扣脈穴,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登時跌落在地上。上官琦左手疾快地伸了出去,扯開那蒙面人臉上的黑紗。 燈光下,只見那人臉色甚是嬌嫩,膚色白中透紅,果然是一個女子。 上官琦冷笑一聲,道:「你可是滾龍王派遣來的麼?」 那女子因右腕被上官琦五指緊緊扣著,似是十分痛苦,皺起了柳眉兒,搖首不語。 上官琦雙目圓睜,精芒閃閃地投注在那女子身上,說道:「你如不肯說出實話,那可是自找苦吃。我要點你五陰絕穴,使你的全身血脈倒流。」 那黑衣女子吃力地說道:「你扣緊了我的右腕脈穴,我說不出話。」 原來上官琦心中怨恨極深,不知不覺間,手中加了勁力,那女子全身行血都被逼向內腑。 上官琦鬆動一下右手五指,左手疾快地點了她雙肘上的「曲池穴」,冷冷地說道:「我生平之中,從未對一個婦人下過毒手,但你這人太過可恨了,說不得我今天只好對你施點辣手了。」 說話之間,鬆了她右腕的脈穴。 那黑衣女子長長吁一口氣,緩緩接道:「我手中有刀,如若要殺唐璇,用不到多費手腳了。」 上官琦聽得微微一怔,覺得她此言甚有理由,沉吟了一陣,冷冷說道:「你既無害他之心,深夜之中,隱入他室中作甚?而且面蒙黑紗,手握利器,說來誰人能信?」 那黑衣女子望望放置在椅子上的唐璇,道:「我是來救他的。」 上官琦怒道:「你胡說八道。」 黑衣女子道:「是真的。他身體本已虛弱不堪,如何還能擔受日夜的勞神勞心?如若他能夠放開心中的愁慮,靜下心來靜養,或可有幾分生機。」 上官琦聽她言來頭頭是道,心中不禁一動,問道:「你為什麼要救他?又怎知他在此地?」 黑衣女子道:「我是奉命而來。」 上官琦道:「奉誰之命?」 那黑衣女子道:「歐陽幫主。」 上官琦冷冷說道:「我怎麼沒聽歐陽幫主說過?」 那黑衣女子道:「歐陽幫主密令我暗中行事,不得洩露。」 上官琦道:「有何可憑?」 那黑衣女子道:「我身上現有歐陽幫主的金牌敕令。」 上官琦一伸手道:「拿來給我瞧瞧。」 那黑衣女子道:「你點了右臂上的『曲池穴』我雙手都已無法伸動。」 上官琦沉忖了片刻道:「我也不怕你施用鬼謀騙我。」一掌拍去,解開她右臂上的穴道。 那黑衣女子緩緩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圓形金牌,遞了過去,道:「這就是窮家幫歐陽幫主的金牌敕令。」 上官琦接過金牌,仔細瞧去,只見那金牌之上,一面雕刻著一個衣服褸襤、手握竹杖的老人,一面卻雕著「金牌敕令」四個大字。 他從未見過窮家幫中的金牌,無法辨識真偽,手執金牌,沉吟了良久,道:「在下非窮家幫中之人,也不識這金牌的真假,縱然這金牌確是歐陽幫主之物,在下亦不見得非得遵守金牌令諭不可。」 那黑衣女子接道:「那你要怎麼樣?」 上官琦道:「我要等大哥醒來之後,辨識了這金牌的真偽之後再說。金牌真假未能認定之前,委屈姑娘,先在這室中等待一會了。」 那黑衣女子此刻已毫無反抗之能,望了上官琦一眼,緩緩坐了下去,欲言又止。 上官琦伏身撿起了地上的匕首,道:「你用什麼藥物使我大哥失去了清醒的神智,可有法子使他早些醒過來?」 那黑衣女子搖頭說道:「他服的藥物,就是要他能安心睡覺,時辰不到,誰也沒有辦法!」 上官琦目睹唐璇身體畏縮,似是不耐寒冷,隨手撿起一床棉被蓋在唐璇身上,道:「不知要多少時光,他才能夠清醒過來?」 那黑衣女子道:「明日午時光景。」 上官琦臉色一整,莊嚴地說道:「明日中午,我大哥如仍然不能醒來,姑娘也別想能好好地活在世上,那時,在下將以人世上最為慘酷的手段對付姑娘了。」 黑衣女子冷冷說道:「如若他不能醒來,你殺了我也一樣救不活他的性命。」 上官琦冷冷說道:「人生百歲,也是難免一死。如若我大哥不能活,在下只好把胸中一腔仇怨盡都發洩在姑娘的身上了。那時我將先點你五陰絕穴,使你嘗到行血倒集於內腑的滋味;然後再設置我大哥的靈堂,用你的匕首,挖出你的心肝,奠祭我大哥的亡靈。」 兩人言詞,鋒芒相對,互盡譏諷恫嚇之能事。 那黑衣女緩緩垂下頭去,不再言語。 上官琦緩步走了過去,慢慢地又點了那黑衣女三處穴道,然後收拾好翻倒的木榻,抱著唐璇臥放在榻上,輕輕掩上室門,道:「長夜漫漫,在下要陪姑娘度過這一段淒冷的寒夜了。」 那黑衣女雖有數處穴道被點,動彈不得,但口尚能言,緩緩接道:「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這般對付我,只怕你要自悔孟浪。」 上官琦道:「不要緊,我大哥如能醒來,我再向姑娘請罪。」 那黑衣少女不再言語,仰首靠在牆壁上。 上官琦擋在唐璇身前,盤膝而坐,閉上了雙目養息。 室中突然靜了下來,靜得可聽到彼此的呼吸之聲。 上官琦腦際中的思潮卻是澎湃洶湧,反覆思忖那黑衣姑娘之言。他已從唐璇學得如何去運用思考,如何去動用智慧,開始分析那黑衣少女說過的每一句話。 上天賦予了每個人智慧,但大部分人卻不肯去運用它,縱然是運用,也不過是浮光掠影,不求深刻。上官琦反覆忖思之後,果然由思考中找出了幾點疑竇。 他覺出這黑衣少女不是滾龍王的手下,似極可信。這敕令金牌,也可能真是歐陽幫主之物。這女子是歐陽統派來,大致是不錯,而且早已潛伏這座山莊之中,蘭、蓮、菊、梅四婢,都早已和她認識。 他原先曾假想這黑衣蒙面的女子可能是蘭、蓮、菊三個婢女之一,待那黑衣人取下了蒙面黑布,才知道判斷錯誤。 他緩緩睜開了微閉的雙目,暗中察看那黑衣少女的神色,只覺她神色平靜,似是有恃無恐,證實了她確是歐陽統派遣而來。 上官琦不解的是她此來的用心,如若當真是想要唐璇靜下心來休息,盡可以和自己商量,使用藥物,何苦暗中施為,製造出這等誤會?如若存心殺害唐璇,亦無須施展迷藥先使他暈了過去。 在自己為那簫聲所誘遠離莊院之時,她盡有足夠的時間、機會,殺死唐璇逸走,何以竟然不肯離去,潛伏唐璇的木榻之下。 這重重疑問,糾結錯綜,千頭萬緒,一時之間,甚難理出個端倪出來,不禁又陷入沉思之中。 室外山風強勁,松濤如嘯,室中一燈如豆,光焰搖顫,大約是燈中存放的燃油已盡,光焰由大而小,終於熄去。 上官琦霍然警覺,睜開雙目,冷冷地說道:「姑娘如若打算混水摸魚,借黑逃走,那可是自找苦吃;丟了性命,也不能怪在下心狠手辣。」 那黑衣少女道:「我如有逃走之心,也不會等到這時候了。」 上官琦道:「長夜漫漫,姑娘最好是運氣調息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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