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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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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璇道:「滾龍王該知我醫道如何。天地之大,窮家幫人手之眾,難道還尋不到續命靈藥麼?」 那白衣婦人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談談最後一件事吧,這也是最為重要的事。」 唐璇道:「夫人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那白衣婦人道:「我雖是滾龍王后,但卻不贊成他的作為。」 唐璇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那白衣婦人又道:「但我生為女兒之身,無能反抗夫君的作為。」 唐璇道:「好言勸慰,或能使他放棄征服武林之夢──」 那白衣婦人接道:「你和滾龍王同門學藝,難道還不知道他的為人麼?唉!他剛愎自用,從不聽人的良言忠告。」 唐璇心頭一震,暗暗忖道:「不知她怎生知道我和滾龍王同門學藝之事。這神秘的婦人,看來她對我生平之事,知道得極多。」 只聽那白衣婦人接道:「滾龍王沒有告訴過我你們同門學藝之事。」 唐璇道:「那麼夫人何以得知在下和滾龍王同出一師?」 那白衣婦人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沒有什麼稀奇,正和我對你異常熟悉,你對我卻十分陌生一般。」 一向聰明絕倫的唐璇,此刻卻如同墜入了五里雲霧之中,被這白衣婦人幾句話,問得茫然無措,不知如何答覆,低頭沉思。 只聽那白衣婦人幽幽地說道:「你可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麼?」 唐璇陡然一怔,道:「是家師殉難之日。」 那白衣婦人道:「我沒想到你會來,那只有百分之一二的機會,但你居然來了。唉!如若你不來,咱們這一生一世中,就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唐璇只覺全身發熱,汗水涔涔而出,揮動摺扇搧了兩下,道:「夫人的話,實叫在下百思難解,唉──」 那白衣婦人淡淡一笑,道:「這道理很簡明,如若我死了,咱們不是永遠見不著面了麼?」 唐璇窮盡了智能,仍然想不起這神秘的婦人是誰,也無法想出她言中之意,一時間默然不言。 那素衣婦人等了片刻,不聞唐璇接口,又道:「唉!無論如何,你那虛弱的身體,已無法使你和我那王夫相持下去。因此,你必須得早日找一個繼承你的衣缽之人,既可使你所學流傳於武林之中,亦可完成你未完之志。可惜江湖上的美質良材,一時間甚難求得,你必須未雨綢繆,免得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唐璇一生精明,身歷各事,都在他預先的算計之中,是以均能從容應對,歷險如夷。惟獨對今日之局,有些茫然無措。他已為對方先聲奪人的幾句話說得神志迷亂,一時間不知所措,心中暗暗忖道:「如任她這般的追問下去,我一直無法追上她的思路,豈不是愈落愈遠?必得反問她幾件難題,值她沉思的機會,以解她言中之意。」心中一轉,不再容那素衣婦人開口,陡然反脣問道:「那位姜姑娘的傷勢,可曾好了麼?」 那素衣婦人笑道:「你說的可是那位身體屠弱、終日裡為病魔困擾的姜姑娘麼?」 唐璇正在回憶昔年之事,遍搜枯腸,找尋這神秘婦人的資料,以了然她的來歷,當下隨口應道:「不錯。」 那素衣婦人道:「她雖然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但她的爹爹姜士隱,卻是當今武林首屈一指的高人。」 唐璇忽覺腦際靈光閃動,登時掃除了滿臉憂苦之容,恢復了瀟灑的神情,笑道:「夫人可是有意交給在下,讓他們父女早日見面,也好免去彼此想念之苦?」他盡其所有的搶先說話,免得又被那素衣婦人提出困難問題困擾。 果然,那素衣婦人沉吟了一陣,才笑道:「自然是要交給你了,但你必須得先猜出我是什麼人?」 唐璇突然一整臉色,抱拳一揖道:「是非繞身,難得閑暇,久已未到恩師墓前奠拜了。」暗中凝神看去,果見那蒙面黑紗,微起波動,顯然那素衣婦人正有著極深的悲傷。 唐璇暗暗點頭,但仍怕出言有錯,又接了一句,道:「滾龍王可曾常到恩師那埋骨之處奠拜麼?」 那素衣婦人道:「開始幾年,他尚心存顧忌,每逢年節,尚到墳前奠拜一番,但近十年來他卻以工作繁忙推託,久已不到亡父墓前去致祭了──」 唐璇身軀微一抖顫,臉色大變。 那素衣婦人似是自知失言,揮手對身側的侍婢說道:「你們都退出去!守衛四周,不論何人,都不許接近這茅屋三丈以內。」 幾個侍婢應了一聲,齊齊退了出去。 那素衣婦人索性取下蒙面黑紗,幽幽地說道:「有一件事,只怕你現在仍不明白。」 唐璇長長地嘆息一聲,道:「什麼事?」 那素衣婦人兩道目光一掠上官琦,欲言又止。 唐璇揮動了一下摺扇,道:「夫人儘管請說。這位上官兄,乃在下的知己好友。」 那素衣婦人道:「你現在還叫我夫人麼?」 唐璇道:「但你目下身分,已然是滾龍王后。」 那素衣婦人幽怨一笑,道:「滾龍王騙了我──」她深長地嘆息一聲,倏然住口不言。 唐璇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恩師在世,似是對在下提過一次──」倏然住口不言。 滾龍王后道:「提過什麼?」 唐璇道:「提過師妹。」 滾龍王后淒涼一笑,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環,道:「你可認得此物麼?」伸手遞了過去。 唐璇伸出摺扇,接過玉環,黯然淚下地說道:「睹物思親,這是亡母遺留給小兄之物。」 那素衣婦人道:「你可知道為什麼落在了我的手中麼?」 唐璇道:「恩師在世之日,曾向小兄討去此物,何以落入師妹之手,小兄就不明白了。」 那素衣婦人道:「我爹爹把玉環轉交於我,曾經告訴這玉環就是我定親信物。」 唐璇心頭一震,道:「小兄卻是從未聽恩師談過。」 那素衣婦人突然滾下來兩行熱淚道:「我那爹爹雖然未曾告訴過你,但他卻親口對我說過了這件事情,待你藝滿出師之日,就讓我們成親。卻不料禍起蕭牆,變生肘腋,家父竟然被滾龍王毒害而死。唉!他害死我父親之後,反把罪惡都推到你的身上,又騙我委身於他。」 唐璇低沉地嘆息一聲,道:「他弒師滅倫之事,我雖早已知曉,但他欺騙師妹之事,我卻是一概不知。」 原來唐璇雖然天縱奇才,但他為人卻是拘謹異常,從師學藝之時,心無旁騖,對師父家事,從不多問,有這樣一位嬌艷多姿的師妹,他也懵無所知。 只聽那素衣婦人長長嘆息一聲,又道:「那時,我被他巧言蒙騙,心中對你怨毒極深,日夜迫著他殺你以報父仇,都被他巧言推說你逃亡天涯,一時間不易找到。可憐我竟被他一騙十餘年,這一段時日之中,幫他籌劃大事,網羅高手,以備為亡父復仇──」 唐璇淡淡一笑,道:「可是他告訴你,我已投身窮家幫中,借作掩護,對麼?」 那素衣婦人道:「不錯,他說窮家幫主歐陽統武功高強,屬下眾多,實力凌駕當今諸大門派之上。你託庇窮家幫中,非一朝一夕。要能生擒於你,想殺你,必得先把窮家幫一鼓殲滅。唉!咱們雖是師兄妹,但卻從未見過。我只聽爹爹口中,談說過你的形貌,並說你相屬早夭,先天缺陷太大,甚難活過四十。」 唐璇道:「恩師遺言不錯,小兄已經覺著壽數將盡了。」 那素衣婦人接道:「唉,想不到以我爹爹那等才華之人,竟然也無法分辨出好壞之人!」 唐璇道:「滾龍王才質太好了,不但是上佳的習武之才,而且文謀策略,亦不在小兄之下,何況他心機深沉,極善偽裝。他帶藝投入師門之時,武功已不在師父之下;師父雖然早已發覺他野性難馴,但因顧念師徒之情,不忍下手除他。」 那素衣婦人接道:「想不到爹爹一片愛才之念,竟落得那等淒慘的下場!」 她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他築建王府,廣羅羽翼,封侯拜將,形同造反。我雖然逐漸不齒他的作為,但仍然不知他就是殺父的仇人,還一心一意地助他,希望早日生擒於你,奠祭於亡父靈前。」 唐璇輕輕嘆息一聲,道:「以他的才智和文武兩途的造詣,如能行端品正,入仕途不難為一代名將賢相,走江湖何愁不能為一派宗師──」 那素衣婦人忽然打斷了唐璇的話,接道:「此時此刻,寸陰如金,我們談些重要之事。」 唐璇道:「重要之事?」茫然不知所措。 滾龍王后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還是我說吧!我要把心中所有的話一氣說完。」 唐璇緩緩點頭,道:「小兄洗耳恭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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