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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只見兩個灰衣人神態慌急地跑了進來,道:「唐爺,那人闖入村中來了,可要出手攔阻於他麼?」

  唐璇凝神靜聽了一陣,道:「他失了女兒,急得瘋了心,如不早醫,只怕要當真成瘋癲之症,引他過來吧!」

  兩個灰衣人怔了一怔,道:「唐爺,那人出手奇重,而且語無倫次,不可理喻,引他到此,未免太危險了。」

  唐璇道:「不妨事,你們引他來吧!」

  兩個灰衣人不敢抗命,滿臉憂苦而去。

  唐璇低聲說道:「那姜士隱到了此地之時,兩位最好不要出手。」目光一轉,凝注到上官琦的臉上,接道:「上官兄生機雖復,但病勢未消,最忌和人動手。」

  說話之間,又有一個灰衣人手中捧了煎好的藥物,走了進來。

  唐璇左手接過藥碗,放下了右手摺扇,然後雙手捧著藥碗,遞了過去,道:「上官兄,先請服藥吧!」

  上官琦吃了一驚,道:「怎勞先生親侍藥物?」急急離位,躬身接過藥碗,仰首一飲而盡。

  唐璇微微一笑,道:「逐寒消熱之藥,不用忌口。來!在下再敬上官兄一杯水酒。」當先端起了面前酒杯。

  上官琦慌得放下藥碗。急急端起了面前酒杯,道:「先生這等關懷,愧殺我上官琦了。」

  唐璇笑道:「也許在下有一件重大之事,要奉懇上官兄代為幫辦。」

  上官琦道:「力能所及,萬死不辭。」

  唐璇道:「言重了。」舉起手上酒杯,仰首而乾。

  上官琦也乾了手中杯酒,說道:「不知先生有什麼指教之言?」

  唐璇左手輕揮,拂拭一下頂門上微現的汗水,右手撿起摺扇,揮搖了兩下,道:「此時情況尚未盡明,言之未免過早了。」

  上官琦知他素不說沒有把握之言,既不肯馬上說出,追問亦是無益,立時默不作聲。

  只聽一陣似哭非哭、但卻悲淒異常的哦吟之聲,傳了過來,一個頭髮散亂的青衣老人,大步行了過來。

  上官琦凝目望去,只見他臉上淚痕縱橫,長衫上污塵片結,大步直向室中走來。

  忽見人影閃動,室門兩側,突然湧出來十幾個灰衣人,一排橫立,攔住了那青衣老叟去路。

  杜天鶚暗暗忖道:「看似毫無戒備,實則刁斗森嚴,到處都伏有可用之兵。」

  只聽唐璇低沉地喝道:「你們快讓開路,他神志並未昏迷!」

  那些攔路的灰衣人聽得唐璇喝叫之聲,立時紛紛向一側閃開。

  青衣老叟一副旁若無人之態,望也不望那些攔路的灰衣人,大步從人群之中穿過,直入室中。

  杜天鶚看他散髮亂披的狼狽之狀,只怕他突然出手,傷了唐璇,心中不自禁地有些緊張起來,移位而坐,擋在唐璇身前。

  那守在門外的灰衣人,個個神態緊張,二三十道目光,一直緊盯在那青衣老叟的身上,只要發覺他有什麼舉動,立時將蜂擁而上出手相阻。

  那青衣老叟目光轉動,掃掠了上官琦一眼,突然伸手取過案上酒壺,咕咕嚕嚕,一口氣把一壺酒喝個點滴不剩。

  喝乾了一壺酒後,神志似是更為清醒一些,舉手理一下散亂的長髮,抓過一雙筷子,大吃起來。

  此人似是餓了甚久,狼吞虎咽般,片刻工夫,那一桌菜餚吃個杯盤狼藉。

  唐璇一直冷眼旁觀著他的一舉一動,未發一語。

  那青衣老人緩緩放下手中筷子,目光轉動,打量了唐璇一眼,道:「我女兒死了麼?」

  唐璇緩緩應道:「令媛還好好地活在世上。」

  那青衣老人雙目眨了一眨,神光暴射而出,問道:「此言當真麼?」唐璇道:「在下素來不說謊言。」

  青衣老叟突然一陣大笑道:「我那女兒現在何處?」

  唐璇道:「你先閉目養息一陣,待困倦盡復,神智清醒之後,咱們再說不遲。」

  青衣老叟似是已能逐漸控制自己,緩緩閉上雙臥盤膝坐了下去。

  唐璇遙對那守在室外的灰衣人一揮手,道:「你們退回去吧!」

  險境已過,十幾個灰衣人依言而退,隱入室外兩側,立時蹤影不見。

  杜天鶚讚道:「先生的設防嚴密,當真是點滴不露。」

  唐璇微微一笑道:「滾龍王自詡善以奇兵施襲,如不步步設防,只怕真要被他們生擄我去了──」語音微微一頓,道:「他這一陣坐息,不知要好長時間,咱們也借這一陣功夫,休息下吧!」閉上雙目,伏在桌上睡去。

  他連日焦慮勞累,哪裡有好好的睡眠?不睡則已,這一睡將下去,當真是睡得安甜已極。只因他深知上官琦、杜天鶚兩人的武功足以保護於他,是以心裡頗為安穩。

  那青衣老叟姜士隱,自從失去愛女之後,急怒成瘋,終日四處呼喊搜尋,更是目不交睫,久未進食,只是仗著他那一身數十年性命交修的深湛功力,才能支持未倒。此刻他聽了唐璇的言語,知道他女兒還活在世上,更以為唐璇知道他女兒的下落,放心之下,便大吃大喝了一頓,倒頭大睡,這一睡睡得自然更是安甜,聽鼻息如雷,越來越響。

  上官琦、杜天鶚對望了一眼,上官琦道:「杜兄,你為了小弟的事,連日奔走甚為辛苦,不如也乘此刻睡一下吧!」

  杜天鶚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大病初癒,才真的該歇息一下才是。此地有我一人照料,想來也足夠了!」

  兩人推來讓去,結果誰也未睡,眼睜睜地守望著唐璇、姜士隱兩人。

  只見姜士隱睡了約莫兩頓飯時分,突然狂吼一聲:「珠兒,你在哪裡?」

  喝聲之中,他身子霍然站了起來,閃電般的目光四下一轉,突地伸手握住了唐璇的肩頭,厲聲道:「姓唐的,我女兒到底在哪裡?」他功力是何等深厚,此刻情急之下,這一抓更是力道驚人。

  唐璇震驚而醒,肩頭突感劇痛,但神色卻仍然絲毫不變,猶自面帶微笑,緩緩道:「老前輩的愛女芳蹤,在下怎會知道?」

  姜士隱怒喝道:「你方才明明說知道,此刻為何又說不知道?」手掌微微一緊,唐璇微帶笑容的面頰上,已不禁沁出冷汗。

  上官琦雙眉一軒,怒道:「姜大俠,你縱然情急,也該放開了手再說──」

  杜天鶚面色一沉,推案而起,目挾霜刃,凝視著姜士隱。

  姜士隱飲食睡眠之後,神智似乎已更見清醒,聞言呆了一呆,似乎也自覺不對,五指一鬆,手掌緩緩放了開來,但口中仍厲聲道:「快說!」

  唐璇肩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但絕不伸手去撫摸一下,強硬道:「在下為了要使前輩免於焦慮,恢復神智,是以──」

  姜士隱面色大變,截口道:「是以才說珠兒未死,來安慰於我是麼?」

  唐璇微笑道:「老前輩果已大為清醒了!」

  姜士隱手掌一陣顫抖,「噗」地坐倒椅上,長嘆道:「如此說來,珠兒難道是真的死了麼?」

  唐璇正色道:「不然。在下方才說的,雖是安慰老前輩之言,但卻非全無事實根據。」

  姜士隱大喜問道:「閣下到底有何見聞,快請說出來,在下洗耳恭聽!」

  唐璇沉聲道:「姜姑娘若是死了,屍身必定還會在老前輩身邊。」姜士隱道:「此事有何根據?」

  唐璇道:「試想以老前輩的功力,那凶手若是乘機殺了姜姑娘,必定已膽戰心驚,哪裡還膽敢移動屍身──」

  姜士隱拍案道:「不錯,即使他們有這個膽子,卻也沒有時間了。」唐璇沉吟半晌,皺眉道:「老前輩掌珠失蹤之時,當時究竟是何情況,老前輩若是肯告訴在下,在下或許還能力前輩分析一二!」

  姜士隱道:「久聞唐先生妙算神機,天下無雙,若是肯指教一二,姜某感激不盡。」他神智越來越是清醒,對唐璇說話的言語神情也越來越是恭敬。

  上官琦暗嘆忖道:「唐璇確非常人,淡淡三言兩語,便能使姜士隱如此孤僻的人物也對他生出了恭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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