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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敞廳中突然沉靜下來。但那漫散的濃煙,卻是毫無稀薄之勢,而且愈擴愈大。不大工夫,大半個敞廳,盡為濃煙瀰漫。

  青袍人雖然有著異於常人的目力,也無法搜出唐璇隱身何處,一面窮盡目力,搜尋唐璇,一面疾發兩記劈空掌力。

  他功力深厚,落掌威力驚人,強猛的掌力,劃起了強大的嘯風之聲。

  只聽一陣轟轟巨震,敞廳中的桌椅,都被那青袍人的掌力,震得滿室橫飛。段段碎殘腿斷面,飛舞在濃煙之中,再加轟轟不絕於耳的撞擊之聲,烏煙瘴氣,一片混亂。

  奇怪的是那濃煙雖被青袍人掌力沖得波分浪裂,但分而復合,濃度不減。

  濃煙瀰漫中,傳過來連雪嬌清脆的聲音,道:「義父放心,我已守住廳門,他跑不了啦。」

  青袍人橫掌一拍,一股掌風,把撲近身邊的濃煙,迫得退了回去,高聲喝道:「你快點燃起兩個火把投入廳中。」

  連雪嬌應了一聲,片刻之後,果然有兩個火把,投入了廳中。

  火把在濃煙中,火焰十分微弱,只不過照亮兩三尺方圓大小。

  這微弱的火光,在一般人也許無甚作用,但那青袍人卻能借這微弱的光焰,看清了丈餘方圓的景物。

  目光觸處,只見殘斷的桌椅橫散一地,唐璇早已不知去向。

  他心頭微微地震動了一下,暗道:「難道他已借這濃煙遁走了不成?」

  忖思之間,又是兩個火把投入了大廳之中。

  四個火把的光焰,登時使廳中的光亮,增強了甚多。青袍人窮目搜尋,已可看清了廳中大部地方,哪裡還有唐璇的蹤跡?

  大廳中的濃煙,逐漸由濃轉淡,慢慢散去,廳中的景物,已清晰可見。

  但見殘破的桌腿椅面,散落了一地,哪裡還有唐璇的影子呢!

  全身素衣的連雪嬌,緩緩由廳門中走了進來,低聲叫道:「父王。」

  青袍人目光閃動著殺機,冷哼一聲,道:「那書生逃走了麼?」

  連雪嬌道:「女兒一直監視著廳門,未見有人出廳。」

  青袍人略一忖思,單用左腿一躍,飛入復室。抬頭看去,只見復室窗子大開,氣得冷哼一聲,道:「我竟然未顧及此,果然被他由此處逃走了。」

  連雪嬌道:「都怪女兒思慮不周,致被他借復室窗門逸走,量他去也不遠,追趕還來得及。」

  青袍人微微搖頭,緩緩就坐木榻之上,說道:「我右腿已中他的暗算。」

  連雪嬌急急地蹲下嬌軀,伸出雪白的玉手,捲起他的褲管。

  只見右小腿上,釘著一枚帶著蓋子的金針。

  連雪嬌抬頭望了青袍人一眼,道:「父王,這金針可要拔出來麼?」

  青袍人道:「我已運氣閉了右腿,針上縱有劇毒,也不妨事,拔出來吧!」

  連雪嬌右手輕捏金蓋,微一用力,拔出了金針。

  這根金針長約兩寸,怪的是針尾之處,帶著一個小小的金蓋。如非那金蓋阻擋,這枚金針恐早已盡陷入肌肉之中,不致這般容容易易地取出來了。

  連雪嬌翠眉微微一聳,似是對這金針上加蓋之事,甚覺奇怪,只是不敢說出口來而已。

  青袍人接過金針,仔細看了一下,只見金光燦燦,分量甚多,分明是足金作成,而且又不像淬毒之物。

  忽聽連雪嬌「嗯」了一聲,伸手就窗下撿起一張白箋。

  青袍人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特製金針一枚,備作脫身之用。弟料師兄必疑金針上淬有劇毒──」

  青袍人冷哼一聲,罵道:「我如突然出手,一掌把他擊斃,也不致被他逃走了。」

  繼續看去,接著寫道:

  「其實那帶蓋金針,並未淬毒。十餘年同門之誼,小弟怎忍驟下辣手?當今江湖各大門派,都已留心了師兄的舉動,如若各大門派,聯合窮家幫,合力對付師兄,師兄危矣!尚請三思。」

  青袍人看完之後,隨手把它撕得片片粉碎,投在地上,仰望著屋頂,想了一陣,說道:「他不會武功,要想穿窗而出,並非那麼容易之事。」

  連雪嬌道:「借那濃煙瀰漫之際,有人借機入廳,帶他由這復室窗口逸去。」

  青袍人冷冷地望了連雪嬌一眼,道:「你立時追趕下去,他既然乘車而來,自然要乘車而去。」

  連雪嬌應了一聲,兩臂一振,穿窗而出。

  青袍人隨手關上窗子,緩緩坐在木榻之上,拉起了右腿褲管。

  凝目望去,只是傷口之處,毫無青紫之色,心知唐璇說這金針之上無毒一事,並非虛言,不禁輕輕一嘆,暗暗想道:「如若是我,決不會用這無毒之針。」

  他運氣打通自閉的右腿的穴道,暗中運氣一試,果然無毒。

  此人老謀深算,不願連雪嬌看出自己心畏中毒之事,故而先把連雪嬌遣派離開。

  且說連雪嬌飛躍出窗之後,並未一直追出窗外,回身一躍,翻落到大廳前面,叫過上官琦,一同追了出去。

  她似是忽然覺出了上官琦對自己的重要。

  兩人躍出了宅院之後,果然發現了一輛馬車,疾向正西方向馳去。

  連雪嬌一指那奔馳的馬車,當先放腿,向前追去。

  上官琦的一舉一動,都在受著連雪嬌的影響,看她放腿而奔,立時也放腿緊追而去。

  兩人身法,均極迅快,放腿而奔,疾如離弦流矢一般。

  那馬車奔馳的速度雖快,但如何能及得兩人全力追趕,不大工夫,已被兩人追上。

  連雪嬌正待出口喝令那馬車停下時,忽覺一股疾風掠過。

  耳際只聽到一聲冷笑、馬嘶,那急奔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凝目望去,只見那青袍人左手抓著車轅,那匹拖車的健馬,已然倒臥在地上。

  原來這一瞬工夫之間,他已掌斃快馬,運集了神力,硬把那飛馳的馬車擋住。

  連雪驕急步而上,伸手去抓那車前垂簾。

  青袍人急急說道:「住手。」

  連雪嬌去勢快,退勢更快。聽得那青袍人喝叫之聲,立時懸空一個倒翻,退了回去。

  青袍人緩緩放下手中車轅,向後退了五步,冷冷喝道:「你已經逃不掉了,快出來!」說話之間,已運集了劈空掌力,緩緩舉起右掌。

  那馬車受到了甚大的震動,車篷垂簾,仍然搖動著,但卻聽不到一點回應之聲。

  青袍人的掌力已到蓄勢待發之境,心中忽然一動,冷冷喝道:「念你金針上沒有淬毒,我決定饒你一次不死,快給我出來。」

  那馬車中仍然無聲無息,絲毫不聞反應。

  連雪嬌低聲說道:「咱們可能中了他金蟬脫殼之計。父王請戒備相護女兒,我打開車簾瞧瞧。」

  青袍人似是也覺出有異,略一沉忖,道:「好吧──你打開瞧瞧!」

  連雪嬌嬌軀一晃,人已欺到車前,探手一把,揭開了車簾。

  她早已有了戒備,車簾一開,人立時躍向一側。

  青袍人凝目望去,只見車中並肩坐著兩人,一個是身著灰衣的清瘦中年,另一個是年近古稀、身著白僧袍的和尚。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那和尚當先走出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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