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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他這形態,自然是落到了歐陽統的眼中。那中年婦人也已看到,忽然離座而起,拱手對歐陽統等說道:「幫主大駕親臨,入幫事容我再想幾日,如無其他事情,我也不再多留幾位了。」

  她這等直接下令逐客的舉動,江湖上甚是少見。以鐵木、凡木、費公亮等,在江湖上的身分,受人如此輕蔑,實是一件大失顏面的事,都不禁臉色一變。

  歐陽統卻微笑而起,道:「這位姑娘既和夫人無關,敝幫就自行辦理了。」

  那婦人忽然緩步對鐵木大師走了過去,形勢忽然間緊張起來。

  鐵木大師暗中運集了功力戒備,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鎮靜神情。

  那婦人走近了鐵木大師,嫣然一笑道:「大和尚可否解開這位姑娘的穴道,容我和她說幾句話?」

  鐵木暗中忖道:我們有四人在此,縱然解開她的穴道,也不致被她逃走。

  心念一轉,舉手一掌,拍活了那素衣女的穴道。

  凡木、費公亮各自向前跨了一步,防備那素衣女借勢逃走。

  只有歐陽統靜站在原地未動,他微微皺著眉頭,似是正在用心想一件重大的事。

  只見那素衣女睜開了一雙星目,左顧右盼了一陣,緩緩坐起身子。

  她有著無比的沉著,舉手理一理鬢邊的秀髮,冷冷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口氣之中,仍有氣使頤指的味道。

  鐵木、凡木兩人修養極好,微微一笑,不理會她。費公亮卻冷哼一聲,接道:「這不是閔家莊院,也不是雙桅巨船,姑娘言語神情之間,最好要留心一點,免得自討苦吃。」

  那素衣女狠狠地瞪了費公亮一眼,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由歐陽統、鐵木大師身上掃過,投注到那中年婦人身上,身子一顫,像是突然間遇見了什麼驚心之事,受了一駭。

  那中年婦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好狡猾的丫頭,看起來,你比我還會做作!」

  費公亮右手一伸,疾向那素衣女穴道上點去。

  那素衣女嬌軀一側,橫向旁邊讓開,費公亮借勢一個大轉身,擋住了門口。

  那中年婦人四顧一眼,冷冷喝道:「各位自重,最好不要在寒舍中動手。」

  歐陽統突然一聳雙眉,目注那素衣女沉著說道:「姑娘也別存逃走的打算,此時此地,只不過徒討苦吃。」

  那素衣女眼珠兒轉了兩轉,目光投注在中年婦人身上,說道:「你如肯助我脫出這一層危難,我以十顆價值連城的明珠相謝。」

  那中年婦人笑道:「明珠雖貴,總是有價之物,恕難應命。」

  素衣女道:「你心中想要什麼,可能說得出麼?」

  那中年婦人道:「想是想要一件東西,只怕你不肯給我。」

  素衣女道:「只要我有,決不吝惜。」

  中年婦人笑道:「我有位不肖的兒子,尚未娶妻,只要你能允作我們何家媳婦,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幫助你了。」

  那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好吧,只不知你那兒子,有沒有福氣討我?」

  那中年婦人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要多想想再答應我不遲。」

  費公亮突然哈哈大笑一陣,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想不到竟是何家大嫂子?」

  鐵木大師道:「何寡婦?」

  那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不錯,何寡婦。」

  鐵木大師雙掌一合,說道:「老衲在少林寺時,已聽得何夫人的大名了。」

  何寡婦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大師父過獎了,一個婦道人家,能談上什麼大名?」

  她緩緩把目光由群豪臉上掃過,道:「這位姑娘,已答應作何家兒媳,諸位就請高抬貴手,放過她吧!」

  歐陽統道:「在下登門拜訪,不是替你送媳婦來,窮家幫傷死數十條命,哪個償還?」

  費公亮高聲接道:「昔年何大哥在世之時,和在下交非泛泛,我們曾在黃山較技一日夜,彼此心折,結作知交。那時已聽何大哥談過嫂夫人,可惜一直無緣拜見,想不到今日竟得會晤。」

  那中年婦人冷冷道:「會晤了又怎麼樣?你如真和先夫交誼深厚,今日就該出面替他的未亡人講幾句話。」

  費公亮原來先攀交誼,再要她撒手不管今日之事,想不到何寡婦先發制人,倒打一釘耙。不禁為之一呆,半晌講不出話。

  歐陽統正容說道:「何夫人,敝幫在你坐關三年,不但未有驚擾,而且還派有專人相護。你能安安穩穩渡過三年關期,敝幫對你幫助非淺──」

  何寡婦輕聲笑道:「這位姑娘答應委身以侍犬子,實出我意料之外。但話既然講出了口,自是無法更改,還得請歐陽幫主海涵。」

  歐陽統縱聲大笑道:「如我不攜此女拜訪,令郎這生就不作娶妻的打算麼?」

  ▼第三十九章 黑林審訊

  那中年婦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事已如此,只有請諸位大量海涵了!」

  鐵木大師側臉望了歐陽統一眼,道:「事已如箭在弦上,幫主也該早作裁決了!」

  歐陽統目光轉投到那中年婦人身上,肅容說道:「在下這次造訪。一則相探,二來有心邀請,但卻想不到造成這樣一個使人為難的局面。」

  何寡婦突然嘆息一聲,道:「犬子的缺憾和痛苦,幫主早已知道。如若幫主執意不肯原諒,也未免太作賤我個婦道人家了。」

  那素衣女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幾人談話,聽到那何寡婦說出兒子的缺憾和痛苦一句時,不禁心中一動,接道:「怎麼,你的兒子是聾子,還是瞎子?」

  何寡婦道:「犬子如果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也不冒著和歐陽幫主衝突之險,施恩與你了。」

  歐陽統高聲說道:「夫人的苦衷,在下十分同情。但此女關係實在太大,何況心狠手辣,竟能對生父下手。能弒父,自然也可以謀夫了!」

  何寡婦道:「有這等事?」

  鐵木大師道:「歐陽幫主之言,句句真實,而且那受害之人,還是武林中素孚眾望的人物,距此不遠的閔老英雄,想來女施主定也知道──」

  歐陽統想阻止時,已來不及,鐵木大師話已經說出了口。

  何寡婦臉色一變,道:「敢情是那閔仲堂老匹夫麼?」

  鐵木一怔道:「正是那昔年施恩江湖上五大門派高手閔老施主。」

  何寡婦道:「哼,老匹夫!」回過臉去,望著那素衣女,高聲喝道:「你可是閔仲堂的女兒麼?」

  那素衣女經過這一陣暗中調息,功力已經復元,望了何寡婦一眼,道:「是的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何寡婦臉上泛現出一股悲痛之情,道:「你那爹爹,外貌忠厚,內藏奸險──」

  鐵木一合掌道:「阿彌陀佛,閔老英雄,譽滿江湖;對我們武林,厥功至偉。女施主縱然和他有什麼過節,那是你們兩家私人之事,這般的出口傷人,未免過份了。」

  何寡婦突然一揚右手,「呼」的一聲脆響,打那素衣女一個耳光。

  那素衣女紋風不動,只冷冷地望了何寡婦一眼。

  但那一眼之中,卻含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凌,使人凜然生出寒意。

  歐陽統突然向前跨大一步,肅容說道:「夫人既知此女來歷,想必已打消討作兒媳之心了?」

  何寡婦輕輕嘆息一聲,道:「此女既是謀害先父仇人的丫頭,我也不能袖手不問地輕輕放過她去。」

  歐陽統道:「此女究竟是否真是閔老英雄的女兒,眼下還難確定。夫人如有興致,不妨參與我們審訊此女之事。」

  鐵木大師心中一動,暗道:「歐陽統帶我們來到此處,原來別具用心。」

  只聽何寡婦咯咯一笑道:「我這裡雖非銅牆鐵壁,但如無人引進,決難有人尋到。諸位只管放心問吧!」

  那素衣女突然冷冷接道:「只怕未必見得。」

  何寡婦怒道:「不信你就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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