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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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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也不知過去了好多時間,醒來已經是日掛中天,艷艷秋陽,照射在絕壁之中,滿地雪白如玉的鵝卵石,在強烈陽光照射之下,如蒙上一層雲氣。 這奇麗的景色,並沒有吸引到上官琦的注意,只管呆呆地望著對面山壁出神,心中暗暗想道:這絕壁之中,除了那一片小潭之外,全谷之中,似都為這雪白的鵝卵石所鋪滿,連一株短松,一片草坪也難以見到,我縱然不為傷勢拖累而死,亦必將活活餓死。 潛在的求生本能,愈是遇上艱苦的環境,愈是容易振奮。上官琦手扶石壁站了起來,緩緩向前走去。 他想在最後的尋視中,找出一線生機來,一面扶壁而行,一面不住地四外打量。 但見滿地鵝卵石一片雪白,目光下雪霧濛濛,走了百丈之遙,仍未見一根花草。 他失望地坐了下來,暗暗想道:「這道山谷甚是奇怪,怎麼連一根野草也不生長。」 伸出手去,抓起一個白色的鵝卵石來。 只覺入手一片光滑,而且冰冷刺骨,水濛濛的如同泡在水中一般。 他輕輕在手中掂了兩下,只覺這谷中鵝卵石和其他之處的石頭不同,不但望去水氣濛濛,而且重量方面,也較其他之處的鵝卵石重了很多,不禁引起了好奇之心,暗道:「這鵝卵石似和其他之處的不同,不如把它打開一顆瞧瞧。」 心念一轉,猛然把手中鵝卵石向山壁上面投去。 但聞「咯」的一聲大震,那鵝卵石還擊在山壁之上,濺飛起一片碎石。 定神看去,只見那石壁之上撞一片大疤,那擊在山壁間的鵝卵石卻是完好無恙。 上官琦心中十分奇怪,又伏身撿起一塊石頭,舉手投擊過去。 但聞一聲大震,那鵝卵石又被彈震回來,石壁間又多了一片大疤,鵝卵石仍是完好無恙。 正自覺著奇怪,忽聽簫聲裊裊,傳入耳際。 這簫聲有如慈母呼喚一般,柔和中滿含慈愛。 上官琦霍然站起身來,仰首一聲長嘯。 嘯聲剛剛出口,忽覺左腿一麻,跌倒在地上。 他半身經脈受傷,已不能提聚真氣,聽得那簫聲之後,突然提氣長嘯,傷脈痙攣,一陣劇疼,跌倒地上。 這一下摔得甚重,感覺眼睛一花,暈了過去。 那長嘯之聲亦隨之中斷。 待他再次醒來時,只覺如倒臥在寒冰之上一般,奇寒難耐。 他用盡了氣力,掙扎著坐了起來,伸手摸去,但覺那身體覆臥的鵝卵石,仍是顆顆如冰。 抬頭看去,太陽已經偏西。估計時間,足足暈過去兩個時辰,但那被身體覆臥的鵝卵石,仍然毫無暖意。 他輕輕嘆息一聲,心中忖道:「看來我已無法出此絕壑了,與其慢慢地餓死,倒不如趁現在尚有餘力,早些自絕的好──」 心念初動,忽聽空中一陣極刺耳的鳥鳴,不禁心中一動。 抬頭看去,只見一隻巨鳥隱入了十幾丈高處一塊突岩之後不見,不禁心中又是一動,暗道:「這絕谷之中既有鳥來,想來必有生物了。」又生出求生之念。 他閉目休息了一陣,澄清了腦際中的雜念,然後睜開眼,四周打量一下,想找出那一條生機之路。 這次他心中十分平靜,目光緩緩沿著山壁移動,想找一處可資攀登之處,爬上那巨鳥隱失的突岩之處,然後再想法子借那巨鳥之力,登上絕峰。 但他又失望了,十丈以下的山壁,全都是光滑如削,竟是難以找到一處可資著足借力的地方。 如在平時,他還可施展壁虎功一試,但此刻,半身經脈受傷,別說施展壁虎功遊上那九丈山壁,就是走上幾步路,也覺疲倦難支。 簫音重起,非宮非商,聲聲若仙子歌唱,柔婉音韻中充滿了歡悅之情,油然激發了求生之念。 上官琦萎靡的精神,被那柔婉的簫聲喚起,求生之念大增,站起身來,走到山壁之處,倚壁坐下,閉目運氣。 他已有過經驗,只要一提真氣,受傷經脈立時痙攣收縮,痛苦難以忍受,這次哪敢貿然嘗試?緩緩提吸真氣,一面又盡量放鬆受傷的半身經脈。 果然痛苦的反應,減弱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強烈,直待大半真氣凝聚在丹田之後,忽然覺著受傷經脈,開始萎靡、痛疼,趕快把提聚丹田的真氣散去。 真氣一散,傷脈痛苦立止。 這發現大大地提高了他生存的希望,暗道:「只要我這般慢慢地試行運氣,也許能自行把傷脈治愈、閉塞的穴道打通。」 他估計自己還可以忍受三日夜的飢寒,如果在三日夜中能把半身受傷的經脈打通,還有餘力可用,設法抓上那巨鳥隱失的突岩所在,借那巨鳥之力,出此絕壑。如若三日之內無法把受傷經脈打通,飢寒交迫之下,體力將逐漸消失,勢將活活餓死在這山谷之中。 他開始靜坐調息,想運氣打通受傷的經脈。 哪知兩日夜的時間過去,不但受傷的經脈沒有打通,而且愈來愈重,已覺著經脈起了變化,不禁心頭大駭,掙扎著站起來身子,才發覺左腿左臂已經失去效用。 絕壑死谷,重傷難動,縱是對生命有著無比信心之人,也將陷入絕望之境。 上官琦開始對生命失去了信心,恐怖的死亡,因絕望已對他失去了威脅。他抬頭望著天上悠悠的白雲,想道:「現在我除了一步一步接近死亡外,已無第二條可行之路。這僅餘的時間,對一個行將拋別世間的生命,是何等的可貴,我要盡情地享受這短暫的時間才對。」 正待仰臥下去,靜靜地欣賞那雲彩美麗的變化,忽然覺著口渴起來,念頭一轉,暗道:「我不能在死亡前讓自己忍受口渴之苦,絕壑沒有食物,飢餓是難以解除了,但卻有一片潭水可以解渴呀!我該盡量去做,減少身體感受的痛苦。」於是,他掙扎著向那片潭水所在爬去。 這一段不遠的距離,但行來卻十分艱苦,因為他左腿左臂的經脈已經麻木,他只能以右臂和右膝代替雙足,爬行在雪白的鵝卵石上。 右肘和右膝處的衣服都已被鵝卵石磨破了幾個大洞,但上官琦卻似乎毫無畏苦的感覺,也沒有一點痛苦的神情,反而神色歡愉,滿臉微笑,似是對這爬行之事,甚感興趣。 要知一個人自知將死之時,心理有兩種失常的變化:一種是憂慮、恐懼,一種是出乎常情的平靜,對任何艱苦和折磨,都不放在心上,上官琦正屬於後者。 他爬行一個時辰之久,終於重回到水潭所在。 在水潭四周,生長了幾片青草,這是絕壑中僅有的幾片草地,總共面積也不過三丈方圓。 他爬到潭邊,已是口渴難受,伸出手去,掏起潭水,喝了幾口,只覺涼透肺腑,精神為之一震。 潭水中反映出他的影子,只見頭髮散亂,披垂肩上,但嘴角間卻仍然帶著微微的笑意,不禁多看了兩眼,心中暗暗忖道:「這潭水反映的定然是我了,我真的是這樣平靜,而毫無死前的恐懼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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