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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那少年似是已瞧出皇甫嵐心中動疑,微微一笑,道:「兄弟來了一陣,適才聽到皇甫兄自道姓名,排難解紛,忍人之不能忍,叫兄弟好生佩服。」

  皇甫嵐回顧了玉燕一眼,道:「兄弟不信梅花主人,當真要憑借武功和天下英雄對手相搏,其必將用詐使謀挑起自相殘殺──」語聲一頓,急急接道:「兄弟失禮至極,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那少年笑道:「兄弟李文揚。」

  皇甫嵐起身一揖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黃山世家一代傳人,兄弟心慕久矣!今日有幸一會。」

  他這一嚷,驚動了左右桌上的人,紛紛起立抱拳,和李文揚見禮。

  要知那黃山世家,三代揚名武林,聲威一直不衰。交遊之廣,識人之多,舉國間只此一家,武林中人,就是未見過李文揚,也聽過黃山世家的威名,場中一百餘位江湖豪客,倒有大半站起來和他招呼。

  玉燕微微一顰眉兒,手捧著一杯茶走了過來,道:「李公子的名氣很大。」

  李文揚道:「倒叫你姑娘見笑了。」

  玉燕道:「盛名索人,懷璧招禍,一個人名頭大了,算不得什麼好事。」

  ▼第二十八章

  李文揚淡淡一笑,道:「多謝姑娘指教!」玉燕緩緩放下手中茶杯,道:「你如不怕這茶中有毒,那就請盡此杯。」皇甫嵐擔心李文揚著她激將之法,接口說道:「玉燕姑娘,當真是非同小可,挑撥、激將無所不能。」李文揚緩緩端起茶杯,雙目凝注在玉燕的臉上,道:「在下只問姑娘一句話,這茶中是否有毒?」

  玉燕只覺他目光如電,有似要著入了自己內心深處,不禁心中一跳,緩緩別過頭去,道:「你如害怕有毒,那就不用吃了。」李文揚突然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他的動作迅速至極,皇甫嵐要待阻止時,已自無及,不禁輕輕一嘆,道:「李兄,縱然這茶中確然無毒,那也用不著這等冒險。」李文揚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如若是茶中有毒,我雖中毒而死,但當使天下與會之人,提高了戒備之心。」

  他忽然轉過頭去,望著玉燕笑道:「姑娘以為在下之言如何?」

  玉燕淡淡一笑,道:「捨己為人,自然是英雄行徑了。」

  李文揚笑道:「這麼說將起來,姑娘對在下所為,也是大為贊成的了?」

  玉燕臉色微微一變,不再接言,垂首退到一側。

  李文揚施展傳音之術,對皇甫嵐,道:「皇甫兄,這位玉燕姑娘,似是這群巧裝侍女人物的首腦,她雖然聰明絕倫,但終是江湖經驗缺乏,只要和她搶訕幾句,她就不難洩出一些隱密。」皇甫嵐道:「多承指教──」

  語聲微頓,又道:「李兄可覺出茶中有毒麼?」

  李文揚笑道:「毒性不烈!」

  他這一句話,故意提高一些聲響,使左右桌上的人聽到。

  羅大彪高聲嚷道:「怎麼?李公子吃了毒茶麼?」

  李文揚回顧玉燕一眼,道:「不要緊,這位姑娘告訴我茶中無毒!」

  玉燕本待出言辯駁,但見數十道目光一齊向她身上投注過來,一言不慎,恐立將引起騷動,眼下時刻未到,與會英雄人物,尚在絡繹不絕的趕來,如若此刻引起了衝突,勢必將受到主人的責備,強自忍了下去,默不作聲。忽見場中群豪目光一轉,投注到入口之處,皇甫嵐也不自禁的轉頭瞧去。

  只見四個身披月白袈裟的和尚,緩步走了進來。

  四僧都已有五十左右的年歲,光禿的頭上,烙著六個戒疤。

  李文揚低聲說道:「皇甫兄可識得這四位高僧麼?」

  皇甫嵐道:「不敢,不敢,這四位大師,卻是少林嵩山本院達摩院中的高僧,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達摩院的主持,戒貪大師,後面三個,是達摩院中三大護法,這四人都是少林寺中第一流武功的高僧,竟然連袂而來,顯見那少林方丈,對此事十分重視了!」四僧尚未落座,緊隨著又有三個道人走了進來。

  當先一個年約四旬,胸前黑髯飄垂,一派仙風道骨,後面兩個道人,都二十三四的年紀,白面無鬚,道裝佩劍。

  皇甫嵐低聲問道:「這三位道長看上去一團正氣,而且目光如炬,定然是正大門派中人。」

  李文揚道:「皇甫兄猜的不錯,那黑髯道長,乃武當門下三鶴之一的青鶴黃葉子,後面兩位年輕的道長,是當今武當掌門玄鶴天正子的兩位得意門徒,浮雲、明月。」

  皇甫嵐嘆道:「李兄博聞多見,實叫兄弟佩服。」

  只聽一聲驢叫,一個全身雪白的小毛驢,蹄聲得得的跑了進來,驢背上豎著躺了一人,毛驢已然夠小,那躺在駝背上的人,更是小的可憐,雙腿伸直,還沒有驢身子長,一頂破的大草帽,掩在臉上,雙手抱肘,交叉胸前,鼾聲大作,睡的十分香甜。

  李文揚呆了一呆,低聲說道:「皇甫兄,今日有得熱鬧瞧了,連這位老人家,竟然也趕來參與這場盛會。」

  皇甫嵐回目望了一陣,低聲說道:「就是那位躺在驢背上的人麼?」

  李文揚用手按在脣上,低聲說道:「這位老人家脾氣古怪,最愛罵人,千萬惹他不得,皇甫兄講話小聲一些,別要惹上麻煩。」

  皇甫嵐道:「兄弟見識不多,這等大名不凡的人物,竟也是認他不出。」

  李文揚笑道:「這位老人家名氣雖大,但當代武林道上,認得他的人,可算不多,兄弟還是在七年前,家母五十大壽的讌會上,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對這頭翻山越嶺,如奔平地的白毛小驢,記憶甚深,連帶對這位老人家也留下了深刻難忘印象。」

  只聽一聲震天動地的大喝,道:「好小子,竟把老人家給小毛驢連在一起說了!」

  座上群豪,都被那大喝聲,震的耳際間嗡嗡作響,齊齊轉目而視,找尋發聲之人。

  但聞鼾聲大作,白毛驢得得而來,繞著李文揚的坐位打個轉,在眾目通視之下,從群豪排座隙中穿越而過。

  皇甫嵐低聲說道:「這位老人家,好靈的耳目,李兄既是相識,怎不招呼他一聲?」

  李文揚道:「他脾氣古怪,尤其在睡覺時,最忌別人打擾,你要招呼,難免招來一頓好罵──」

  忽聽一個粗厲的聲音:「白毛畜牲,放著路不走,在人群中闖什麼?」

  李文揚道:「要糟,不知那一個惹上他了,難免吃些苦頭。」

  但聞一聲大喝道:「好畜牲,還敢跟人──」

  接著的砰然一聲大震,連著一陣乒乒乓乓的亂響,兩丈外密集坐位中,起了一陣騷動。

  皇甫嵐起身望去,只見一個大漢剛由地上爬起,一個木桌已然被他掀翻,但那全身雪白的小毛驢,卻在人群中穿梭而去。

  那大漢大聲喝道:「瞧你這畜牲能跑拿裡去。」唰的一聲,拔出佩刀,正要追去,忽見一人擋住了他的去住,附耳低言數語,那大漢立時還刀入鞘,不再言語,悄然入坐。

  李文揚低聲說道:「想不到當今武林之中,還有識得他老人家的人物。」

  皇甫嵐道:「李兄說了半天,那位老前輩究係何人?」

  李文揚道:「矮仙朱逸的大名,皇甫兄可曾聽人說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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