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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林寒青不再謙辭,右掌一揚,虛虛拍了出去。

  鐵拳賈飛不閃不避,揚手一掌,硬接林寒青的掌勢。

  林寒青右腕一沉,掌勢忽變,易抓為拿,橫裡向上撩去,反扣賈飛的腕脈要穴。

  借勢施為,變招迅快,搶盡了先機,賈飛吃了一驚,左手疾快的劈去,右腕同時向下疾沉,才算把一招避開。

  林寒青微微一笑,擊出的右腕不收,圈指一彈,點向賈飛左腕的脈穴。

  一式未變,連攻三招,變化極盡奇奧。

  賈飛駭然暴退三尺,讓避開去,心中已知遇上了生平未遇過的勁敵,那裡還敢大意,右臂一圈,一招「移山填海」,迎面擊出一拳。

  他有鐵拳之稱,雙掌上的造詣,自是非同小可,這一拳含怒擊出,威勢更見凌厲,拳勢出手,勁氣裂空,疾撞過去。

  林寒青暗暗說了一聲:「好威猛的拳勢,這鐵拳之名,果非虛傳。」身子疾向旁側閃去,避開了一擊。

  鐵拳賈飛眼看林寒青不再硬接自己的拳勢,誤認對方為自己威猛的拳勢所震懾,當下雙拳連環揮擊,一拳緊過一拳,一時間勁風呼嘯,拳影點點,攻勢凌厲至極。

  林寒青一面施展開輕靈迅快的身法,閃避拳勢,一面施展出突穴斬脈的手法,封閉他的拳路,七個照面之後,鐵拳賈飛已被林寒青突穴斬脈的手法,逼的手忙腳亂,施展不開,只覺拳勢剛要擊出,對方指尖卻搶先而到,迫的自己改變拳路,又勉強支撐了幾個照面,雙拳已盡為林寒青封死,無法施展、反擊。

  這時,林寒青如要存心傷害於他,他早已傷在突穴斬脈的手法之下。

  如是常人,處此情景之下,早該罷手停戰,當面認輸,但這位鐵拳賈飛,生性之中,帶有三分渾氣,雖然雙拳已被林寒青封閉的施展不開,但仍然不肯認輸,苦苦支撐下去。

  林寒青一皺眉頭,暗暗忖道:此人有些渾氣,如若不讓他吃點苦頭,祇怕他不肯住手。

  心念一轉,手法突變,右手暗中圈屈彈出。

  林寒青手下留情,指力微發即收。

  但鐵拳賈飛卻已吃了甚大苦頭,只覺右臂胞脈之上,重重受了一擊,半身麻木,一條右臂再也不聽使喚,軟軟垂了下去。

  林寒青一擊中敵,收掌退出了四五尺外。

  韓士公恐鐵拳賈飛忍受不下心中一股悶氣,油生拼命之心,趕忙走了上去,哈哈一笑,道:「兩位是平分秋色,賈兄的功力深厚,這位林兄弟的手法奇奧一些。」

  鐵拳賈飛呆呆的望著林寒青,暗中運氣,活動血脈,良久之後,才提起了垂下的右臂,活動了一下,搖頭說道:「他的武功,高我甚多,唉!其實我早就該認輸了。」

  林寒青肅然而立,一語不發。

  鐵拳賈飛回目望了韓士公一眼,道:「韓兄的推介,一點不錯,這位林兄弟的武功,實非兄弟能及。」突然一抱拳,對著林寒青深深一揖。

  此人雖然有些渾氣,但卻十分爽直,未動手之前,傲氣凌人,但落敗之後,立時自動認敗服輸,心口如一,毫無做作。

  林寒青也欠身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在下僥倖勝得一招,算不得──」

  鐵拳賈飛搖手說道:「林兄不用謙辭,兄弟敗的心服口服。」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賈兄的拳勢,威猛絕倫,兄弟佩服得很。」

  鐵拳賈飛笑道:「好說,好說,林兄的武功,乃兄弟生平所遇的第一高手。」

  韓士公縱聲笑道:「兩位都不用再謙遜了,俗語道:不打不相識,咱們找個地方喝它幾杯,兄弟作東,為兩位的相識慶祝一番。」

  林寒青道:「寒夜深山,那來的酒家?」

  賈飛笑道:「兄弟生平無所好,只是愛酒,身上帶有佳釀,可惜缺一些下酒的美餚。」

  韓士公道:「寒夜深山,如能獲得幾隻野味,燃起一把野火,烤來下酒,那倒是別有風味。」

  賈飛四外打量了一陣,道:「這辦法當真好極,那邊有一片高大的樹林,或有野禽可獲。」當下放腿向前奔去。

  三人奔近那密林之中,賈飛伏身撿起了幾塊石子,一抖手,向林中投去。

  山石嘯風,穿林而入,驚起了一陣飛鳥。

  韓士公雙手連揮,手中山石連續飛出,幾隻飛鳥,應手而落。

  賈飛急奔過去,撿起三隻山雞回來,一面笑著讚道:「韓兄好快的手法,黑夜飛石百發百中,這三隻山雞,已足供三人下酒之用。」

  韓士公道:「慚愧得很,兄弟連投出六塊山石,才擊落三隻飛禽,傳揚出去,定將惹起江湖朋友們的譏笑。」

  賈飛道:「已經很難得了。」

  奔入林中,撿起了一堆乾枯的樹枝,就在林外一塊大石下,坐了下來,晃燃起火折子、點著枯枝,幽暗的夜色中,立時高燒起一堆野火。

  三個人圍火而坐,韓士公用山泉調了一堆黃泥,包起山雞,投入火中燒烤,賈飛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鹿皮袋子,笑道:「這鹿皮袋中若有三斤以上的美酒,量雖不多,但卻是百年以上的佳釀,已足夠咱們三人放量一醉。」

  說話之中,打開了袋口木塞,一股濃重的酒香,直撲鼻中。

  韓士公嚥了一口饞涎,連連讚道:「好酒,好酒,只是這股香味,已使在下垂涎三尺了。」

  賈飛遞過鹿皮袋子笑道:「山中無杯筷,只有就袋口而飲了,韓兄先盡一口,嘗嘗其味可好。」

  韓士公也不推辭,接過鹿皮袋子,仰臉吞了一口,連連讚道:「好極,好極!」

  賈飛目注林寒青,道:「林兄,請盡一杯如何?」

  林寒青道:「在下少不勝酒,難和兩位較量。」

  韓士公加添上一些枯枝,火勢更見旺盛。

  鐵拳賈飛忽然縱聲大笑,提起鹿皮袋子,一連飲下了三大口酒。

  美酒入口之後,笑聲更見宏亮,只見滿山回鳴,盡都是一片大笑之聲。

  忽然間,林寒青聽出那笑聲有異,轉臉望去,只見賈飛滿頰淚痕,不知何時,他的笑聲已然變成了大哭之聲。

  但見滿腮淚痕,點點滾了下來,哭的似是極為傷心。

  林寒青暗暗驚凜道:「這個人可能是有什麼奇怪的毛病,忽哭忽笑,不知是何用意。」

  韓士公久走江湖,見聞博廣,一看賈飛的神表,已知他心中窩藏了滿腹委屈不平之氣,喝了幾杯老酒,再也沉不住氣,一洩而出,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當下重重的咳了一聲,先使鐵拳賈飛哭的迷迷糊糊的神智,清醒一下,然後高聲說道:「賈兄有什麼傷懷之事,竟然難以制住心中悲傷,不知可否見告?」

  鐵拳賈飛停下了大哭之聲,舉衣袖揮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說道:「兄弟並非為自己悲苦。」

  韓士公訝然說道:「那賈兄是為了那個悲傷?」

  鐵拳賈飛道:「我為天鶴上人而哭。」

  林寒青一聽話已轉入正題,當下精神一振,接道:「天鶴上人有何過人之處,值得賈兄為他一哭呢?」

  賈飛道:「我們川中三義,縱橫江湖數十年,生平之中只佩服過兩個人──」

  林寒青接道:「那兩個人?」

  賈飛道:「一位是天鶴上人,另一位是鐵面崑崙神判活報應,周大俠周簧,周大俠雖然是武林中人人欽敬的人物,但天鶴道人卻對我們川中三義有過救命之恩,因此在私誼之上,我們對那天鶴上人,又深厚了一層,如今眼看著他捨身隨那妖女,奔向毒宮,無能出手相救,這一股怨忿之氣,如何能夠平息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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