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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金娘娘道:「三歲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唉!但願皇天保祐,使我們姐弟有重逢之日。」

  林寒青看她淒然之情亦不禁黯然神傷,心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又懶得出口。

  金娘娘拂拭去頰上淚痕,接道:「我那兄弟長的和你很像,雖然他留給我的只是兒時音容,但卻無日不纏繞我的腦際,在我想像之中,他年已成長,該和你一樣的高大了。」

  一陣江風,吹了進來,飄起了她身上長褸,露出一隻圓潤雪白的玉腿。

  她伸出手去,拉一下吹起的褸袂,掩上玉腿,緩緩閉上了雙目,幽幽的問道:「林相公,你可有歧視我的心意麼?」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不知道。」

  金娘娘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是啦!你可是從不肯關心他人之事?」

  林寒青突然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金娘娘緩緩站了起來,端起酒杯,道:「船已將靠岸,咱們分手在即,我敬你一杯酒。」

  林寒青也不歉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突聽一個柔音細細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啟奏娘娘,舟已靠岸。」

  林寒青站了起來,抱拳一禮,轉身大步而行。

  金娘娘突然沉聲喝道:「兄弟止步。」

  林寒青停了腳步,回首望來,只見金娘娘緩移蓮步,追了上來,說道:「你雖無意視我為姐,我卻有心認作為弟,不論你把我看的何等下賤,但我卻從你音容美貌中找回了失去的兄弟。」緩緩伸出玉掌,托著一個金牌,接道:「這枚金牌,算姐姐相贈你一件薄禮,也許你以後,會有用著它之處。」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從命。」接過金牌,瞧也不瞧,隨手放入了衣袋之中。

  他依然是一副淡然和憂鬱的神情,似是世間,人人物物,都無法激起他感慨之情,豪壯之氣。

  金娘娘黯然一笑,道:「願皇天為我們安排個重見之日,再見兄弟時,希望你已經掃除了憂鬱的神情,世間有無數傷心之事,但也有無數的美麗回憶、可愛事物,兄弟珍重,恕姐姐不送了。」

  林寒青一拱手,大步出了內艙,穿過豪華艙廳,踏上了甲板。

  只見七八個佩帶兵刃的黑衣人,個個肅容而立,齊齊抱拳相送。

  林寒青目光一轉,看踏板已接岸上,緩緩舉步而下。

  于小龍早已在江畔等待,一見林寒青步下船來,急急迎了上去,長長吁一口氣,道:「急死我啦!」

  只見李文揚肋間挾了兩個三尺長短的木樁,急急奔了過來,一見林寒青安然登岸,微微一笑,緩緩放下木樁。

  林寒青望了那兩根木樁一眼,心中大為感動,心知李文揚準備借這兩根木樁浮力,冒險蹈水,趕往那巨舟相助,但他為人一向不喜對人說感謝之言,只不過微微頷首一笑。

  李文揚低聲說道:「這巨舟頗似傳言中的江上行宮,林兄竟然履險如夷,安然回來,兄弟實在佩服,想適才一番惡戰,定然是慘烈絕倫。」

  林寒青搖頭一笑,道:「他們並未迫我動手,就把我送回來了。」

  李文揚道:「有這等事?」

  林寒青還未來得及答覆,突聽一個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林相公可是要渡江麼?」

  林寒青道:「縱然渡江,也不敢有勞相送。」

  只見那巨舟之上,緩緩放下一隻小艇,收了踏板,揚帆而去,三帆齊張,片刻工夫,已走的消失不見。

  那小艇卻直划近岸邊。

  操舟的是兩個青衣小婢,林寒青隱隱辨識出,其中一人,正是帶自己進入金娘娘內艙之人。

  只見一個青衣小婢走了過來,欠身對林寒青道:「小婢等奉命操舟,送相公渡江。」

  林寒青凝目向那小艇望去,只見那小艇兩端尖長,其形如梭,看容量,也不過可站三五個人而已。

  那近身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接道:「相公放心,我等自幼在水中長大,操櫓靈活,決不致使相公受到驚駭。」

  于小龍接口說道:「你這船一點點大,如何能渡我們三個人和兩匹健馬。」

  那青衣小婢笑道:「不要緊,這梭形快舟,浮力甚大,只要那馬兒不要在舟上跳動,就可安然渡過。」

  于小龍不敢妄作主意,回顧了師兄一眼,道:「大哥,咱們要不要坐她們的船?」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你去牽馬來吧!」

  于小龍依命而去,片刻工夫,牽著兩匹長程健馬,走回江畔,兩個青衣小婢,先把兩匹馬牽上小舟,笑道:「三位上船吧!」

  李文揚當先一躍,落在船上,林寒青、于小龍也緊隨飛落小舟。

  李文揚久在江湖之上走動,躍上小舟之後,立時暗中留神看二女舉動,表面之上,卻裝出一副瀏覽江水的閒情雅致。

  二女動作純熟,一女掌櫓,一女掌舵,一葉扁舟,疾向江心衝去。

  江濤震耳,波浪起伏,小舟裂浪而行,水花飛起,衣履盡濕。

  林寒青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

  李文揚目光一轉,只見林寒青頂門之上,汗水滾滾而下,心頭大感奇怪,但又不好追問,只好悶在心頭。

  舟至江心,波浪愈大,快艇載重過多,吃水甚深,起伏之間,船緣和江水幾成平面,看去甚是駭人。

  幸得二女操作純熟,運櫓轉舵,避浪而行,足足耗去了大半個時辰之久,才渡過江面。

  于小龍手牽著馬,當先下船,李文揚緊隨登岸,只有林寒青仍然盤膝端坐不動,頭頂上汗珠兒滾滾而下。

  二婢亦感大惑不解,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林相公船已靠岸,我們還要趕回覆命──」

  林寒青緩緩睜開眼睛,舉步跨下快艇。急急向前行了幾步,才回身招手說道:「有勞兩位姑娘。」

  二婢齊齊含笑答道:「不敢當,相公珍重。」

  掉頭搖櫓,疾馳而去,倏忽之間,隱沒於起伏的江濤之中。

  李文揚暗中留心觀察,只見林寒青頭上的汗水逐漸消退,緊張臉色,又恢復了淡淡的憂鬱,心中大感不解,忖道:此人適才那等神情,直似突然間得了什麼急病,但此刻看來,卻又完好無恙,愈想愈覺不解,越思越是困惑。

  但他豐富的閱歷經驗,使他不肯輕易發言,只把此舉反覆思想後,悶在心頭。

  三人登岸之後,立時向鍾山青雲觀中趕去。

  李文揚輕車熟路,帶著放腿而奔,林寒青、于小龍雖有代步,但因李文揚沒有坐馬,只好牽馬趕跑。

  大約有二個時辰工夫,東方天際旭日將出之際,三人已到青雲觀外。

  這青雲觀建築的規範,並不算大,佔地只不過半畝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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